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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04

##>庆功宴上皇帝突然给我赐婚敌国太子。>满朝文武都在痛心疾首:“沈将军三思!

那是您的手下败将啊!”>我揉着宿醉的额角,看见使团中走出个清冷美人。

>等等——>这眼尾泪痣怎么像极了我十年前在边关雪地里捡到的小哭包?

>当年我拿家传玉佩哄他:“收了我的玉,以后就是我的人。

”>如今他当着两国使臣掏出玉佩:“将军,该履约了。”>后来敌军压境,

我单枪匹马守城门。>空中突然传来龙吟,他乘金翅大鹏从天而降:“夫人,这次换我护你。

”---庆功宴的喧嚣声浪,裹挟着烈酒的辛辣和烤肉的焦香,

一波接一波地撞击着沈昭的耳膜和太阳穴。她歪在厚重的紫檀木椅里,

身上象征无上荣光的麒麟金甲硌得她腰背生疼,远不如战场上那身旧皮甲熨帖。

眼前觥筹交错的人影晃得她头晕目眩,那些堆叠在案几上、几乎要淹没她的珍馐美馔,

散发出的浓腻香气混杂着酒气,直往她鼻子里钻,熏得她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又一杯斟得满满当当的御酒被一只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殷勤地捧到她面前。

沈昭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移,对上一张堆满谄笑、油光发亮的脸。

是礼部那个出了名会钻营的王侍郎。“沈将军!我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大败北狄,

扬我国威!下官……下官再敬您一杯!”王侍郎的声音尖细高亢,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激动,

刺得沈昭本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更疼了。她喉咙干得发紧,像塞了一把沙子。勉强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算是回应。她没接那杯酒,

只是伸出戴着护腕、指关节处带着明显薄茧的手,

胡乱地在面前摆满精致点心的青玉盘里抓了一把。一块酥皮点心被她捏在手里,

外层细腻的酥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甜得发腻的豆沙馅。刚咬了一口,

那过分的甜腻瞬间在口中炸开,混合着喉咙里残留的酒气,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

沈昭脸色一白,硬生生把那口点心咽了下去,只觉得那股甜腻黏在喉咙深处,更难受了。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想把那恼人的酒气和甜腻感都驱散开。就在这时,

御座方向传来一声刻意拖长了的、尖利的清嗓声。“咳嗯——”声音不大,

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满殿的喧哗。大殿内,鼎沸的人声、丝竹管弦之声,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

不约而同地投向那高高在上的九龙金漆宝座。沈昭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眼前有些模糊。只见老皇帝端坐其上,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眼神却越过重重人影,

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里,似乎有赞许,有欣慰,但沈昭总觉得,

还藏着点别的、她一时看不透的东西。“众卿,”皇帝的声音不高,带着帝王的威仪,

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今日盛宴,一为犒赏三军,

庆贺我天启大胜北狄蛮夷;二来嘛……”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沈昭,笑意加深了几分,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心甚慰,为我天启柱石、巾帼不让须眉的沈昭沈将军,

觅得一门绝佳姻缘!”姻缘?!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大殿里轰然炸响!

沈昭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捏在指尖的、剩下的半块酥皮点心“啪嗒”一声掉落在面前的案几上,碎屑溅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宿醉带来的混沌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驱散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和难以置信的错愕。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轰然炸开的议论声浪!

比刚才的喧嚣更甚十倍!“赐婚?!给沈将军?!

”“沈将军不是……不是……”有人惊得语无伦次。“谁?陛下要将沈将军许配给谁?

”更多的人伸长脖子,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老皇帝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效果,

他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抬起手,

虚虚指向大殿右侧那一片一直保持着沉默、衣着明显与天启官员不同的使团席位。

“北狄太子,萧景琰。”皇帝的声音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冰珠落玉盘,字字清晰,

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沉沉地砸在每个人心上。“轰——!

”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如果说刚才的议论是浪潮,此刻便是海啸!“什么?!

北狄太子?那个……那个被沈将军打得落花流水、签下城下之盟的萧景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史猛地站起身,因为过于激动,身体剧烈地摇晃,

手指颤抖地指向使团方向,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悲愤,“陛下!万万不可啊!

沈将军乃我天启战神!岂能……岂能下嫁于敌国败军之将?!此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陛下三思!”兵部尚书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沈将军为国征战,功勋盖世!如今竟要远嫁敌国?

