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震。疯狂地震。不是电话，是各种APP推送的狂轰滥炸，
像一群尖叫的麻雀撞在屏幕上。我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宿醉的头疼像有把钝刀在太阳穴里来回锯。昨晚杀青宴，我就喝了半杯香槟…半杯！
强撑着掀开一条眼缝，刺目的光线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摸索着抓起床头柜上那个快被震下地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密密麻麻的标题像冰水兜头浇下，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和酒气。#林疏月掌掴老艺术家！
片场耍大牌实锤！##心疼陈老！德艺双馨前辈竟遭后辈如此羞辱！##林疏月滚出娱乐圈！
##扒一扒林疏月的金主们#配图是一张抓拍的高糊照片。背景是昨天片场的休息区，
我微微抬着手，对面是剧组里德高望重的老戏骨陈启明老师，他侧着脸，表情模糊，
但姿态看起来像是被推搡。照片的角度刁钻得令人发指。那明明是陈老师脚下打滑，
我下意识伸手想扶他一把！怎么就成了“掌掴”？评论更是不堪入目。林婊又开始了？
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陈老都多大年纪了，她也下得去手？心是黑的吧！资源咖，
背后没金主捧鬼才信，演什么毁什么！***林疏月！她代言的‘芳妍’面霜谁买谁***！
建议封杀！我的指尖冰凉，血液却一股脑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热搜前十，我的名字占了六个。点开那个所谓的“实锤视频”，
是剧组某个角落的监控片段，掐头去尾，只有我伸手和陈老师侧身避让那短短两秒，
配上煽动性极强的文字和悲情音乐，坐实了我的“恶行”。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经纪人周莉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没等我出声，
周莉那刻意拔高、带着哭腔和焦灼的声音就炸了过来：“疏月！我的祖宗！你怎么回事啊！
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吗？！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都带着一种虚假的颤音，表演痕迹重得让我胃里一阵翻腾。“我没有。
”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宿醉后的疲惫，但异常清晰，“陈老师差点摔倒，
我只是想扶他。”“扶他？现在全网都看见你‘打’他了！谁信啊！
” 周莉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知道陈老在圈里什么地位吗？你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吗？
现在广告商、正在谈的本子，全黄了！违约金你赔得起吗？！”她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情绪，
声音又“沉痛”下来：“疏月，听姐一句劝，现在赶紧，发个道歉声明！态度一定要诚恳，
就说你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对陈老无比尊敬，请求大家原谅！
先把舆论压下去再说……”道歉？我对着空气扯出一个冰冷的笑。这盆脏水，
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泼死我来的。监控片段那么巧就被“泄露”了？还掐得如此精准？
昨天片场那么多人，陈老师自己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会任由自己被这样利用？周莉的急切，
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味道。她不是第一时间去核实，去联系陈老师那边沟通，
而是迫不及待地要我认罪。“周莉，” 我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危机公关方案”，
声音冷得像冰，“昨天杀青宴，我只喝了半杯香槟。”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你…你说这个干什么？” 周莉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半杯酒，
是你亲手递给我的。” 我盯着天花板上一处小小的裂纹，一字一句地说，“喝完没多久，
我就‘断片’了。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你说，巧不巧？”“林疏月！
” 周莉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害你有什么好处？！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好处？
” 我轻轻笑了一声，“把我这个不听话、总想挑好剧本、不肯配合炒作的艺人彻底踩死，
给你新签的那个‘乖乖牌’苏晚晚腾位置，顺便榨干我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赚笔违约金，
这好处还不够大吗？”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周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还有，
” 我继续补刀，心头的脉络越来越清晰，“片场那个角度的监控，
