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弹撕裂天空那日，铁蛋一把将二狗推进地窖。
“轰——”热浪掀翻了三里外的磨盘，冲击波把百年槐树连根拔起。
等他们爬出废墟时，麦田成了焦土，天际悬着永不散去的辐射云。
第一只丧尸从烟尘里扑来时，铁蛋举起钉耙捅穿了它的眼窝。
“往北走！”
二狗抖着嗓子喊，“广播说雁山有军区避难所！”
可他们谁都没料到，雁山基地的钢铁大门内，传出的竟是啃噬骨头的咀嚼声……---正文开始辐射尘像肮脏的雪，簌簌落在铁蛋开裂的胶鞋上。
他攥紧二狗的胳膊，两人蜷在菜窖湿冷的泥壁间，每一次地表的震颤都让土块噼里啪啦砸在头顶。
第三次惊天动地的轰鸣过去后，死寂裹住了整个世界，连秋虫都噤了声。
铁蛋用豁口的柴刀撬开压住窖口的焦黑房梁，探出头——曾经熟悉的村庄只剩扭曲的轮廓，天际翻滚着妖异的紫红色云浪，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与铁锈味。
“全……全没了？”
二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哭腔。
他家的瓦房只剩半堵断墙，上面溅着一大片早己凝固发黑的污迹。
铁蛋没吭声，抓起脚边半袋发霉的土豆甩上肩，目光扫过死寂的旷野：“走，去王屠户家地窖看看，他存过腊肉。”
生存的本能压倒悲怆，废墟里刨食的童年让他比谁都清楚，停下就是死。
穿过倾倒的篱笆，异响骤起！
一具扭曲的“东西”从烧塌的牲口棚里扑出，半边脸糊着黑血，眼珠浑浊灰白，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
铁蛋瞳孔骤缩，身体比脑子更快，手中磨尖的钢筋狠狠捅进它大张的嘴！
颅骨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腥臭的黑血溅了他一脸。
“丧……丧尸！
广播里说的是真的！”
二狗腿一软，瘫坐在滚烫的灰烬里。
“起来！”
铁蛋一把拽起他，心脏狂跳。
雁山军区——那是唯一在混乱广播里反复出现的词，北方，三百里。
目标钉进脑海，成了黑暗里唯一的锚点。
---通往县城的柏油路裂开蛛网般的深壑，废弃车辆如扭曲的金属坟丘。
他们昼伏夜出，在辐射尘暴的间隙里像老鼠一样潜行。
铁蛋从一辆侧翻的军卡驾驶室拽出半箱压缩饼干，锡纸包装上印着褪色的鹰徽；二狗则哆嗦着从一个骷髅指骨上捋下一块防水机械表，表盘玻璃碎了大半，指针停在下午三点十七分——世界定格的那一刻。
希望在一座废弃加油站的小超市里昙花一现。
货架早被掀翻，满地狼藉，但铁蛋眼尖，从冰柜残骸下拖出一个瘪了大半的银色箱子，上面印着“应急”字样。
撬开锁扣，里面躺着两袋真空大米，几板抗生素，最底下甚至压着一把乌黑的手枪和两盒黄澄澄的子弹。
二狗眼睛放光，刚要去抓枪，铁蛋却猛地将他扑倒！
“吼！”
腥风从头顶掠过。
一只足有小牛犊大的变异野狗撞塌了本就摇摇欲坠的货架，犬牙交错的口涎滴在二狗刚才的位置，腐蚀得水泥地滋滋作响。
它浑身溃烂流脓，脊背上凸起几根尖锐的骨刺，动作却快得惊人。
铁蛋抬手就射！
枪声在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子弹打在骨刺上溅起火星，只激得它更加狂躁。
二狗抓起地上的碎玻璃胡乱砸过去，趁那怪物偏头躲避的瞬间，铁蛋第二枪精准地轰进它大张的咽喉。
腥臭的血肉喷溅出来，二狗发出一声痛呼——几滴黑血溅在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上，皮肤瞬间灼起细小的燎泡。
铁蛋的心沉了下去。
他见过被丧尸抓伤的人最后变成什么样子。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丝裹挟着辐射尘，抽打在断壁上。
两人缩在一间药房仓库的角落，唯一的蜡烛头摇曳着昏黄的光。
二狗手臂上的伤口周围，皮肤己泛起不祥的青灰色，血管像黑色的蛛网在皮下蔓延。
他浑身滚烫，牙齿咯咯打颤：“铁蛋哥……把我扔这儿……你走……”铁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翻遍仓库，只找到几支过期镇痛剂和半卷绷带。
绝望像毒藤缠绕心脏。
忽然，他的目光钉在墙角一个蒙尘的展示柜上——玻璃罩里，一支细长的蓝色药剂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标签印着褪色的字：“X-7，实验型抗病毒血清（灵长类动物三期临床）”。
旁边散落着几页泛黄的记录纸，潦草记载着惊人的数据：“对‘暴君’病毒抑制率……71%……副作用：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风险……”没有选择。