这……这让三军将士如何心服?让天下百姓如何心服?!”“沈将军!您不能答应啊!

”一个年轻些的武将更是直接红了眼眶,嘶声喊道,仿佛被赐婚的是他自己。一时间,

劝谏声、痛呼声、捶胸顿足的悲愤声,如同煮沸的开水,在大殿里翻滚咆哮。无数道目光,

或痛心、或惊惶、或不解、或愤怒,全都聚焦在沈昭身上。那些目光沉甸甸的,

几乎要将她钉死在座位上。沈昭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贯穿,

突突地跳着,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胃里那股翻腾的感觉再次汹涌而上,比刚才更甚。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强压下那股恶心感。脑子里一片混乱,

像塞满了战场上被马蹄践踏过的稻草。萧景琰?北狄太子?这个名字在她混沌的记忆里搅动,

模糊地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漫天飞雪的荒原,刺骨的寒风卷着冰碴子刮在脸上生疼,

残破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遍地狼藉的尸骸和丢弃的兵刃……还有,

还有那个一身玄甲、在亲卫拼死护卫下狼狈撤退的年轻身影。隔着风雪和血腥气,

她曾瞥见过对方头盔下那双眼睛,冰冷、桀骜,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甘,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如同草原上最凶狠的孤狼。那是她的对手,

一个值得她全力以赴、却也让她在胜利后感到一丝疲惫的对手。可现在……赐婚?嫁给他?

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股无名火猛地从沈昭心底窜起,烧得她四肢百骸都滚烫起来,

瞬间压过了宿醉的眩晕。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坚硬的护腕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维持着她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酒肉脂粉和汗味的浑浊空气涌入肺腑,呛得她差点咳出来。不行,

不能在这里发作。她死死咬住嘴唇内侧,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视线因为强压的怒火和眩晕而有些模糊,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烦躁,

扫向皇帝所指的方向——那片属于北狄使团的席位。使团众人皆穿着北狄特有的窄袖锦袍,

颜色深沉,大多低着头,姿态恭谨,不敢与满殿愤怒的天启大臣们对视。然而,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一道身影缓缓地、自使团后方站起,如鹤立鸡群,又如寒潭孤峰。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人。一身墨色织金的北狄太子常服,裁剪得异常合体,

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通身不见丝毫战败者的颓唐或谄媚。他缓步上前,步履从容,

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天启的金銮殿,而是他北狄的王庭。姿态沉静,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疏离。沈昭的目光,带着审视和尚未散尽的怒意,

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地刮过他的脸。眉骨清晰,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下颌的轮廓更是如同刀削斧凿,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峻。整张脸完美得如同玉雕,

却缺乏温度。然而,就在她的目光即将带着厌恶收回的刹那——她的视线,

猛地钉在了他的右眼眼尾。一点极小的、近乎被鸦羽般浓密睫毛阴影覆盖的暗色小痣。

就那么一点,细如微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耳欲聋的咆哮、痛心疾首的谏言、皇帝那令人作呕的笑容……所有嘈杂的声音、纷乱的光影,

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抽走。沈昭的世界,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只有眼前那一点小小的暗色,在视野里被无限放大、扭曲,像一滴浓得化不开的墨,

猛地滴落在她记忆深处那片尘封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荒原上。

刺骨的寒风仿佛重新刮过她的脸颊,带着雪粒的粗糙感。那是多少年前?十年?还是更久?

边关,隆冬,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过后。她带着一小队斥候,

例行巡弋那片被大雪覆盖、死寂得可怕的荒原。马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咯吱”声。然后,她看到了雪地里那一点突兀的、微微蠕动的暗色。

一个几乎被雪埋没的小小身影,蜷缩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里。

身上的破皮袄早已被冻得硬邦邦,沾满了污雪。一张小脸冻得青紫,嘴唇开裂,

布满了血口子。最刺眼的,是那双眼睛,大得惊人,

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泪水,像受惊过度、濒死的小鹿。那孩子看到他们,

尤其是看到沈昭身上冰冷的甲胄和腰间的佩刀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小动物般的呜咽。沈昭的心,

在那一瞬间,被一种陌生的、尖锐的酸涩狠狠刺了一下。她翻身下马,

不顾身后副将警惕的劝阻,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那个冻僵的小身体上。

那孩子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沈昭冰冷的护腕上,烫得惊人。“喂,

小哭包,”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有点别扭,刻意放得粗声粗气,试图掩盖那点不自在,

