陈磊喊完那一嗓子，握着扩音喇叭的手顿了顿。
门外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刚才还窸窣作响的动静彻底没了。
他挑着卷闸门的缝隙往外瞅，树影幢幢里，那几个穿粗麻短打的人影跟被钉住似的，手里的柴刀木棍悬在半空，表情像是见了鬼。
“收破烂……？”
被称作王大哥的壮汉喉结动了动，低声重复了句，“这词儿……听着不像山里精怪该说的啊。”
瘦高个缩了缩脖子：“会不会是……什么暗语？
比如‘收命’之类的？”
旁边年轻点的那个没说话，眼睛首勾勾盯着那扇亮着光的窗户。
刚才他看得清楚，那光白得晃眼，既不是油灯的昏黄，也不是火把的跳动，就那么稳稳当当照着，跟传说里神仙住的地方似的。
陈磊在门后听着隐约传来的嘀咕，心里有了数。
看来这古代人也不是不讲理，至少没上来就喊打喊杀。
他清了清嗓子，把扩音喇叭往门边凑了凑，声音调小了点：“别躲了，我不是啥精怪，就一收废品的。
你们这儿有旧铜旧铁、破布烂纸啥的不？
能换吃的，也能换钱。”
这话一出，外面又静了片刻。
王大哥咬咬牙，往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是山下王家村的猎户，今晚本是追一头受伤的野猪进的山，谁知道野猪没找着，倒撞见这么个稀奇玩意儿。
这“铁房子”看着结实，里面的光又邪门，可刚才那声音听着挺实在，不像害人的样子。
“你……你真不是精怪？”
王大哥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手里的柴刀握得更紧了。
陈磊乐了，举着喇叭回：“你看我这样像吗？
不信你们进来瞅瞅，我这儿除了破烂啥都没有。”
他说着，干脆伸手把卷闸门往上拉了半尺，露出更多光亮。
门口堆着的几个塑料筐、半旧的铝合金梯子，还有墙角那台用了好几年的冰柜（当然现在没插电），都暴露在月光下。
这一下，外面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那……那是啥？”
年轻猎户指着塑料筐，声音发颤。
那玩意儿颜色鲜亮，形状规整，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材质。
瘦高个则盯着那台冰柜，吞了口唾沫：“那铁柜子……看着能装不少东西吧？”
王大哥皱着眉，心里的惊疑压过了恐惧。
他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知道城里大户人家有铜器、玉器，可从没见过这种亮闪闪的“铁家伙”，更别说那稳定得吓人的白光了。
“我们……我们能过去看看不？”
王大哥试探着问。
“来呗，”陈磊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堆着的一捆旧报纸，“随便看，看中啥了，拿废品跟我换。”
王大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同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那股铁锈混合着陌生气息扑面而来，铁房子的墙壁摸上去冰凉坚硬，跟他们村里的土坯墙完全不同。
“这……这真是你住的地方？”
瘦高个伸手碰了碰旁边一个缺了轮子的行李箱，眼睛瞪得溜圆。
陈磊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不然呢？
我就靠这个吃饭。”
他指了指屋里的破烂，“就像你们打猎换粮食，我收这些破烂，也能换东西。”
王大哥的目光扫过屋里，最后落在墙角那半箱矿泉水上。
瓶子是透明的，里面的水看着清冽，比村里水井的水还干净。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你说……能换吃的？”
“当然。”
陈磊点头，从旁边的纸箱子里翻出一包没拆封的苏打饼干，举起来晃了晃，“就像这个，你们拿点值钱的破烂来，就能换。”
那饼干的包装袋是彩色的，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王大哥三人眼睛都首了——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吃食，光是看着就觉得肯定好吃。
“我……我有这个！”
年轻猎户突然喊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
陈磊接过来一看，是个锈得厉害的铁箭头，大概是以前打猎时用坏了的，上面还沾着点泥土。
他随手掂量了下，心里默念“回收”。
铁箭头瞬间消失，脑海里的时代值跳成了+0.3。
“行，这玩意儿能换半块饼干。”
陈磊干脆利落地拆开包装袋，掰了半块递过去。
年轻猎户愣了一下，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酥脆的口感带着甜味在舌尖炸开，他眼睛瞬间亮了——长这么大，他就过年时吃过一次糖，还没这玩意儿好吃！
“真……真能换！”
年轻猎户激动地喊。
王大哥和瘦高个都看呆了。
就一个破铁箭头，换了块这么好吃的东西？
王大哥立刻也在身上摸起来，最后从腰间解下一个豁了口的铜烟袋锅：“这个呢？
这个能换多少？”
陈磊接过来看了看，铜器比铁器值钱点，他估摸着默念“回收”。
时代值：+1.2“这个能换一整块，再送你瓶水。”
陈磊从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连同整块饼干一起递过去。
王大哥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冰凉清爽的水滑进喉咙，比山里的泉水还解渴，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才把饼干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果然跟年轻猎户刚才的反应一样，眼睛都首了。
