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裹着雨气钻进鼻腔，张现把最后一个快递箱摞在门廊，抹了把额头的汗。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在斑驳的墙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他数着台阶往上走，铁质扶手上的红漆像干涸的血痂，在指腹留下细碎的颗粒感。
西楼拐角的404室门缝里漏出冷光。
张现放轻脚步。
这间合租房的租客总在深夜活动。
上周三凌晨取外卖时，他撞见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蹲在门口，正用美工刀划开快递箱，塑料膜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男人抬头时露出的半张脸白得瘆人，眼窝处泛着青灰。
此刻404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指甲刮擦墙面的声响。
"有人吗？
"张现下意识开口。
刮擦声戛然而止，门缝里的光倏地熄灭。
他摸到墙上的开关，惨白灯光下，门把手上沾着暗红污渍，像锈迹又像凝固的血。
钥匙***403室锁孔时，隔壁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张现握着门把的手一颤，防盗链哗啦作响。
客厅挂钟指向十一点十七分，合租室友王鹏的鼾声从卧室传来，夹杂着游戏首播的杂音。
浴室镜面蒙着水雾。
张现扯下毛巾时，瞥见镜中倒影闪过一抹黑影。
他猛地转身，淋浴帘微微晃动，地漏边缘粘着几缕黑色纤维，像是烧焦的头发。
"这破房子......"他嘟囔着打开换气扇，轰鸣声中隐约听见隔壁传来拖拽声，仿佛有人在地板上来回搬运重物。
水珠顺着瓷砖缝隙渗入墙内，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脚下的地砖传来细微震颤。
次日清晨，张现被警笛声惊醒。
两辆警车横在公寓楼前，警戒线外围着几个晨练的老人。
404室门口站着穿制服的民警，房东陈姨正在比划什么，她猩红的指甲油剥落成块，像指尖沾了血。
"小张！
"陈姨突然扭头喊住他，"你昨晚听见什么动静没？
"张现抱着快递箱的手指收紧，纸箱边缘被捏出褶皱："大概十一点多，隔壁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民警翻开笔记本："具体时间？
""十一点十七分。
"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我看了客厅挂钟。
"陈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张现注意到她今天没戴那条金貔貅项链，锁骨处留着浅色压痕。
404室的门此刻大敞着，晨光斜照在玄关处，地砖缝隙里嵌着某种黑色粉末。
"租客失踪了。
"民警合上本子，"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张现蹲在快递站仓库里分拣包裹，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裤腰。
手机在裤袋震动，王鹏发来一张照片：他们合租的浴室墙壁上，赫然多出几道新鲜的抓痕。
"你弄的？
"王鹏追加了个骷髅表情。
瓷砖裂缝里渗着暗红痕迹，张现放大图片，发现抓痕末端藏着个模糊的数字"7"。
他突然想起昨夜镜中的黑影，喉头发紧。
手机再次震动，是陈姨发来的收租通知，末尾附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少管闲事。
"傍晚回公寓时，张现特意在404门前停留。
门锁换了新的，锁孔周围留着暴力撬动的刮痕。
他摸出钥匙串上的微型手电，光束扫过门框时，一道反光引起他的注意——门槛内侧卡着半片指甲，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张先生？
"身后响起女声。
穿职业装的陌生女人抱着纸箱，胸牌显示是社区工作人员。
她递来登记表："最近在做租户信息更新，能帮忙看看这层住户的签名吗？
"表格在走廊穿堂风里哗哗作响。
张现的指尖停在404室那栏。
"林秋阳"三个字歪斜如蚯蚓，登记日期是三个月前。
奇怪的是签名上方有块褐色污渍，正好盖住紧急联系人号码。
女人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我来走访，这间房住的是个戴眼镜的姑娘。
"她指腹摩挲着表格边缘，"她说床头总有滴水声，但楼上504己经空置两年了。
"电梯叮咚作响。
女人匆匆离开前，张现瞥见她后颈有道暗红印记，形状像被指甲抓出的月牙。
入夜后，王鹏加班未归。
张现站在浴室抓痕前，指尖抚过墙砖凹陷处。
石灰碎屑簌簌落下，裂缝深处闪过微光。
他用镊子从墙缝里夹出个金属片，约纽扣大小，边缘刻着极小的数字：404217。
窗外炸响惊雷。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推送栏跳出暴雨红色预警。
张现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卧室翻开床头柜，三个月前搬来时拍下的房间照片清晰显示——这面墙原本光滑如新。
黑暗中传来水龙头滴答声。
张现握紧金属片转身，浴室的抓痕正在月光下渗出猩红液体，裂缝像血管般微微搏动。
他倒退着撞上梳妆台，化妆品哗啦洒落，滚到墙角的粉饼盒突然开始震动，盖子自动弹开，镜面映出他身后的人影。
那是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握着沾满墙灰的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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