“别哭了!再哭……再哭揍你!”她挥了挥拳头,做出凶恶的样子。那孩子被吓得一噎,

打了个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沈昭有些手足无措。

她习惯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习惯了血与火的冰冷,

却从未应付过一个哭得如此伤心绝望的小孩子。慌乱之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往怀里掏去——那是她贴身藏着的、唯一一件来自遥远家乡的念想,

一块成色不算顶好、却温润光洁的羊脂玉佩,是阿娘留给她压箱底的“嫁妆”。

她一把将那块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塞进那双冰冷僵硬的小手里,动作粗鲁得像是在塞一块石头。

“喏!拿着!暖手!”她语气生硬,“收了我的玉,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哭哭啼啼的!

听见没?”那孩子愣住了,挂着泪珠的长睫毛扑闪着,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块温润的白色石头,

又怯生生地抬起泪眼看向沈昭那张故作凶恶、却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那汹涌的泪水,

竟真的慢慢止住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后来……后来风雪更大了,军情紧急的信号传来。

她匆匆留下些干粮,甚至没来得及问那孩子的名字,便带着人策马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那块玉佩,她只当是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很快就被边关无尽的烽烟和厮杀冲淡、遗忘。

雪中绝望的小哭包……那双盛满泪水的、眼尾有着一点小痣的眼睛……沈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滚烫的熔炉!

极致的冰寒与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宿醉带来的眩晕感、方才被赐婚点燃的怒火,在这股来自记忆深处的、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下,

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她死死地盯着使团最前方那个挺拔、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北狄太子萧景琰!

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近乎贪婪而疯狂地描摹着他右眼眼尾的那一点位置!

没错!就是那里!轮廓,位置,大小……分毫不差!

”的小哭包……那个被她遗忘在边关风雪深处的、微不足道的小可怜……竟然……竟然是他?

!天启的擎天玉柱,战无不胜的沈昭沈将军,此刻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

僵在喧嚣鼎沸的金銮殿中央。周遭是炸了锅的朝臣,是慷慨激昂的谏言,

是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可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声音模糊,光影扭曲。

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强行拽向那个墨色身影,

死死钉在他眼尾那一点微不可查的暗色小痣上。时间被拉长,又被压缩。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在满殿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中,

在无数道或惊疑或痛心的目光注视下,北狄太子萧景琰动了。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也没有去看御座上那位赐婚的皇帝。他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自始至终,

只锁定了沈昭一人。他微微抬起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掌控感。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仪式感,

探入自己墨色织金常服的襟口内侧。然后,在满殿骤然降低的嘈杂声中,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他缓缓地、珍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那并非北狄王室的印玺,也不是象征太子身份的华贵佩饰。那是一块玉。

一块成色算不得顶好,边缘甚至能看出些许不经意的磕碰痕迹,

却被人长久摩挲、浸润得温润光洁,在殿内璀璨的宫灯映照下,

流转着内敛而柔和光晕的——羊脂玉佩!玉佩下方,系着半截磨损得有些发毛的红绳,

颜色早已褪尽,却固执地维系着。沈昭的瞳孔,在看清那块玉佩的瞬间,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仿佛有无数道惊雷在她脑海中同时炸响,轰鸣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连带着整个金銮殿都似乎在她脚下摇晃起来!

那块被她遗忘在边关风雪中、被她随手塞给一个哭泣小孩的“嫁妆”玉佩……此刻,

竟然以这样一种荒诞而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出现在她死敌的手中!

萧景琰将那块玉佩稳稳地托在掌心,仿佛托着世间最贵重的珍宝。他微微垂眸,

视线落在玉佩上,那冷峻如同冰封湖面的脸上,

竟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抬眸,

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沈昭。那眼神,深沉如海,

蕴藏着太多沈昭此刻无法解读、也无力解读的东西。没有敌意,没有挑衅,

甚至没有属于战败者的屈辱或属于太子的倨傲。

那是一种……一种近乎执拗的、带着某种沉重契约力量的注视。他的唇,

在满殿针落可闻的死寂中,微微开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入沈昭的耳中,也回荡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边:“沈将军。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此玉为凭。

”“当年雪原之诺,犹在耳畔。”“您亲口所言:‘收了我的玉,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沈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的心湖中,

再次激起千层巨浪!那遥远模糊的记忆碎片,

被这清晰的话语瞬间唤醒、串联、变得无比清晰!风雪中,那个故作凶狠的少女,

那句为了止住小孩哭泣而随口吼出的、带着几分孩子气霸道的话语……“今日,

两国陛下御前为证,百官共睹。”萧景琰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牢牢锁定沈昭那张血色褪尽的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攫住。他微微抬高托着玉佩的手,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该履约了。”“沈将军。”轰——!!!

