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钢琴调音师,能听见人心里的杂音。单亲妈妈送来的旧钢琴,
每个音符都渗着孩子恐惧的尖叫。富二代定制百万名琴,低音区却翻滚着溺水般的窒息。
当我忍不住点破他们内心黑暗,意外接踵而至。孩子突然失踪,富二代深夜车祸。
我追着琴声找到防空洞里的女孩,她蜷缩在角落发抖。“别怕,”我调准最后一个音,
“坏掉的杂音……修好了。”1 破琴里的尖叫我叫林弦,一个靠耳朵吃饭的家伙。职业嘛,
钢琴调音师。别人听的是旋律,我?哈,我能听见人心里的杂音。那玩意儿,
比琴弦锈了还刺耳,跟砂纸直接蹭你耳膜似的。琴行门上的旧铃铛“叮当”一声,
活像快断气的老猫叫唤。进来的是个女人,瘦得像根被风抽干水分的芦苇杆,
脸色苍白得能透光,眼底两团浓重的青黑,活像被人用脏抹布狠狠蹭过。
她身后跟着个小女孩,七八岁模样,小脸埋在妈妈洗得发白的旧外套里,
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像只受惊过度、拼命往壳里缩的小蜗牛。女人叫江雪,
声音又轻又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师傅,麻烦您……看看这琴。
”她指了指门外一辆破旧小三轮车斗里塞着的东西。那玩意儿也能叫钢琴?
我走过去瞄了一眼。暗红色的漆皮剥落得跟长了牛皮癣似的,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木头茬子。
琴盖边缘裂开一道大口子,狰狞得很。一股子陈年的霉味、灰尘味,
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腐气,直往鼻子里钻。“老古董啊,江女士。”我咂咂嘴,
指尖拂过琴键,触感又涩又黏,跟按在没洗干净的油碟子上差不多,“这状态,
调音的钱怕是能赶上它半条命了。”江雪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角,指节绷得发白。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缩着的女儿,那孩子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又往妈妈身后缩了缩,
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能……能调吗?”江雪的声音更低,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哀求,
“妞妞……她喜欢听。家里……家里就剩这个了。”我心里那点职业性的吐槽,
被她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绝望给堵了回去。行吧,就当积德了。“成,抬进来吧。
”我摆摆手,招呼店里的小工搭把手。这老古董被安置在琴行角落的工作区。
我戴上工具腰包,掀开那扇沉重又吱嘎作响的破琴盖。灰尘像一群受惊的小鬼,
“噗”地腾起来。我皱着眉,拿起调音扳手,习惯性地先按下中央C。
“哆——”琴槌敲击锈蚀的琴弦,发出一个沉闷、走调、带着严重金属摩擦噪音的音符。
这很正常,老琴都这样。但紧跟着,一股尖锐至极、完全不属于物理世界的噪音,
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太阳穴!“呃!”我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手里的扳手差点脱手砸在琴键上。那根本不是琴声的走调!是孩子的尖叫!
极度的、撕裂般的恐惧,混合着无助的呜咽,直接在我脑髓里炸开!
声音的来源……不是这架破琴本身,而是……我猛地扭头,
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身上!她小小的身体在我目光触及的瞬间,
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死死抱着江雪的腿,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只留下一个剧烈起伏的、单薄到可怜的背脊。那无声的尖叫和恐惧,仿佛化成了实质的冰水,
顺着我的脊椎往下淌。江雪显然被我刚才的闷哼和骤然变白的脸色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把女儿往自己身后更用力地藏了藏,脸上强挤出一丝慌乱的笑:“林、林师傅?
怎么了?是不是……琴太旧了,不好弄?”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那股尖锐的“杂音”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搅得我胃里一阵翻腾。我用力闭了闭眼,
深吸一口气,试图把那股不属于我的恐惧压下去。不行,太清晰了,
这孩子的“杂音”像淬了毒的荆棘,缠得我喘不过气。我放下扳手,
手指在冰冷的工具包上无意识地蹭了蹭,试图抹掉那无形的黏腻感。再开口时,
声音干涩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地压低了:“江女士……妞妞她……”我顿了顿,
目光越过江雪,看向那个颤抖的小小身影,“她……是不是受过很大的惊吓?