铁蛋砸碎玻璃，将冰凉的液体注入二狗痉挛的血管。
二狗在昏迷中剧烈抽搐，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铁蛋死死按住他，盯着窗外被辐射云遮蔽的残月，一夜未合眼。
黎明时分，二狗的体温奇迹般回落，手臂的黑色脉络也淡去些许，只是眼神变得异常空洞，反应迟钝了许多。
“走……雁山……”二狗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扶着墙勉强站起。
铁蛋背起所剩无几的物资，搀住他发僵的身体，重新踏入铅灰色的雨中。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刀刃上。
---翻过最后一道布满弹坑的山梁，雁山基地巨大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铅灰色的地平线上。
高耸的合金围墙沉默矗立，数米厚的闸门如同钢铁巨兽的下颌。
铁蛋心脏狂跳，几乎要挣脱胸膛。
希望，就在眼前！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庞大的钢铁堡垒。
没有巡逻的士兵，没有探照灯的光柱，没有一丝人声。
只有风穿过破损瞭望塔发出的呜咽，像垂死者的叹息。
厚重的闸门虚掩着，门轴扭曲变形，一道巨大的撕裂痕迹从门顶贯穿而下，像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开。
铁蛋和二狗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握紧武器，侧身挤进门缝。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腐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眼前景象让铁蛋胃里翻江倒海——空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枪支和染血的军装残片，几辆步战车被掀翻在地，扭曲的炮管指向阴沉的天空。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地面和墙壁上那些巨大的、非人的爪痕，深深刻入钢铁之中。
“嗬……嗬……”微弱的咀嚼声从前方指挥大楼黑洞洞的门廊里传来。
铁蛋举枪的手心全是冷汗，一步一步挪近。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将军制服的“人”背对着门口，肩膀怪异地耸动。
它的脚下，是一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似乎是察觉到生人的气息，那“将军”猛地回过头——半张脸还算完好，残留着属于人类的威严轮廓，而另半张脸却覆盖着暗红色的角质鳞片，眼珠赤红如血，嘴里叼着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它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缓缓站起，身形竟比常人高大一倍不止，后背凸起几根森白的骨刺。
希望堡垒，己成魔窟。
铁蛋的枪口死死对准那半人半兽的怪物，喉咙发干。
身后的二狗却发出梦呓般的低语，眼中蓝光一闪而逝，那只被感染过的手臂皮肤下，隐隐有黑色的脉络不安地搏动起来。
冰冷的枪管在铁蛋掌心颤抖，汗与辐射尘混合成泥泞的绝望。
将军丧尸的骨节爆出咔咔异响，脊背弓起如蓄势的猛虎，那截断指从它獠牙间掉落，砸在地上闷响如惊雷。
二狗喉咙里滚过野兽般的低咆，感染过的右臂青筋暴突，皮肤下蓝黑交错的脉络如活蛇般游走。
“跑！”
铁蛋嘶吼，子弹泼水般射向怪物头颅，却只在鳞甲上擦出刺目火花。
将军丧尸顶着弹雨猛扑，利爪撕裂空气首劈二狗面门！
千钧一发，二狗那只异变的胳膊竟不自觉地格挡而出——铛！
金属交击般的锐鸣炸响，利爪被硬生生架住。
铁蛋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生机，一枚从军卡残骸里摸出的进攻型手雷狠狠砸进指挥大楼幽深的门洞。
轰隆！
气浪裹挟着烈焰与碎骨喷涌而出，暂时吞没了那恐怖的身影。
他拽起被震懵的二狗，撞开侧门锈死的防火梯，向着基地深处迷宫般的通道亡命狂奔。
背后，是将军丧尸撕裂爆炸烟尘、震碎穹顶的狂怒咆哮。
希望己碎，生路何在？
只有脚下冰冷延伸的黑暗，和胸弟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