只有负责安保的副导演王胖子能拿到。我记得，他跟苏晚晚的舅舅，是牌友？”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周莉的声音彻底变了，不再是那种虚假的焦灼和痛心，
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被揭穿的狼狈：“林疏月，我小看你了。
但你以为你知道了又怎么样？现在全网都在骂你！陈老那边，
你觉得他会为你说话得罪一大片人吗？你没有证据！发道歉声明，是你唯一的选择。
否则……” 她冷笑一声，“公司会立刻跟你解约，并追究你损害公司形象的责任！到时候，
你不仅身败名裂，还会负债累累！”“嘟嘟嘟——”她先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一边，
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奇异的冷静同时包裹着我。果然是她。苏晚晚，
那个笑容甜美、说话细声细气、一口一个“疏月姐”的新人。
周莉最近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捧着。而我，
因为坚持要试镜一个需要素颜出镜、没什么商业价值的文艺片女主，跟周莉吵过好几次。
她觉得我“不识抬举”，浪费她给我接的综艺和偶像剧资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一杯加了料的酒，一次精准的“爆料”，把我彻底打入深渊。
手机还在不断跳出新的推送和私信辱骂，像无数只恶毒的苍蝇嗡嗡作响。我闭上眼，
太阳穴突突地跳。认输吗？发那个屈辱的道歉声明，坐实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被公司雪藏，
背上巨额债务，像垃圾一样被这个圈子清扫出去？不。凭什么？胃里空得发疼，
但一股更强烈的火焰在胸腔里烧了起来。我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下床。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刺骨，却让我脑子更清醒。没有证据？那就去找证据！
我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水***着皮肤，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女人。林疏月，别怂。第一步，
稳住陈老那边。他才是关键。
我找出通讯录里一个几乎没拨过的号码——陈启明老师的私人手机号。
这是很久以前一次活动后，他看我对表演有些见解，主动留给我的，说有机会可以交流。
我一直珍藏着，没敢轻易打扰。现在，是时候了。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一个略显苍老但沉稳的声音传来：“喂？”“陈老师，我是林疏月。
”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清晰，带着十二分的诚恳，
“非常冒昧在这个时间打扰您。关于今天网上的不实传闻，我必须向您解释清楚，
昨天在片场……”我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还原了当时他脚下打滑，我下意识伸手想扶，
却被恶意截图歪曲的事实。电话那头沉默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信吗？会愿意为一个“全网黑”的小演员说句话吗？
“小林啊……” 陈老师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这件事，闹得很大啊。
”我的心沉了一下。“那张照片，角度确实很刁钻。” 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的心又悬了起来。“我老了，眼神不太好使，
但记性还不算太坏。” 陈老师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昨天怎么回事，
我心里有数。”他没有明确说信我，但这句话，无疑是否认了“掌掴”的说法！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我的鼻尖，眼眶瞬间发热。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落井下石，甚至含蓄地给了我一线生机！“陈老师，谢谢您！
真的谢谢您！” 我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我……”“先别急着谢。” 陈老师打断我，
语气严肃了几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有些人，想借我这把老骨头生事。
我如果现在站出来替你澄清……”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恐怕会适得其反，
把事情搅得更浑，对你未必是好事。”我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他德高望重，但树大招风。
他如果旗帜鲜明地替我站台，立刻会被解读成“偏袒”、“被资本收买”，
甚至可能被拖下水，引来更多对他本人的攻击。那些想整我的人，巴不得把水搅得更浑。
“我明白，陈老师。” 我用力点头，虽然他看不见，“您的难处我理解。您能心里有数，
对我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我不会让您为难。”“嗯。” 陈老师似乎松了口气，
“清者自清。但在这个圈子里，光清还不够。你得有‘力’，才能破局。” 他点到即止，
“自己多加小心。”挂了电话，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陈老师这条路暂时指望不上公开澄清，但他没站在对立面，甚至还隐晦地提醒了我。
这已经比预想的好太多。现在，必须找到铁证。能锤死周莉、苏晚晚她们恶意构陷的铁证！