或者……有人……伤害过她?”这话问出口的瞬间,我就知道坏了。
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冻住了。江雪脸上那点强撑的、摇摇欲坠的平静,如同脆弱的玻璃,
“哗啦”一声,彻底粉碎。她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翻涌起巨大的恐慌和被彻底揭穿的狼狈,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愤怒!“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刺破了琴行里沉闷的空气,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猛地划开布匹。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把妞妞粗暴地扯到自己身后,用整个身体挡住,眼睛死死瞪着我,
里面燃烧着屈辱和凶狠的火光,“你一个调琴的!懂什么!我的妞妞好得很!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装神弄鬼!”妞妞被她妈妈突然爆发的怒火和动作吓得浑身一抽,
发出一声短促的、小猫似的呜咽,随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陈旧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无声的尖叫杂音,
瞬间拔高,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江雪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白转青,又涨得通红。
她不再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世界上最肮脏的瘟疫源头。她一把拉住妞妞冰凉的小手,
力气大得指关节都泛白,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又决绝。
“妈……妈妈……”妞妞被她拽得几乎跌倒,带着哭腔小声地喊。“走!我们走!这破地方!
这破琴!我们不要了!”江雪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琴行大门。“砰——!”门被狠狠摔上,
震得墙上挂着的几把琴弓嗡嗡作响。门框上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斜射进来的惨淡光柱里,
像一场无声的、肮脏的雪。老旧的立式钢琴,像个被遗弃的、沉默的怪物,
依旧歪斜地杵在角落。剥落的暗红色漆皮下,灰败的木纹狰狞地扭曲着。
空气中还残留着江雪身上那股廉价洗衣粉的混合气味,
以及……浓得散不开的、属于妞妞的、冰冷的恐惧气息。我站在原地,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
脑子里的尖叫杂音,随着妞妞的离开,终于减弱了,但那尖锐冰冷的余韵,像一根冰针,
顽固地扎在神经深处,带来一阵阵绵密的钝痛。我抬手,用力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指尖冰凉。
惹麻烦了。这该死的“天赋”。2 秋千架的杂音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手机疯狂震醒的。
屏幕上跳着“江雪”的名字。昨晚那股冰针扎脑的钝痛似乎又回来了。“喂?
”我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林师傅!林弦!”江雪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在抖,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妞妞!
妞妞不见了!昨晚……昨晚我……我打了她……就一下!真的就一下!
她跑了……一晚上没回来……求求你!你昨天……昨天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求你帮帮我!
求你帮我找找她!我……我什么都给你!求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她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嚎哭,混杂着语无伦次的哀求。我心里咯噔一下,
沉了下去。昨晚那股不好的预感成了真。那架破琴里的尖叫,
妞妞无声的颤抖……江雪此刻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顺着电话线涌过来,瞬间淹没了我。
“别慌!”我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强迫自己冷静,“报警了吗?最后可能去哪?公园?
学校附近?”“报了……警察在找……”江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她只喜欢去家后面那个老公园……滑梯……秋千……”“地址发我!马上过去!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胡乱套上衣服。老公园就在江雪住的破旧筒子楼后面。与其说是公园,
不如说是一块被遗忘的城市边角料。几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
一个锈迹斑斑、油漆剥落得看不出原色的铁架子滑梯,还有一架孤零零的铁链秋千。
江雪已经到了。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那架秋千的铁柱。
一夜之间,她仿佛老了十岁,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桃子,布满血丝,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附近询问、搜索,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江女士!”我跑过去。
她迟钝地抬起头,看到是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扑向我,沾满灰尘和泪痕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肉里。“你来了!你来了林师傅!”她声音尖利,
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亢奋,“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昨天能听出来!你一定能找到她!求你了!
快听听!听听妞妞在哪!”她力气大得惊人,抓得我手臂生疼。
她身上那股绝望、恐惧和疯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混乱的“杂音”,
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脑子里嗡嗡乱撞,试图盖过一切。“冷静点!”我低喝一声,
试图挣脱她铁钳般的手,“你这样我没法集中!”“集中?你要怎么集中?你不是能听见吗?
!”江雪像是被我的话***到了,猛地松开手,转而用力推搡我的肩膀,
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妞妞!我的妞妞!一定是他!是他干的!他回来报复我了!
