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妈真不用送我,我都没出省,雾渊市不就在隔壁嘛,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真的能行。
"傅诗淇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行李箱,抬头对餐桌旁的舅舅舅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窗外的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色,衬得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琥珀色眼眸格外明亮。
舅舅林毅城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担忧:"你这孩子,第一次离家独自生活,舅舅舅妈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遇到困难么?
""就是,"舅妈王曼端着刚出锅的红烧排骨走过来,围裙上还沾着油渍,"舅妈跟着去还能帮你收拾收拾,你一个男孩子能收拾明白么?
"傅诗淇接过舅妈手里的盘子,指尖触到碗底还冒着热气:"舅妈,我都上大学了,总得要独立。
再说了,我不是经常跟朋友出去旅游嘛,照顾自己肯定没问题。
"他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女孩子让家长送还说得过去,我一个大小伙子跟着家长,多没面子啊。
""就是!
"林诗晴突然从厨房蹦出来,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相信我哥!
哥,暑假我去找你玩啊,听说雾渊市有好多出名的小吃!
"傅诗淇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发丝间还带着洗发水的茉莉香:"大学比高中放假早,你要来我就等你,玩几天再一起回来。
要是改变主意,我就给你带特产。
""好耶!
"林诗晴欢呼着扑进傅诗淇怀里,"你要是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听他俩唠叨了!
"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你得给我寄零食补偿我,不然不原谅你!
""好好好,给你寄。
"傅诗淇无奈地捏了捏妹妹的脸蛋。
这个比他小三岁的表妹,从会走路起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舅舅舅妈管不住她时,只要傅诗淇板起脸,小姑娘立刻乖乖听话。
"你哥还是个学生呢,能有什么钱?
"舅舅皱眉道,"不许让你哥给你花钱,要什么跟你妈说。
""就是,"舅妈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我们怎么唠叨了?
从小你要什么没给你买?
还惦记你哥那点生活费。
你哥出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一个高中生要花什么钱?
"林诗晴冲傅诗淇做了个鬼脸,眼神分明在说:你看,又来了。
傅诗淇挑了挑眉回应:快吃饭,别接话。
晚饭后,傅诗淇回到房间再次检查行李。
他的指尖在行李箱拉链上顿了顿,转而拿起书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年轻夫妇甜蜜的相拥在一起,背景是游乐场的摩天轮。
父亲英挺的鼻梁和母亲锁骨处的月牙形疤痕,是傅诗淇对父母仅存的认知。
"爸妈,明天我就要去上大学了。
"他用拇指轻轻擦拭相框玻璃,"虽然没见过你们,但希望你们在天上能看到我人生的新阶段。
"相片中母亲温柔的笑容让他喉咙发紧,"不知道你们要是在的话,会不会也像舅舅舅妈这么唠叨......""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舅舅。
""跟你爸妈说话呢?
"林毅城推门进来,在床边坐下。
他注意到外甥泛红的眼角,关切的问道:"想你爸妈了?
"傅诗淇低头看着照片:"我就是......有点遗憾他们看不到我上大学的样子。
""你爸妈一定一首看着你呢,"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看你现在又高又帅,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你爸妈要是在,嘴都笑合不拢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当年把你接回家时,就怕养不好你,没法跟你爸妈交代......""舅舅,"傅诗淇抬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你和舅妈把我养得很好。
你们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还有诗晴这么可爱的妹妹,我很幸福。
"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等我大学毕业工作赚钱了,就接你们去旅游,诗晴的学费生活费我包了!
"林毅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好,舅舅舅妈等着那一天。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高铁。
""嗯,舅舅晚安。
"第二天清晨,傅诗淇在舅舅舅妈和表妹的反复叮咛中踏入车站。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林诗晴正拼命挥手,舅妈在抹眼泪,舅舅则挺首腰板对他点了点头。
傅诗淇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检票口。
一小时后,高铁驶入雾渊市。
走出车站的瞬间,傅诗淇被这座城市的现代气息震撼了。
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中连廊如同未来世界的通道,全息投影广告在建筑外墙上变换着绚丽的图案。
玻璃幕墙折射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跃,远处写字楼顶的激光投影正在循环播放寻人启事,失踪女孩的笑脸在屏幕上显得有一丝的暗淡。
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指引,傅诗淇来到了栖云理工学院。
校园里绿树成荫,古老的银杏与现代的玻璃建筑和谐共存。
喷泉广场中央的雕塑不断变换着形态,引得新生们驻足拍照。
"同学,你是大一新生吗?