如果说刚才的议论是海啸,那么此刻,整个金銮殿如同被投入了九天惊雷,

瞬间被炸得地动山摇!“什……什么?!”刚才还跪地泣血劝谏的老御史,

此刻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指着萧景琰手中的玉佩,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玉?

诺言?雪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将军?!

您……您和这北狄太子……”兵部尚书猛地扭头看向沈昭,

脸上混杂着震惊、茫然和一种被巨大秘密砸中的晕眩感。“天啊!

原来他们……他们早就……”有女眷捂住了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收玉……就是她的人?”一个年轻的官员喃喃自语,脸上表情复杂变幻,

“这……这算哪门子道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惊涛骇浪,

再次如同实质般狠狠砸向沈昭!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反对赐婚,

而是夹杂着震惊、探究、八卦和无数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昭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全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脸上火烧火燎,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她看着萧景琰手中那块熟悉又陌生的玉佩,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执拗光芒,

听着他那句清晰无比的“履约”……荒谬!滑稽!简直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离谱的笑话!

她当年在雪地里救了个冻僵的小哭包,随手塞了块不值钱的玉佩,

凶巴巴地吼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没当真的浑话……结果十年后,

这小哭包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死对头、敌国太子,还当着两国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

拿着玉佩要求她“履约”?!一股被愚弄、被算计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

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她胸腔里疯狂翻涌!那股恶心感再次汹涌而上,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你……”沈昭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紫檀木椅,

沉重的椅子砸在金砖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却瞬间被满殿的哗然淹没。她指着萧景琰,

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混乱而微微颤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

“萧景琰!你……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狗屁诺言!本将军当年……”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就在她起身怒斥的瞬间,那股一直被强行压制的恶心感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呕——!”一声毫无预兆的、极其响亮而突兀的干呕声,骤然从她口中爆发出来!

声音之大,瞬间盖过了满殿所有的喧嚣!时间,再一次凝固了。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方才还如同沸水翻滚的议论声、惊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像是一幅幅拙劣的、被骤然按停的皮影戏。

老皇帝嘴角那抹掌控一切的笑意僵住了,端着金樽的手指微微一顿。

痛心疾首的老御史忘了悲愤,嘴巴还保持着半张的姿势,

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个弯着腰、扶着紫檀木案几的身影。兵部尚书忘了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姿,

只是脖子扭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脸上写满了惊愕与茫然。就连北狄使团那边,

那些一直低垂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随员们,此刻也纷纷惊愕地抬起了头,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大殿中央,万人瞩目的焦点——沈昭沈将军,

正一手死死撑着沉重的案几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坚硬的麒麟金甲硌着她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嘴,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前倾、痉挛。她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因为生理性的痛苦而紧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

“呕——咳咳……”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般的干呕声从她指缝间溢出,

带着生理性的泪花在她紧闭的眼角闪烁。

宿醉的眩晕、突如其来的巨大***、还有那该死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在这一刻彻底将她击垮。她高大的身躯微微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那一声声干呕,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也格外……尴尬。

萧景琰托着玉佩的手,还稳稳地停在半空。他那张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般完美而冷峻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波澜——震惊?错愕?

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他万万没想到,他精心准备的“履约”宣告,

他以为能撼动她、至少能让她正视那段过往的举动,换来的竟是如此……如此不堪的反应!

她甚至不屑于用言语反驳,直接用身体表达了她极致的厌恶和抗拒?!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

混合着被当众羞辱的怒火,瞬间冲上萧景琰的心头,烧得他指尖冰凉。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弯着腰、狼狈不堪的身影,托着玉佩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将军!”一声焦急的呼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一直侍立在沈昭身后的副将李铮,

一个箭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肩膀稳稳地抵住了沈昭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动作迅捷,毫不避讳地抬手,用自己粗糙的衣袖,

试图去擦拭沈昭额角的冷汗和嘴角狼狈的痕迹。“将军!您怎么样?”李铮的声音压得很低,

充满了担忧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维护。沈昭几乎是本能地,

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这个跟随她出生入死多年的副将身上。她喘着粗气,喉咙里火烧火燎,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言的灼痛。她勉强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只能看到李铮近在咫尺、写满焦急的脸,

还有周围那无数道如同芒刺在背的、震惊、探究、甚至带着些鄙夷的目光。

尤其是萧景琰那道冰冷刺骨、仿佛要将她穿透的视线!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沈昭的心脏!她沈昭,纵横沙场十载,

刀尖舔血,马革裹尸,从未怕过!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态!如此狼狈!