报复我没保护好妞妞!”她眼神狂乱地扫视着四周,
仿佛那个看不见的“他”就潜伏在阴影里。“谁?!你说清楚!”我被她推得后退一步,
心往下沉。果然有内情!“她爸!妞妞她爸!”江雪像是被这个名字烫到,浑身剧烈一颤,
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个畜生!
他……他以前……以前就……”她说不下去了,牙齿咯咯打颤,
巨大的痛苦和耻辱让她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就在这时,
一股微弱但极其熟悉的“杂音”波动,像一缕冰冷的风,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感官!尖锐!
恐惧!和昨天在琴行、在那架破旧钢琴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它来自……我猛地转头,
视线死死锁定那架空荡荡的铁链秋千!那秋千架……在无声地“尖叫”!“在那里!
”我脱口而出,手指向秋千的方向。江雪的哭喊戛然而止。她顺着我的手指看去,
那里除了空荡的秋千和冰冷的铁架,什么都没有。警察也疑惑地看过来。“你耍我?!
”江雪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被更大的愤怒和绝望取代,她猛地扬起手,“啪!”一声脆响,
狠狠扇在我脸上!***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我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肿起。
江雪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她看着我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又看看自己颤抖的手,
再看看那空无一物的秋千架……她脸上所有的愤怒、疯狂、绝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边的、死寂的空洞和茫然。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身体晃了晃,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跪了下去。“咚!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听得人心头发颤。“是我……”她跪在那里,
额头重重抵着肮脏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
破碎的、不成调的句子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血沫般的痛苦,
他也打死我……我不敢啊……妞妞……妈妈错了……妈妈是废物……废物……”她语无伦次,
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沾着血的石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些混乱的“杂音”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悔恨,像冰冷的海水,无声地弥漫开来,
淹没了这破败公园的一角。她佝偻着跪在那里,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要把自己缩进尘埃里,
消失掉。警察们沉默地看着,眼神复杂。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江雪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噪音。
那股来自秋千架的微弱“杂音”,还在持续地、固执地传递着妞妞的恐惧。我捂着脸颊,
***辣的痛感提醒着我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我看着跪在地上崩溃忏悔的江雪,
又望向那架无声“尖叫”的秋千。妞妞不在这里。但这秋千,一定和她最后的去向有关。
“她最后碰过这个秋千?”我转向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尽量让声音平稳。警察点点头,
神色凝重:“邻居说昨天傍晚看到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荡秋千,后来……就没人见过了。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沉浸在巨大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江雪,叹了口气,
“现场没发现强行带走的痕迹。孩子……可能是自己离开的,也可能……”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显。自己离开?一个极度恐惧、刚被母亲打过的七岁女孩,能去哪里?
那秋千架传递出的恐惧是如此新鲜、如此强烈……她肯定就在附近!某个地方,
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还在持续地“尖叫”着!我闭上眼,
努力屏蔽掉江雪那铺天盖地的悲伤杂音,
将全部心神集中在秋千架上残留的那一丝微弱却尖锐的恐惧频率上。
像在黑暗的海洋里捕捉一缕特定的声波。它指向……东南方向?而且似乎……向下?
“防空洞!”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这种老社区附近,很可能有废弃的防空设施!
“跟我来!”我猛地睁开眼,也顾不上脸上的疼,拔腿就朝着秋千架指向的东南方冲去。
那里是公园最荒僻的角落,杂草丛生,堆满了建筑垃圾。“哎!你干嘛去?”警察在后面喊。
“可能有废弃防空洞!妞妞可能在下面!”我头也不回地喊,
拨开半人高的枯草和横七竖朽的木板,眼睛急切地搜寻着任何类似入口的痕迹。
江雪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光芒。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着我冲进了那片荒草和垃圾堆。
3 百万名琴的窒息废弃防空洞的入口,像一个被遗忘的、张开的黑色巨口,
隐藏在疯长的藤蔓和坍塌的砖石瓦砾之下。
那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妞妞——!
”江雪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狭窄的入口处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惨白的光柱刺破洞内浓稠的黑暗,勉强照亮前方。脚下的地面湿滑泥泞,
积着不知深浅的污水。洞壁是粗糙的水泥,布满霉斑和渗水的痕迹,冰冷的水珠不时滴落,
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敲得人心头发毛。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年的、令人作呕的尘土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越往里走,
那股属于妞妞的、冰冷尖锐的恐惧“杂音”就越发清晰、强烈!
