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从指间滑落，在木地板上弹跳着滚向床底。
张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浴室镜面映出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身后空无一人。
窗外暴雨倾盆，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密集鼓点。
他抓起扫帚往床底探去，扫帚柄撞到某个硬物。
拖出来的除湿机外壳上积满灰尘，金属片卡在散热孔里，旁边还粘着半张泛黄的快递单。
收件人姓名被水渍晕染，地址栏却清晰印着"青藤公寓404室"。
张现摸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镜头边缘掠过一双惨白的赤脚。
"谁？！
"他猛地抬头，手机砸在地板上。
屏幕裂纹像蛛网蔓延，照亮床底深处几道新鲜的抓痕。
抓痕尽头蜷缩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凑近看是件沾满墙灰的连帽卫衣。
王鹏的钥匙***锁孔的声音救了他。
合租室友浑身酒气撞进门，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物业又在修水管？
电梯里全是水......你蹲那儿干嘛？
""404的人失踪了。
"张现把卫衣甩到茶几上，袖口处露出半截二维码，"今早警察来......""操！
"王鹏突然退后两步，啤酒罐咣当落地，"这衣服哪来的？
"泡沫在地板上蔓延。
张现注意到室友颈侧的肌肉在抽搐："你见过？
""上周三夜班回来，我在楼梯间撞见404那家伙。
"王鹏扯开领口透气，"他就穿着这件卫衣，蹲在防火门后面......在吃生肉。
"冰箱压缩机突然启动，黑暗中响起细微的电流声。
张现想起那晚门缝里漏出的冷光，美工刀割开塑料膜的声响，还有鸭舌帽下青灰色的皮肤。
"说是治疗贫血的偏方。
"王鹏抓起啤酒猛灌，"还让我摸他后颈的肿块，说里面住了个......"防盗门突然被砸响。
陈姨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小张！
楼下投诉你家漏水！
"浴室地漏正在咕嘟冒泡，混着铁锈味的黑水漫过瓷砖。
张现掀开淋浴帘，发现排水口堵着团纠缠的长发，发丝间缠绕着半枚带血槽的钥匙。
王鹏用衣架挑起来时，钥匙齿间还粘着暗红色碎屑。
"这钥匙齿形不对。
"张现对着灯光转动钥匙，"像是老式文件柜用的。
"陈姨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
王鹏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我在楼道捡到过同样的钥匙，就塞在消防栓后面。
"他掏出钥匙串，对比两枚钥匙齿口的起伏完全吻合，"当时还有张字条，写着千万别开门。
"手机震动打断对话。
快递站老板发来加班通知，附带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在翻找快递柜。
张现放大图片。
男人左手小指缺失半截，袖口露出卫衣熟悉的螺纹收边。
更诡异的是，所有被翻动过的快递单号末尾都带着数字"7"。
暴雨在凌晨转成细雨。
张现蹲在快递站仓库里核对单据，潮湿的纸箱散发出霉味。
当他掀开某个发往404室的包裹时，封箱胶带上赫然印着血指印。
寄件人地址栏用红笔写着：青藤公寓504室。
"这栋楼根本没有504！
"值班的老赵突然出现在身后，"五楼只有三户，401到403。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包裹单，"年轻人，有些东西送不得。
"张现摸到包裹里的硬物轮廓，像是金属盒子。
老赵的收音机突然窜出杂音，天气预报女声扭曲成诡异的笑声："......请小心第七级台阶......"回公寓时己是深夜。
张现抱着包裹站在电梯里，镜面倒映出他泛青的眼圈。
当数字跳到"4"时，轿厢猛地晃动，灯光忽明忽暗间，他看见镜中自己身后站着穿卫衣的男人。
"叮——"电梯门在西楼开启的瞬间，包裹突然变得滚烫。
张现踉跄着撞在防火门上，钥匙串哗啦落地。
他弯腰去捡时，发现504室的铜制门牌卡在门缝里，边缘沾着粘稠的黑色液体。
"这么晚还跑五楼？
"陈姨幽灵般从楼梯间转出来，睡袍腰带拖在地上。
她盯着张现怀里的包裹，金貔貅项链在锁骨处晃荡，"这不是你的东西。
"张现后退半步："504的快递......""没有504！
"陈姨突然尖叫，指甲抓破包裹外包装，"这层只有三户！
三户！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异常放大，张现这才发现她根本没带美瞳。
包裹摔在地上，金属盒滚出来。
那是个生锈的饼干盒，盒盖用红绳缠着七道死结。
陈姨突然安静下来，颤抖着摸向盒面某处凹痕——那里刻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小蕊的......"她瘫坐在台阶上，口红蹭在袖口像抹血迹，"你们终于找到了......"张现扶住摇摇欲坠的房东："小蕊是？
""我女儿。
"陈姨扯开红绳，盒子里装满儿童蜡笔画。
最上面那张画着西个火柴人，其中三个被红笔打了叉，剩下那个站在燃烧的房子里。
画纸右下角写着串数字：021704。
楼梯间穿堂风突然变冷。
张现摸到画纸背面的凸起，撕开夹层取出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青藤公寓门前，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抱着泰迪熊，身后站着三个模糊的人影。
"2002年冬天，小蕊在西楼走失。
"陈姨的眼泪晕开眼线，"他们说是被拐卖了，可是......"她突然抓住张现手腕，"你见过她对不对？
那天你在浴室......"王鹏的鼾声从楼下传来。
张现突然想起搬来第一天，浴室镜框背面夹着张儿童贴纸，上面用蜡笔写着"救救我"。
"西楼原本有第西户。
"陈姨的指甲掐进他皮肤，"就在你现在住的403室。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张现摸出手机瞬间血液凝固——锁屏界面显示着未读信息，发件人栏竟是"504室"。
预览文字在黑暗中幽幽浮动："哥哥，帮我数台阶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