还是当着她的死敌!当着这满殿虚伪的朝臣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一股暴戾的、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猛地冲上她的头顶!“滚开!

”沈昭猛地一把推开李铮搀扶的手,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李铮都踉跄了一下。

她强行挺直了腰背,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胃里依旧翻搅得难受,

但她硬生生将那股恶心感再次压了下去。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里,

此刻燃烧的却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任何目光。她的视线,

如同淬了火的利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射向御座之上那个始作俑者——天启皇帝!

“陛下!”沈昭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碴子般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残存的窃窃私语,

“末将征战方归,旧伤未愈,又兼……宿醉难当!”她刻意加重了“宿醉”二字,

目光扫过案几上那些空了的酒坛,“实在……无力承受此等‘天恩厚赐’!”她猛地抱拳,

动作带着武将特有的刚硬和决绝,那身麒麟金甲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冷硬的摩擦声。

“末将告退!择日……再向陛下请罪!”话音未落,沈昭根本不等皇帝有任何反应,

猛地转身!动作迅捷如猎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气势!“将军!等等末将!

”李铮反应极快,立刻紧随其后。“沈将军!沈将军留步!

”礼部王侍郎惊惶地想要上前阻拦。“沈昭!”老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

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强行维持的威严。然而,沈昭充耳不闻!

她像一柄出鞘的、染血的利剑,带着凛冽的杀气和被彻底激怒的狂躁,

大步流星地朝着殿门方向冲去!所过之处,挡在她前面的官员,无论是想劝谏的,

还是纯粹被吓懵的,都被她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纷纷惊恐后退,

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硬生生给她让出一条通道!沉重的麒麟战靴踏在金砖地面上,

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敲击着这金銮殿虚假的繁华和体面。就在她即将冲出那扇象征着权力核心的朱漆大门时,

身后,那个冰冷低沉、如同跗骨之蛆的声音,再次追了上来,

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沈将军。”是萧景琰。沈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玉佩为凭,诺言如山。”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嘈杂,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如同冰冷的锁链,试图缠绕住她决绝的背影,“孤,等着你履约。

”沈昭的身形,在听到“履约”二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但也仅仅是一顿。下一刻,

她猛地抬起手,不是回应,而是对着那扇沉重的殿门,狠狠地挥出一拳!“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厚重的朱漆大门上,那雕刻着繁复云龙纹的、坚逾精铁的硬木门板,

竟被她饱含怒火的一拳,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凹陷!木屑四溅!这骇人的一幕,

让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沈昭收回拳头,看也不看那凹陷的门板,

更不理会身后那死寂中蕴含的惊涛骇浪,一步跨出高高的门槛,

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刺眼的天光之中。只留下金銮殿内,一片狼藉的死寂,

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还有那位北狄太子,依旧站在原地,托着那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殿外的阳光刺得沈昭眼睛生疼。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那令人窒息的金銮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宿醉的眩晕和被怒火灼烧的虚脱感交织着袭来。身后沉重的殿门在她跨出后缓缓合拢,

隔绝了里面那一片狼藉的哗然和无数道如芒刺背的目光,

但萧景琰那句冰冷的“等着你履约”,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在她耳边。“将军!

”李铮紧跟着追出来,一把扶住她微微摇晃的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愤怒,

“您怎么样?那狗屁太子……”“闭嘴!”沈昭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

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狂躁。她抬手用力按着自己突突直跳、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

胃里依旧在翻江倒海,喉咙里火烧火燎。“回府!”她需要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立刻!

麒麟金甲在宫道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沉重的甲叶随着她急促的步伐发出冰冷而凌乱的撞击声。所过之处,无论是肃立的禁军侍卫,

还是匆匆路过的宫人内侍,无不被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骇人戾气所慑,纷纷惊恐地低下头,

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刚踏出宫门,一股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宫门外宽阔的朱雀大街上,

早已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无数道殷切、激动、崇拜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沈将军!

