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的第一天，堂哥就跑过来借钱。不知道哪里收到了风声，听说我在外面发了一笔大财。
理由是家里房子要装修还缺点，言语间好像我跟他感情有多深，不借给他得挨雷劈。
然后是二姑，上来就张嘴借五十万，说是借钱给我表弟“续命”。我的高中同学也来了，
借五十万周转。至于他们为什么要亲自来找我，是因为我把他们拉黑了。我通通不借，
什么原因拉黑你们心里没点数吗？我不知道他们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中了彩票五百万。
但是，中了五百万这件事是真的！1我办完离职手续以后，就直接开车回到了老家。
到家椅子还没坐热乎，堂哥就巴巴的跑了过来。这也是我不太喜欢老家的原因，
城市里到处是摄像头，老家到处是眼线。堂哥隔着老远就开始热情的打招呼，“阿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家，凌哥你怎么过来了?”我随口问道。“那不是看你回来了，
过来打个招呼，咱们两兄弟也挺长时间没见。”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随手递了一杯热茶给他。老家习俗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到家里，主人都得烧水泡茶。
“也不算太久吧，两个月前还回了一趟。”我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的回道。“那也挺久了，
对了，你的电话怎么没人接啊，我打了好几次。”他语气有意无意间带了一丝埋怨。
我在心里疯狂吐槽，我能直接说我给你号码拉黑了吗？！可惜事关成年人脸面，
做了也不能当面说出来。上个月，我打电话给他。“凌哥，我在外面遇见点事，
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堂哥家庭条件还行，自己在镇子开了一个杂货店。不说大富大贵吧，
最少也是也是衣食无忧。老家没有多少秘密，他一年下来赚个三五十万肯定没问题。
得知我跟他借钱，他的声音自带了一股疏离。“我现在也没有啊，现在生意不好做了，
都赚不到钱。小鑫马上要上小学了，这个钱还不知道从哪里来。”我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我用的时间不长，大概是一个月时间，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写欠条！”他沉默片刻，
语气越发冰冷。“我真的没有，你找别人借吧，实在不行你找个网贷借一下。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当时就把他拉黑了。要知道，
他刚开始在镇上开店的时候并不顺利，看在亲戚的份上，那会我可没少帮他。“凌哥，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有点不耐烦，连续开了几个小时车，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应该是看出来我不耐烦，立马笑容满面的说道：“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聊聊。
”“就是前段时间买了个房子，装修还差点钱，想跟你借20万。”我假装很惊讶的问他，
“你不是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么快就赚到钱买房子？”堂哥愣了一下，又堆起了笑脸。
“那不是因为买了房子才没钱嘛。你放心好了，我按银行给你算利息。”说完又补了一句，
“给你按最高的算。”我忍住了没笑，“我现在穷的快尿血了，
上个月我才打电话找你借钱忘记了？”我在一个月之前，就预料到了有今天。
他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你别骗我了，有人跟我说你在外面发了财，
所以你才辞职回老家的。”“咱们可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阿晋，你不会不借给我吧？
”我给他添了一杯茶，声音平淡的说道，“你肯定被人骗了，谁说我发财了你让他来找我借。
”“再说了，就算我有钱为什么要借给你？我找你借钱你借了吗？要知道，
你创业起步那几年我可没少帮你吧？”他碰了个钉子，脸色有点不好看。“阿晋，
你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我找你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堂兄弟？
”“那几年你找我借钱借了几次?你自己都数不清。加起来金额有十几二十万吧？
我有说过什么吗？”“人呢，还是要点脸好，不要说我没钱，有钱我也不会借！
”他没有想到我今天这么刚，一点不符合我平日里的人设。脸色铁青的愣了一下，
站起来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早就想怼他了，别人帮他是理所当然的。典型的一个塑料公鸡，
帮他那么多连包烟都舍不得给。2下午的时候，不出所料我二姑大包小包的过来家里。
我发誓自从懂事以来，从未见过她提过这么多礼物上门。看了看礼物，我直呼好家伙。
烟是好烟，两百多一条。酒是好酒，少说也三百往上。其他零零碎碎加起来，
快小一千块钱了。对于老家的消费水平来说，绝对属于大手笔，
比过年女婿上老丈人家的礼物还丰厚。我二姑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到现在还没有听过谁能占她的便宜。当然了，我说的是嘴上没人能占她便宜，特别的会说。
白的能说成黑的，死的能说成活的。江湖人称“铁嘴巴”，可见一斑。
老爸估计也没有见过她提这么多礼物的，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连忙上前接过礼物，