监控！那个被剪辑过的监控源文件！还有……那杯酒！
杀青宴是在影视城旁边的“悦华”酒店宴会厅办的。酒店肯定有完整的监控！
周莉她们能拿到剪辑片段，说明源文件还在！只要拿到完整的监控，
就能证明我当时的动作是扶，而不是打！也能证明我只喝了半杯酒，之后的状态明显不对！
但怎么拿？酒店会随便给一个“劣迹艺人”调监控吗？周莉她们肯定也防着这一手，
说不定早就打点好了关系。正焦头烂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视频通话邀请，
来自我的闺蜜兼大学死党——顾晚舟。一接通，
顾晚舟那张怒气冲冲、写满了“谁敢欺负我姐妹”的明艳脸庞就占满了屏幕。“林疏月！
你丫还活着呢？！” 她劈头盖脸就吼，“网上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怎么回事？！
你打陈启明？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见了他恨不得鞠躬鞠成虾米！”看到这张熟悉的脸，
听到她毫不掩饰的信任和维护，我强撑的冷静差点崩盘，眼圈又红了。
“晚舟……” 我嗓子哑得厉害。“哭个屁！” 顾晚舟眼睛也红红的，但气势十足，
“跟我说！到底哪个王八羔子阴你？是不是你那个黑心肝的经纪人？还有那个装纯的苏白莲？
”知我者，晚舟也。
我快速把周莉递酒、片场“意外”、监控被恶意剪辑、以及刚才和陈老师的通话内容，
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我艹！” 顾晚舟听完，
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镜头一阵天旋地转，“周莉这个老巫婆！还有苏晚晚那个小***！
她们找死！”镜头稳定下来，顾晚舟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生动凌厉：“你等着！
证据是吧？包在姐身上！”“晚舟，你别冲动！” 我急了，“悦华酒店背景硬，
监控不是那么好拿的，周莉她们肯定有防备！”“硬？” 顾晚舟嗤笑一声，
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劲儿，“再硬有我家老头子的关系硬？你忘了我是干嘛的？
”我一愣。顾晚舟，富二代，家里做建材生意起家，如今产业遍布，在本地根基很深。
她本人则是个“不务正业”的自由摄影师，但人脉极广，三教九流都认识点。
“悦华的安保部经理，是我爸一个老战友的儿子，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铁磁！
” 顾晚舟得意地挑挑眉，“而且，很不巧，他们酒店新升级的安防系统，
核心部分用的就是我家公司的产品，还特么是我亲自去调试对接的！后门？呵呵。
”峰回路转！“晚舟！” 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少废话！地址发我！
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咱们去酒店！” 顾晚舟雷厉风行，“妈的，敢阴我姐妹，
看我不把她们的屎都锤出来！”一小时后，我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口罩墨镜，
像个可疑分子一样坐进了顾晚舟那辆嚣张的亮红色跑车里。“坐稳了！” 顾晚舟一脚油门，
跑车轰鸣着蹿了出去。悦华酒店安保监控室。顾晚舟口中的“铁磁”刘经理，
是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很精干的男人。他显然已经知道了网上的风波，
看到我时眼神有些复杂，但对着顾晚舟，态度很亲近。“舟姐，
这事儿……” 刘经理搓着手，有些为难，“上面打过招呼了，关于昨晚宴会厅的监控，
尤其是涉及林小姐和陈老那块的，一律……不能外泄。” 他压低了声音。果然被打了招呼。
周莉她们动作真快。顾晚舟冷笑一声，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视频电话出去。几秒后，
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家居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爸！” 顾晚舟开口就是告状，
“刘哥这边被人打招呼了，不让我调监控！有人欺负我闺蜜！就是网上被黑惨了的林疏月！
她们合伙下药栽赃！”视频里的顾爸眉头一皱，看向屏幕这边的刘经理：“小刘？
”刘经理脑门瞬间见汗，腰都下意识弯了弯：“顾叔！不是……这个……”“爸，
刘哥也是为难。但我闺蜜是清白的！她们这是犯罪！” 顾晚舟义正词严，
“我就需要昨晚宴会厅和林疏月她们剧组的片场监控源文件！完整的！
这关系到一条人命的名誉！您说句话！”顾爸显然很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
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被他女儿渲染的，沉声道：“小刘，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
配合一下晚舟。真有问题，我担着。”“是！顾叔！我明白了！” 刘经理如蒙大赦，
立刻表态，“舟姐，林小姐，请跟我来！我亲自给你们调！”有钱有势好办事。古往今来，
真理。在刘经理的亲自操作下，我们很快调出了两段关键监控。第一段，
昨晚悦华酒店宴会厅。时间显示：20:15分。画面里，周莉端着两杯香槟，
笑容满面地走向坐在角落休息的我。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我，还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了句什么没声音。我接过，喝了几口大约半杯。不到十分钟，我开始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