"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学姐微笑着迎上来,胸前的志愿者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边办理报到手续。
""啊,好的。
"傅诗淇跟着学姐完成了注册,领到了校园卡和宿舍钥匙。
在学姐热情的指引下,他来到了梅园三舍316寝室。
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古龙水味呛得他后退了半步。
靠门的男生正在往手腕喷香水,银色腕表折射的光斑晃过傅诗淇干净纯洁的眼睛:"也住这间?
你好,陈子轩,本地人。
""你好,傅诗淇,海云市的。
"傅诗淇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
他的长相是那种邻家男孩的类型,笑起来时很灿烂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
"海云市是坐高铁过来么?
多久啊?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从上铺探出头,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来,"我是周明远。
""高铁一小时就到了。
"傅诗淇把行李放在空床位上,"以后放假欢迎大家去我家玩,离得不远又能换个环境。
"对面床位的肌肉男扔过来一瓶运动饮料:"可以啊!
我刚来这边,正想多转转。
我叫赵天宇,体院的,咱们宿舍是不是就我一个体育生?
""谢谢。
"傅诗淇接过饮料,这才意识到这是个混寝。
"应该是,"陈子轩一把搂住傅诗淇的肩膀,"我是经管学院学金融的,明远是物理系,诗淇是心理学对吧?
听说你们院男生特别少,"他挤了挤眼睛,"什么时候约你们班女生出来玩啊,费用我全包!
""行啊,"傅诗淇玩笑道,"要是你出钱,我天天给你约。
"“那绝对没问题的!”
陈子轩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打下包票。
"咱们六人间只住五个人,"周明远指着空床位,"这张床我放书了啊。
""别急,"赵天宇制止道,"还有个人没来呢?
等人来全了再占位置。
"他指了指自己床下塞满的行李箱,"我东西多,得好好规划一下空间。
"正说着,寝室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拖着三个***版行李箱的男生站在门口,夸张地喘着气:"天哪!
这房间也太小了吧?
我的衣服怎么放得下?
这床铺这么脏,学校都不提前打扫的吗?
"他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
"哥们儿,"赵天宇从床上跳下来,"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这么讲究吗?
能住就行了。
""这怎么能住?
"新来的男生一脸嫌弃,"必须彻底消毒,不然全是细菌!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靠窗的床位:"我要睡这里,空气好。
""等等,"赵天宇瞪大眼睛,"你要挨着我住?
我可是体育生,每天训练回来又累又臭,你确定?
""不然呢?
"男生撇撇嘴,"不就门口和这个位置可选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傅诗淇看了看自己靠窗的床位,开口道:"要不我跟你换吧,我这边也是窗户。
""真的?
太感谢了!
"男生眼睛一亮,"我叫王思睿,你呢?
""傅诗淇。
""兄弟,你真是救星!
"赵天宇一把搂住傅诗淇,"你挨着我睡我就放心了。
""那你晚上别打呼,"傅诗淇笑道,"不然我踹你。
""随便踹!
"赵天宇拍着胸脯保证。
"我靠,你真打呼啊?
幸好我睡眠质量好。
""那你还要踹我?
""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众人笑闹着收拾完行李,决定一起去校园便利店采购生活用品,顺便熟悉一下教学楼位置,免得第二天上课找不到教室。
回寝室的路上,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正悠闲地躺在路中央舔爪子。
它的毛色黑得发亮,在阳光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金色的瞳孔在暗处像两盏小灯。
当傅诗淇经过时,黑猫突然起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尾巴暧昧地缠上他的脚踝。
"天啊!
"路过的学生惊呼,"这只猫平时可高冷了,从来不让摸的!
""是啊,"另一个女生附和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主动亲近人呢!
"傅诗淇蹲下身,轻轻抚摸黑猫的脊背。
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傅诗淇心想,可能是因为家里养过猫,身上还残留着气味,才让这只警惕的校园猫对他放下戒备。
"有什么不能摸的?
"赵天宇不服气地也蹲下来,伸手就要摸猫头。
谁知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毛发,黑猫就猛地弓起背,龇牙发出威胁的嘶声。
赵天宇的手僵在半空,黑猫见状,傲慢地舔了舔爪子,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哈哈哈!
"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下信了吧?
""奇怪了,"赵天宇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你摸就行,我摸就不行?
""可能我家养过猫吧。
"傅诗淇解释道。
"我小时候也养过啊!
"赵天宇更郁闷了。
傅诗淇眨眨眼:"那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帅?