它不再是秋千架上微弱的残留,而是活生生的、持续不断的尖叫!像无形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神经。“这边!”我压低声音,强忍着脑仁被刺穿的剧痛,
循着那杂音的源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和碎石中艰难前行。江雪跌跌撞撞地跟在我身后,
急促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洞里显得格外粗重。手电光柱猛地扫过一个角落。找到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布满污垢的水泥墙角。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
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正是妞妞!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污泥,
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掉在哪里,露出冻得发青的小脚丫。“妞妞!
”江雪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哭喊,几乎是扑爬着冲了过去。听到妈妈的喊声,
妞妞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抖得更厉害了。她没有抬头,反而把脸埋得更深,
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压抑的呜咽。江雪扑到女儿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住她。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妞妞肩膀的瞬间——“别碰她!”我厉声喝道。江雪的手僵在半空,
愕然回头看我,脸上泪痕未干,满是惊疑和不解。我顾不上解释。
妞妞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杂音”太强烈了!那不仅仅是对母亲的恐惧,
更混杂了一种濒临崩溃的、极度的惊吓。江雪此刻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油锅,
任何一点外界的***,都可能让这个孩子彻底崩溃。“妞妞?”我慢慢蹲下身,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平稳,像羽毛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团剧烈颤抖的小身体,
“别怕,是昨天琴行的叔叔,还记得吗?那个……给钢琴‘看病’的叔叔?
”妞妞的呜咽声停顿了一下,埋在臂弯里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尖锐的“杂音”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波动。“叔叔知道你吓坏了。
”我继续用最缓和的语调说着,不敢靠太近,只是把手电光稍微移开,避免直射她的眼睛,
“这里又黑又冷,叔叔带你出去好不好?我们去找个暖和的地方?”我一边说着,
一边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轻轻摊开掌心,
放在她视线可能触及的地面上。一个毫无威胁的、邀请的姿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水滴落的声音,和我们粗重的呼吸。终于,
妞妞抱着膝盖的手臂,极其轻微地松开了一点点。她埋着的头,慢慢、慢慢地抬起了一点点。
一双惊恐万状、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透过凌乱汗湿的额发缝隙,
怯生生地、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受惊的鹿。就在这眼神接触的瞬间,
那股尖锐的、几乎要撕裂我大脑的恐惧“杂音”,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减弱了一分!
“你看,没事了。”我保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声音放得更轻,“叔叔和妈妈来接你回家。
那个黑黑的、吓人的声音……叔叔会修好的。就像修钢琴一样,把它修得乖乖的,好不好?
”“修……修好?”一个细若蚊呐、带着浓重哭腔和极度不确定的声音,
从妞妞干裂的嘴唇里飘了出来。“对,修好。”我肯定地点头,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坏掉的杂音,修好了就没了。”妞妞看着我,
又极其小心地、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泪流满面、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江雪。
她小小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抱着膝盖的手臂又松开了一些。江雪再也忍不住,
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她用力点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泥地上。
我慢慢地、极其小心地伸出手,这一次,
轻轻地、虚虚地搭在了妞妞冰冷、沾满污泥的胳膊上。她没有躲闪,只是身体又僵硬了一下。
“来,我们回家。”我轻声说,慢慢用力,将她冰凉的小身体从那个冰冷的角落,
轻轻扶了起来。江雪立刻扑上来,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嚎啕大哭,
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对不起”和“妈妈错了”。妞妞起初僵硬地任由妈妈抱着,过了一会儿,
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才迟疑地、一点一点地,环住了妈妈的脖子。
手机微弱的信号格终于挣扎着跳了出来。我立刻拨通了外面警察的电话。接下来的几天,
兵荒马乱。警察询问,笔录,安抚受惊的孩子,
联系社区和妇联介入江雪的家庭情况……那架承载着太多痛苦的旧钢琴,
最终被社区安排搬走了。我私下里给江雪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心理医生,
费用……暂时记我账上。妞妞需要治疗,江雪更需要。
生活似乎暂时回到了调音、拧扳手、和琴弦较劲的轨道。
但妞妞那双惊恐的眼睛和江雪跪在冰冷地上的身影,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这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