又是亲自烧水泡茶。我二姑这人怎么说呢，除了不愿意吃亏，嫌贫爱富还抠门。
过年长辈会给晚辈发压岁钱，老家这边行情就是十块二十块钱，有钱一点的发五十一百。
她发给我的压岁钱，一直保持得很稳定，每年都是五块钱。
十五岁开始我就不愿意收她的红包。要知道她家庭条件可不差，
她老公也就是我姑爷是某个大企业的高级技工，早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嫌贫爱富呢，
她女儿也是我表姐，二十出头那会谈了一个男朋友。人我看过挺好的，身高样貌不差，
有精神有上进心，就是家里穷了一点。二十多岁，不靠家里在城里买房的确有难度。
她男朋友也是老家本地人，说了先在当地买个房子，以后有钱了再到城市里面买一个。
我二姑死活不同意，把挺好的一对鸳鸯拆散了，表姐对她意见很大，
现在**十了还没有结婚。其实我知道二姑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
无非也是为了两个字“借钱”。老爸显然也被这阵仗唬住了，
一边手忙脚乱地泡着家里最好的茶，这茶平时他都舍不得喝。一边局促地问：“二姐，
你这是……太客气了，来就来，提这么多东西干嘛？”二姑一***坐在沙发上最舒服的位置。
“哎呀，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不是听说阿晋回来了嘛！我亲侄子出息了，
在外面发了大财，我这个当姑姑的脸上有光啊！这点东西算什么？小意思！
”3其实我知道是谁告诉她的。那会我离职时间快到了，几个要好的同事要请我吃饭。
吃饭的地方也算比较上档次，吃完饭是我抢先买的单。
碰巧这个饭店的大堂经理就是我表弟小强的朋友，他这个朋友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没接她的话茬。“二姑消息真灵通。
不过您听谁说我发财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那是失业了，工作丢了，才灰溜溜跑回来的。
”脸上还适时地表现出一点“沮丧”。老爸在一旁听得一愣，疑惑地看向我。
我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老爸虽然老实但不傻，立刻明白了点什么，
低下头专心研究茶杯上的花纹。二姑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又带上了几分嗔怪。“啧！
你这孩子，跟姑姑还藏着掖着！外面都传开了，说你在外面中了那个……那个什么……对！
大乐透！好几百万呢！连姑姑都瞒着！”她身体往前倾，故意压低了点声音。“阿晋啊，
姑姑今天来呢，一是为你高兴，给你贺喜！这二嘛……”她搓了搓手，
脸上露出一种“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为难表情。“你也知道，你表弟小强，这不争气的东西，
非要学人家开什么网店，赔得裤衩子都没有了！还欠了外面一***债！
”“那些要债的天天堵门，泼油漆、砸玻璃，吓得你姑父心脏病都快犯了！我这当妈的，
心都要碎了……”她说着，眼圈还真有点泛红，我觉得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
“我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阿晋，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救命了！
姑姑不多借，就……就50万！”“先把窟窿堵上！你放心，姑姑给你打欠条，给你算利息！
等小强缓过劲儿来，砸锅卖铁也还你！”好家伙！50万！还“不多借”？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她儿子小强的确是开网店亏了一点钱，最多也就赔个十万八万的。
对于他们家来说，无伤大雅。过了没多长时间，他儿子就提了一辆宝马X3回来，
天天晒朋友圈，唯恐谁不知道。这“铁嘴巴”果然名不虚传，开口就是狮子大张嘴，
比堂哥的20万还狠一倍不止！还算利息？当年我爸妈买房首付差五万，找她周转一下，
她是怎么说的？“哎呀，钱都存了死期，取出来亏利息啊！再说你们家阿晋不是快毕业了嘛，
让他勤工俭学帮衬点呗！”最后那五万还是老爸硬着头皮找同事凑的。我放下茶杯，
脸上挂起一个极其真诚又极其为难的表情，努力模仿着她当年那种“爱莫能助”的语气。
“二姑，您这话说的……唉，您要是早点开口就好了！”二姑眼睛一亮：“现在也不晚啊！
你有钱就行！”我重重叹了口气，摊开手：“问题是……我没钱啊！”“不可能！
”二姑声音拔高了八度。“外面都传遍了！你中了五百万！五百万啊！
借你亲姑姑50万救命钱怎么了？那可是你亲表弟！”“二姑，”我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
“谣言你也信？我要是真中了五百万，我还用得着失业跑回来？
还用得着回这山沟沟听您在这儿编排我？”“那你……”二姑被我噎住，一时语塞。
“我上个月，走投无路的时候，也给您打过电话，您还记得吗？”我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二姑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开始躲闪：“啊？有吗？什么时候？
我……我可能没接到……”“接到了。”我直接戳破她的谎言。
“我问您能不能借我两万块应急，最多一个月就还。您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模仿着她那尖利又刻薄的腔调。“‘哎哟阿晋啊，
你二姑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穷得叮当响！你表弟那个不争气的天天在家啃老，
我跟你姑父那点棺材本都快被他败光了！”“别说两万，两千都没有！
现在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动不动就借钱，有本事自己挣去啊！’“实在不行，