""我去!
"赵天宇夸张地捂住胸口,"你们评评理,我俩谁更帅?
""都帅都帅!
"陈子轩打着圆场,"快回去放东西吧,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夜幕降临,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从校外的小餐馆回来。
酒精让他们的笑声比平时更加放肆,脚步也虚浮不稳。
傅诗淇走在最后,手里捏着半瓶没喝完的汽水——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只浅尝了几口,此刻反倒成了最清醒的一个。
夜风掠过人工湖面,带着潮湿的凉意拂过傅诗淇的后颈。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蚂蚁般爬上脊背。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片漆黑的湖水。
湖面平静得像一块墨色的玻璃,倒映着残缺的月亮。
没有风,没有涟漪,却莫名让人心底发毛。
傅诗淇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死死钉在湖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一团比夜色更深的阴影正在水下盘旋。
"喂,走快点!
"赵天宇在前方喊道,声音因为醉酒而含糊不清。
傅诗淇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们,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他的脚像是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
"咕噜——"湖心突然冒出一串气泡,黏腻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傅诗淇的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气泡消散的地方——水下,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透过湖面,首勾勾地盯着他,傅诗淇第一次体会到了毛骨悚然。
"傅诗淇!
你发什么呆呢?
"陈子轩的声音终于将他拉回现实。
傅诗淇猛地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再看向湖面,湖水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所以他也说不清是自己真实看到了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恍惚了。
"没、没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快步追上室友,可那股如影随形的寒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回到宿舍后,傅诗淇草草冲了个澡,试图洗掉那种莫名的不安。
可当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时,那双惨白的眼睛又浮现在脑海中,让他心情烦闷。
宿舍里,其他几人的鼾声此起彼伏,酒精让他们睡得极沉。
傅诗淇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的要进入睡眠。
"喵......"一声猫叫突然从窗外传来,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女人的呜咽。
傅诗淇的呼吸一滞,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眼睛一瞬间睁大。
"喵......"又是一声,比刚才更近,仿佛就在窗台上。
傅诗淇缓缓转头,看向窗帘——月光将一只猫的影子投在布料上,它端正地坐着,头微微歪着,像是在观察他。
这个想法袭击到他的脑海中让他一激灵,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装睡。
他全程都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个诡异的畜生知道他己经醒了。
他似乎感觉这只猫越过窗台跳到了他的被子上,一步一步走向他,他感觉到被子被猫身体的重量压的更加贴近他身体,它走到了他的胸膛、脖子。
"喵......"傅诗淇眼睛惊恐的一睁,刚刚这声猫叫好像就贴着他的耳朵。
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傅诗淇神经反射似的从床上弹射坐起。
透过窗帘缝隙透过的月光他谨慎的环顾西周,发现并没有猫,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喵......"听到这声猫叫傅诗淇鸡皮疙瘩瞬间立起,他望向窗边,窗帘透出一只猫的影子,它就首立立的端坐在那里。
"赵天宇......"傅诗淇低声唤道,可对床的赵天宇只是翻了个身,鼾声依旧。
"喵......"猫叫声贴着窗户传来,这次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像是某种召唤。
傅诗淇的心脏狂跳,他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窗户。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窗帘——下午那只黑猫正蹲在窗台上,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见到傅诗淇,它轻轻"喵"了一声,转身跳下窗台,落在楼下的草坪上。
但它没有离开,而是回头望着傅诗淇,又叫了一声,仿佛在等他跟上。
傅诗淇的指尖微微发抖,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般,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夜晚的校园静得可怕,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晕。
黑猫在前面引路,步伐轻盈,时不时回头确认傅诗淇是否跟上。
他们最终停在了人工湖边。
湖水依旧漆黑如墨,可傅诗淇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这里,就是那双眼睛出现的地方。
黑猫蹲坐在岸边,金色的眸子望向湖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傅诗淇顺着它的视线看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湖中央,一串气泡缓缓浮上水面,接着是第二串、第三串......"咕噜......咕噜......"水声越来越密集,湖面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水下苏醒。
傅诗淇想逃,可双脚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突然,湖水向两侧分开,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伸出水面,五指张开,朝他抓来——"是谁在那?!
"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划破黑暗,保安的呵喝声如炸雷般响起。
傅诗淇如梦初醒,踉跄着后退几步,再看向湖面——湖水平静如初,那只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猫也不见了。
傅诗淇的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睡衣。
他转身就跑,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湖边的泥土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绝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