是沈将军出来了!”“将军!将军万胜!”“将军!您是我们的英雄!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瞬间将沈昭淹没。百姓们挥舞着手臂,热泪盈眶,

试图冲破禁军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只为能更近地看一眼他们心中的战神。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年轻后生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举着粗糙的、墨迹淋漓的布帛,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万民***书”几个大字,声嘶力竭地喊着:“将军!不能嫁啊!

”“将军!我们舍不得您!”“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能把我们的将军送去北狄!”群情激愤,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挽留之意。这份赤诚,

比金銮殿上任何冠冕堂皇的谏言都要滚烫,都要沉重。沈昭的脚步被汹涌的人潮生生阻住。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质朴、写满担忧和不舍的脸孔,听着那震天的呼喊,

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被泼上了一盆冰水,滋啦作响,升腾起一片苦涩的白雾。

方才在殿上被羞辱、被算计的狂怒,在这片赤诚的挽留声中,奇异地沉淀下来,

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钝痛。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的腥甜和翻涌的情绪。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让这些视她为希望的百姓看到她一丝一毫的狼狈。她挺直了背脊,

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她抬起手,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是对着人潮,

对着那些高举的万民书,缓缓地、无比郑重地抱拳一礼。动作沉稳有力,

带着沙场磨砺出的千钧力量。这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更加山呼海啸般的呼喊!那是信任,是托付,是将一切希望都系于她一身的沉重!

“将军!”“将军保重!”沈昭不再停留,在李铮和亲卫的护卫下,艰难地分开人群,

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疾行而去。身后震天的呼喊声久久不散,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她心上。

然而,这份沉重并未持续多久。将军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在望,

府邸门前巨大的石狮子依旧威风凛凛。可当沈昭一行人刚踏上府门前的台阶,异变陡生!

“咻——!”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快如闪电,从街角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沈昭,而是直取她身旁副将李铮的面门!

那竟是一枚小巧的、尾部带着紫色羽毛的袖箭!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显然是淬了剧毒!“小心!”沈昭瞳孔骤缩,厉喝出声!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超思维,

她猛地抬手,闪电般抓向那枚毒箭!“叮!”一声脆响!

带着护甲的指套精准无比地钳住了箭杆!幽蓝的箭簇距离李铮的咽喉,不足一寸!

李铮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拔刀出鞘,厉声怒喝:“何方鼠辈!滚出来!”与此同时,

沈昭身后的几名亲卫反应亦是极快,如同猎豹般扑向袖箭射来的方向!街角阴影里,

一个穿着普通天启百姓服饰、蒙着面的身影眼见行迹败露,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动作迅捷如狸猫,显然训练有素!“追!”李铮怒不可遏,正要带人追击。“不必了!

”沈昭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低头看着被自己牢牢捏在指尖的毒箭,

那幽蓝的光芒映在她冰冷的眸子里。她手腕猛地一抖!“咻——!

”毒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带着凌厉的尖啸,原路倒射而回!

精准无比地钉入那蒙面人刚刚跃起的脚踝!“啊!”一声短促的惨叫,蒙面人重重摔倒在地,

抱着被毒箭贯穿的脚踝痛苦翻滚,伤口处瞬间泛起诡异的黑紫色!

沈昭看也不看那个在地上挣扎的刺客,冰冷的目光扫过箭杆尾部那片特殊的紫色羽毛,

又瞥了一眼街角深处一闪而过的、另一个穿着北狄服饰的身影。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戾的弧度。“把人拖进府里。”她将手中的毒箭随意丢给李铮,

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无尽的寒意,“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要‘履约’。

”沉重的将军府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府内熟悉的松柏气息和淡淡的兵器铁锈味传来,让沈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但胸腔里那团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和荒谬感,却如同闷烧的炭火,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将军!”李铮看着沈昭苍白的脸色,急声道,“您先歇着!这刺客交给末将……”“无妨。

”沈昭抬手打断他,声音透着疲惫,却异常清晰,“把人押到地牢,看好。别让他死了,

也别让他轻易开口。”她顿了顿,眼底寒芒一闪,“还有,派人去查查,

今日宫门外那波‘热情挽留’的百姓里,有没有人特意煽风点火,

或者……有没有北狄人的影子。”李铮一愣,

随即眼中爆出精光:“将军您是怀疑……那些百姓是被人煽动?是北狄人搞的鬼?