可以找网贷借一下。”说完您就把电话挂了。客厅里瞬间变得安静，老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二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当着她和我爸的面，
把她当初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我……我那时候……是真没钱……”二姑试图辩解，
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哦，那时候是真没钱。”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话锋一转，
指着地上那堆烟酒。“那现在就有钱了？这烟这酒零零碎碎加起来，小一千块了吧？二姑，
您这穷得叮当响的家底，看来挺厚实啊？比我出手阔绰多了！”“你！
”二姑被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手指都在抖。
“你……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是你亲姑姑！”“亲姑姑？”我嗤笑一声，
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亲姑姑在我爸妈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
在我走投无路借钱的时候冷嘲热讽，一毛不拔？”“听说我‘可能’有钱了，
就提着这么重的礼上门，张口就要五十万？二姑，您这亲姑姑，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您当初教育我的话，我现在原样奉还：有本事自己挣去啊！或者……我笑了笑，
把她当初给我的“建议”也还给她，“实在不行，您让小强去找个网贷借一下呗？
现在网贷平台多得很！”“林晋！你……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二姑彻底被我激怒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好！你有种！发达了就不认穷亲戚了是吧？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
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发了横财也守不住！迟早败光！”她气急败坏地抓起地上的礼物，
因为动作太大，一个礼盒掉在地上，里面的高档茶叶撒了一地。她也顾不上捡，
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瞪了一旁手足无措的老爸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冲出了门。
“铁嘴巴”这次算是彻底在我这儿踢到了铁板，不仅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被我怼得灰头土脸，
估计晚上睡不好觉。看着二姑气冲冲消失在门口，我乐了，对旁边的老爸说道，
“你看我二姑，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拿走。”4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家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哭嚎声，还夹杂着指桑骂槐的控诉。“哎哟喂！老天爷啊！
你开开眼吧！亲侄子发达了就不认穷姑姑了！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我命苦啊……”是二姑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小村的宁静。左邻右舍的门窗纷纷打开，
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我推开房门，只见二姑披头散发，坐在我家院门口，拍着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演得声情并茂。旁边还站着几个平时跟她走得近的婶子大娘，
正七嘴八舌地“劝慰”着，但眼神却一个劲儿往我家院子里瞧，分明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二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老爸脸色铁青，急忙上前想拉她。
他这辈子最怕丢人现眼。“好好说？我跟谁好好说？”二姑一把甩开老爸的手，
哭嚎得更起劲了，手指直直指向站在门口的我。“就这个白眼狼！林晋！他有钱了！
中了五百万啊！我这个亲姑姑家里遭了难，儿子被债主逼得活不下去了！
”“我舍下老脸来求他借点救命钱，他不但不借，还把我连人带礼物轰出来！
说的话能把人噎死啊！他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亲情？”她颠倒黑白的本事确实一流，
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了被侄子欺凌的可怜老妇。不明真相的邻居们开始交头接耳，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疑、谴责甚至一丝幸灾乐祸。“二姑，”我走到院门口，
声音不大但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您这演技，不去横店跑龙套真是屈才了。
昨天是谁提着快一千块的烟酒上门，开口就要借五十万？
”“又是谁在我家困难的时候一毛不拔，还让我爸妈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