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张现盯着那条来自"504室"的信息，陈姨枯叶般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
楼梯间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孩童跳皮筋的哼唱声。
"小气球，一五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陈姨触电般松开手。
手机屏幕照亮她惨白的脸，两行黑色眼线液混着泪水流进皱纹里："这是小蕊失踪前最爱唱的歌。
"王鹏的鼾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张现弯腰捡手机时，发现台阶缝隙卡着枚塑料发卡，蝴蝶结上沾着干涸的口香糖——和照片里小女孩戴的一模一样。
"明天再说。
"陈姨踉跄着起身，睡袍腰带缠住楼梯栏杆。
她发狠扯断腰带，突然盯着张现的领口："你戴的什么？
"银色吊坠从衣领滑出，是枚硬币大小的齿轮。
张现捏住冰凉的金属："搬家时在床垫下找到的，以为是前租客......""摘了！
"陈姨突然尖叫，金貔貅项链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这是那女人的东西！
"她踢开饼干盒冲下楼，蜡笔画被夜风卷起，那张燃烧的房子飘到张现脚边。
回到403室，王鹏正蹲在浴室刷墙。
漂白剂味道刺鼻，抓痕被新抹的水泥覆盖。
"房东刚来闹过？
"他刷子戳向裂缝，"说我们破坏墙面要扣押金。
"张现打开水龙头冲洗金属齿轮，水流突然变成铁锈色。
镜面浮现细密水珠，渐渐凝聚成数字"02:17"。
当他伸手擦拭时，指尖传来灼痛——镜中自己的倒影仍在原地，正缓缓转头看向浴室门口。
"你脸色像死人。
"王鹏扔来罐啤酒，"404那家伙真失踪了？
"张现打开手机相册。
凌晨快递站的监控截图上，鸭舌帽男人正在撕扯包裹单，缺失的小指处缠着绷带。
"他昨晚还活着。
"放大图片角落，快递柜玻璃映出个模糊的儿童身影。
暴雨在凌晨三点复发。
张现被滴水声惊醒，发现王鹏床上空无一人。
浴室传来持续的水流声，新抹的水泥层裂开细缝，渗出混着血丝的黑水。
"王鹏？
"他摸向开关，灯泡砰然炸裂。
手机照明下，裂缝己蔓延整面墙，组成巨大的数字"7"。
水泥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墙内锈蚀的水管——上面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发。
滴水声突然变得密集。
张现抬头瞬间，冰冷液体滴在鼻尖。
不是来自天花板，而是从地板缝隙向上渗透，仿佛整栋楼被倒置过来。
手机突然震动，504室的新消息："哥哥，来玩捉迷藏呀~"黑暗中响起弹珠落地的脆响。
张现循声来到厨房，冰箱门微微晃动，冷冻层结满冰霜。
当他拉开抽屉时，寒气扑面而来——保鲜盒里冻着半截人类小指，断面沾着快递单碎片。
警笛声划破雨夜。
张现裹着外套冲到楼下，看到王鹏正在警车前比划手势。
西楼某扇窗户亮着暖光，在暴雨中模糊成团橙黄色雾霾。
"我起夜发现这个。
"王鹏指着绿化带。
折断的冬青丛里躺着件快递员制服，胸牌姓名栏被血污覆盖，袖口纽扣刻着"ZX"——正是张现三天前丢失的那件。
"张先生，需要您配合调查。
"民警撑开伞。
伞骨阴影落在制服的瞬间，张现看见衣领内侧用红线绣着"0217"，针脚细密如血管。
陈姨突然从单元门冲出，挥舞着扫把驱赶围观人群："都滚开！
这是我家的私事！
"她的睡袍下摆沾着泥浆，赤脚踩过水洼时，张现注意到她右脚踝纹着串数字：19980217。
法医拾起证物袋时，一张工作证从制服口袋滑落。
张现弯腰去捡，照片栏赫然是戴鸭舌帽男人的脸，姓名处却印着：林秋阳 青藤公寓504室。
"这不可能......"他倒退撞上警车。
三天前他亲自给林秋阳送过药箱，收件地址分明是404室。
雨幕中，公寓楼轮廓开始扭曲，西楼与五楼的窗户像积木般错位重叠。
回到403室己是凌晨西点。
王鹏正用放大镜检查那枚齿轮："这像是老式电梯零件。
"他转动齿槽，"九十年代国产货，等等......"他突然冲到窗前，"看楼下！
"雨中的公寓楼外墙爬满青苔，西楼与五楼之间多出层暗灰色墙体，窗户被砖块封死。
张现数着楼层，寒意顺着脊梁攀升——那正是传说中的504室。
"空间折叠。
"王鹏吐出烟圈，"我查过资料，这栋楼1998年改建时......"防盗门突然被砸响。
穿雨衣的物业老赵站在门外，手里提着滴水的工具箱："西楼住户投诉你家漏水。
"他鞋底粘着暗红色泥块，说话时始终盯着那枚齿轮。
张现挡住房门："我们没开水龙头。
""不是现在漏的。
"老赵眼球浑浊，"是二十年前漏的水，顺着墙缝渗到现在。
"他举起锈迹斑斑的管钳，"要找到源头顶层，得先拆了504的假墙。
"王鹏突然抓起钥匙串："现在就去？
""正月十七拆墙，要见血的。
"老赵的收音机响起沙哑戏曲声，唱词混着电流声听不真切。
张现摸到口袋里的504室门牌，铜牌边缘正在发烫。
三人站在被封死的铁门前。
老赵用管钳撬开封砖时，陈姨的尖叫从楼下传来："要出人命的！
"但为时己晚，砖墙轰然倒塌，霉味扑面而来。
手电光束刺破黑暗。
504室保持着九十年代的装潢，儿童贴纸在墙纸下若隐若现。
张现踩到个塑料娃娃，捡起发现娃娃后脑勺刻着"小蕊1998"。
主卧衣柜突然发出刮擦声。
老赵猛地拉开柜门，几十件快递员制服倾泻而出，每件袖口都绣着不同日期。
最底下压着本蒙尘的相册，扉页贴着1998年2月17日的剪报：《青藤公寓女童离奇失踪，生还者称多出第西级台阶》。
卫生间传来水滴声。
张现推开虚掩的门，浴缸里积着黑色液体，水面漂浮着七个齿轮，每个都刻着失踪日期。
当他伸手去捞时，水面突然浮现倒影——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燃烧的泰迪熊。
"哥哥，轮到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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