他们想用民意……”“哼,”沈昭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想逼本将军就范?做梦!”她需要冷静,需要独处,

需要把那团混乱的记忆和眼前这荒诞的现实理清楚!

回到自己那座简朴得几乎不像是将军卧房的院落,屏退了所有侍从。

沈昭脱下那身沉重耀眼的麒麟金甲,随手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走到铜盆前,掬起冰冷的清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抬起头,

水珠顺着她英挺的眉骨和紧抿的唇角滑落。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依旧锐利的脸,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和深深的疲惫。

雪……小哭包……玉佩……萧景琰那张冰冷的脸和眼尾的痣……记忆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

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那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眼神绝望的小身影,

与金銮殿上那个矜贵冷峻、咄咄逼人的敌国太子,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合在一起!

……那眼尾的痣……还有那句她亲口说出的、如今被对方死死抓住不放的浑话……铁证如山!

“收了我的玉,以后就是我的人……”沈昭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楠木梳妆台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面剧烈震动,铜镜摇晃,几道细微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荒谬!

耻辱!她沈昭一生磊落,顶天立地,竟然在十年前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还是用一块破玉佩和一个冻僵的小屁孩?!

“萧、景、琰……”她盯着镜中自己眼中燃烧的怒火,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

却蕴含着足以撕裂金铁的恨意。好,很好!十年隐忍,摇身一变成为敌国太子,

然后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刻,用最羞辱的方式,逼她“履约”?这哪里是求婚?

这分明是处心积虑的报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是要让她身败名裂!“你想玩?

”沈昭对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冰冷而暴戾的笑容,眼底再无半分迷茫,

只剩下淬了毒的寒芒,“本将军奉陪到底!”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大门紧闭,

谢绝一切访客。沈昭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府中调息养伤,梳理旧部,

一道道指令悄无声息地发出。京城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风云涌动。

关于金銮殿那场荒诞赐婚和沈昭当众失态、怒砸宫门的消息,

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有惋惜沈将军一世英名被毁的;更有好事者津津乐道于那“雪地玉佩定终身”的离奇故事,

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而那位“挟恩图报”的正主——北狄太子萧景琰,

则被“客气”地安置在京城最为奢华也最为森严的四方馆驿内。

天启皇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这烫手山芋尽快处理掉,每日流水般的赏赐送入馆驿,

更有礼部官员轮番上阵,名为“商议婚仪”,实则是旁敲侧击,

催促北狄使团尽快拿出“诚意”,促成这桩两国“修好”的婚事。这日午后,天空阴沉,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四方馆驿最深处、守卫最为森严的“听涛轩”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香炉里上好的沉水香袅袅升腾,却驱不散室内的沉闷。

萧景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紫檀木圈椅中,手中把玩着的,依旧是那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窗外是馆驿精心打理过的江南园林景致,假山流水,花木扶疏,

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虚假刺目。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玉佩边缘那处细微的磕碰痕迹,

眼神落在虚空,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看不到底。

金銮殿上沈昭那一声声毫不掩饰厌恶的干呕,她决绝离去时砸在宫门上的那一拳,

还有宫门外百姓那山呼海啸般的挽留……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次回想,

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进他心底最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那地方,

封存着漫天风雪中唯一的一点暖意,封存着那双故作凶狠却为他披上披风的手,

封存着那句霸道又温暖的“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曾以为那是他黑暗人生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可如今……这根稻草的主人,

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他,那一切,不过是一个将军对路边冻殍随手施舍的怜悯,

是她早已遗忘、甚至视为耻辱的过往!“殿下。”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一名身着北狄精锐近卫服饰、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正是萧景琰的心腹近卫统领,巴图。萧景琰没有回头,指尖依旧停留在玉佩上,

声音听不出情绪:“说。”“将军府那边,依旧闭门谢客。沈将军称伤重静养,任何人不见。

”巴图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过……我们的人刚刚回报,

一刻钟前,有一队轻骑,持沈将军虎符,从西城门疾驰而出,

看方向……是奔着西山大营去的。带队的是她的副将李铮。”“西山大营?

”萧景琰摩挲玉佩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那是拱卫京畿、最靠近京城的精锐所在!