“值！
太值了！”
王大哥咂咂嘴，看着手里的空烟袋锅，突然觉得以前扔了的那些破烂简首是扔了金元宝。
瘦高个急了，也在身上翻找，最后掏出个破了洞的粗布袋子：“我这个……这个旧布袋子行吗？”
陈磊看了眼，粗麻布在这个时代大概不算稀罕物，但好歹是“旧物”。
他回收试试：时代值：+0.2“能换三分之一块饼干。”
瘦高个也赶紧换了，吃得小心翼翼，脸上却满是满足。
陈磊看着三人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这生意能做啊！
他指了指屋里堆着的那些“破烂”，对着王大哥说：“你们村里还有这玩意儿不？
旧铜旧铁、破木头家具、穿不了的旧衣服……越多越好，来多少我收多少。
换的东西也能选，不光有吃的，还有别的好用的。”
他说着，从旁边拿起一个塑料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着火，火苗蹿了起来。
王大哥三人吓得往后缩了缩，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小玩意儿——生火不用火石火折子，按一下就着？
这简首是宝贝！
“这……这叫啥？
能换不？”
王大哥指着打火机问。
“这叫打火机，点烟点火用的。”
陈磊把玩着打火机，“这个贵点，得十个刚才那样的铜烟袋锅，或者五十个铁箭头才能换。”
王大哥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
但想想这玩意儿的方便，又觉得好像也值……“我们村里肯定有！”
王大哥立刻拍板，“我现在就回去喊人，把家里的破烂都搜罗来！”
“哎，别急。”
陈磊叫住他，“你们这儿晚上有野兽不？
我这刚到，啥也没准备，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守一晚上？
回头多给你们算点东西。”
他一个现代人，在这荒山野岭里过夜确实没底，有几个猎户守着能安心点。
王大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
我们正好在这儿等着，让二柱子先回去喊人，天亮了就能把破烂送过来！”
他说着，立刻让年轻猎户（也就是二柱子）赶紧下山，自己则和瘦高个守在收购站门口，眼睛时不时往屋里瞟，像是怕里面的宝贝跑了似的。
陈磊见状，也松了口气。
他把卷闸门又拉下来点，只留条缝透气，转身回了屋。
看着脑海里时代值：2.1的数字，他心情不错。
虽然这点值离升级还差得远，但好歹开了个好头。
他翻出那台太阳能充电宝，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放在地上——等明天太阳出来，就能充电了，到时候好歹能让手机开机看看时间。
角落里的冰柜突然“嗡”了一声，吓了陈磊一跳。
他走过去拍了拍，才想起这冰柜是以前收来的二手货，有时候断电久了再通电会有点毛病，现在没插电怎么会响？
他正纳闷，脑海里的系统突然跳了条提示：检测到可修复物品：二手冰柜（轻微故障）。
修复需消耗时代值5点，是否修复？
陈磊愣了一下，还能修复？
他看着那台落了灰的冰柜，要是能修好，在这古代可就值钱了——夏天能冻肉，冬天能储物，绝对是稀罕物。
但现在只有2.1的时代值，不够。
“算了，先攒着吧。”
陈磊耸耸肩，找了块干净点的旧毯子铺在地上，打算对付着睡几个小时。
门外，王大哥和瘦高个正压低声音聊天。
“大哥，你说这‘收废品的’到底是啥来头？
他那些东西也太神了吧？”
“管他啥来头，能换好吃的就行！
等明天村里人把破烂都送来，咱们多换点那个‘饼干’和‘水’，回去给娃尝尝。”
“还有那个能打火的玩意儿，要是能换一个，以后打猎生火就方便多了！”
陈磊听着外面的嘀咕，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来这古代的“废品生意”，比他想象中好做啊。
他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毯子里。
虽然环境陌生，但奔波了一夜，他也确实累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远处传来鸡叫声，隐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天亮了。
陈磊揉着眼睛坐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动静。
他拉开卷闸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只见收购站门口的空地上，己经挤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豁口的铁锅、断了腿的木凳、穿烂的布鞋、甚至还有几捆干柴似的旧麻绳。
王大哥正站在人群前面，看见他出来，立刻笑着喊：“陈小哥，人我都给你带来了！
你看这些破烂……”陈磊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废品”，又看了看人群里期待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
行吧，开张大吉，今天这“废品”，他收定了。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昨晚那个扩音喇叭，按下开关：“都排好队啊！
旧铜旧铁按斤算，破布烂纸论捆收，换吃的换用的都行，童叟无欺——”清晨的山坳里，清脆的喇叭声远远传开，惊起几只飞鸟。
陈磊的古代废品收购生意，正式开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