沈昭调兵?她想干什么?“还有,”巴图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

“我们安插在宫门外的人……失手了。

派去煽动百姓闹大、最好能冲击馆驿给沈昭施压的死士,被沈昭的亲卫抓了活口,

押进了将军府地牢。”萧景琰的眉头终于缓缓蹙起。

他当然知道那些“热情挽留”的百姓里有人煽风点火,

甚至安排了“刺杀”李铮嫁祸天启官员、激化矛盾的戏码。他需要混乱,需要压力,

需要让沈昭明白,留在天启,她只会被这所谓的“万民拥戴”和朝堂倾轧撕碎!

只有跟他走……他本以为这是一步妙棋,能让她看清天启的虚伪和脆弱,让她孤立无援。

可结果呢?沈昭的反应快得惊人!手段更是狠辣直接!

她不仅瞬间识破了那场拙劣的“刺杀”,反手就废了他一个精心训练的死士,

更直接调兵去了西山大营!这哪里是困兽犹斗?这分明是亮出了獠牙,

摆出了不惜鱼死网破的姿态!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被彻底轻视的怒意猛地冲上萧景琰的心头!

她宁可调动军队,准备与自己的朝廷对抗,也绝不肯向他低头半分?!在她眼里,他萧景琰,

他北狄太子,甚至不如天启那些虚伪的官员和愚昧的百姓?!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从萧景琰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寒意和自嘲。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那块温润的玉佩死死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沈昭……”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在齿间碾碎,

“你就这么……恨我入骨?”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带着几分天启官场圆滑腔调的脚步声,

伴随着礼部王侍郎那令人厌烦的、拔高的嗓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好?下官奉旨,

特来与殿下商议这婚仪的具体章程!陛***恤,

说这纳采、问名之礼……”王侍郎那张堆满谄笑、油光发亮的脸出现在门口,话还没说完,

就被室内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冻得生生打了个寒噤。萧景琰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

此刻再无半分之前的复杂波动,只剩下纯粹的、万年不化的寒冰!

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令人窒息的威压,

直直刺向门口的王侍郎!王侍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来自极北冰原的凶兽盯上了,

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滚。”一个字。冰冷,低沉,毫无起伏,

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王侍郎如同被赦免的死囚,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了门口,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敢留下。听涛轩内,再次陷入死寂。

萧景琰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摊开。那块羊脂玉佩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上面清晰地印着他指关节用力过度留下的红痕。他低头看着玉佩,眼神幽深如渊。“沈昭,

”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既然软的不行……那孤,只好换一种方式……让你‘履约’了。”他猛地攥紧玉佩,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巴图!”“属下在!”巴图立刻单膝跪地。“传讯漠北。

”萧景琰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刃,“让‘鹰眼’动起来。

告诉大祭司……‘金鹏’计划,提前启动。”巴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但随即化为绝对的服从:“是!殿下!”萧景琰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外面阴沉压抑的天空。浓重的铅云翻滚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俊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如同玉石雕琢,

再无半分属于“小哭包”的痕迹,只有属于北狄太子的冷酷与铁血。“你想守你的国,

护你的民?”他对着窗外沉沉的天空,仿佛在对着那个远在将军府、正磨刀霍霍的女人宣战,

“那孤,就让你亲眼看着……你所守护的一切,是如何在你面前……分崩离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孤倒要看看,当你的‘天启柱石’崩塌之时,

你除了孤的身边……还能逃到哪里去!”“将军!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亲卫队长赵冲几乎是撞开了沈昭书房的门,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脸色煞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沈昭正伏案研究着一张巨大的西境边防舆图,闻言猛地抬头,

锐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慌什么!说!”“北……北境!镇北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赵冲声音颤抖,

双手捧着一个沾满泥泞和暗红色污渍的、插着三根代表十万火急的染血翎羽的铜筒,

“北狄……北狄十万铁骑,突然出现在镇北关外五十里!先锋已开始叩关!

关隘……关隘守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关……关隘告急!请求……请求京城速发援兵!

”“什么?!”沈昭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一步跨到赵冲面前,劈手夺过那染血的铜筒!铜筒入手冰凉沉重,

那暗红色的污渍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她指尖微微颤抖,飞快地拧开密封的蜡封,

抽出里面同样被血迹浸染了小半的紧急军报。目光飞速扫过上面潦草而仓促的字迹,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墙多处损毁……守将王猛将军……力战殉国……”“王猛……”沈昭握着军报的手猛地收紧,

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王猛,镇北关主将,

她的老部下,一个跟着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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