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然震动。
韩舒禾打开屏幕，是曹姜发来的消息："明天给你带早点，记得别在家吃早饭"。
她盯着俏皮的表情包，不难想到曹姜有多么关心她，喉咙发紧，最终将手机倒扣在枕下。
凌晨三点，韩舒禾翻了个身，床单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手机倒扣的冰凉触感透过枕头渗进皮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一个梦。
闹钟在五点半准时响起，韩舒禾机械地坐起身，动作像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
经过紧闭的房门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浴室镜映出她浮肿的眼皮，冷水泼在脸上时，她才惊觉自己连牙膏都挤多了一截。
教学楼的晨雾还未散尽，韩舒禾远远就看见曹姜倚在自行车旁。
红色发绳在风中翻飞，怀里抱着的保温桶腾起袅袅热气：“快来尝尝！
新鲜出炉的纯手工三鲜馄饨！”
勺子撞在碗沿发出脆响，韩舒禾低头搅动着馄饨，虾皮与紫菜在汤里沉浮，忽然发现碗底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韩舒禾的手猛地顿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晨光穿透云层，在她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一滴温热的泪突然砸进馄饨汤里，惊起小小的涟漪。
她慌忙低头舀起馄饨，滚烫的汤汁烫伤了舌尖，却比家中常年冷掉的饭菜要温暖百倍。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夹着文件夹从拐角出现，推了推眼镜，严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这是学校，不是早餐摊！
你们俩，一人写一份检讨！”
曹姜吐了吐舌头，冲韩舒禾眨眨眼，小声说：“别怕，有我呢！”
说着，利落地收拾起保温桶，拉着韩舒禾就往教室跑。
风掠过她们的发梢，竟这般自由。
早读课上，韩舒禾偷偷看向正在认真朗读课文的曹姜，阳光透过窗户，给她的侧脸镶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想起刚刚温热的馄饨，还有那句戳中自己心事的话，韩舒禾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曹姜忽然从斜后方探过身，“用叠完纸鹤的纸写这个吧！
谁让他这么讨厌，学校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什么的，这是谁规定的啊～”纸张在指尖翻折出清脆的声响，韩舒禾偷偷瞥向曹姜，对方咬着下唇专注折纸的模样，让她想起老家屋檐下筑巢的燕子。
教导主任布置的检讨书早己被抛在脑后，课桌上堆叠的纸鹤翅膀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人即兴编的打油诗：“馄饨飘香惊企鹅，主任瞪眼像铜铃”。
“写‘我们深刻认识到在校园吃早餐影响秩序’。”
曹姜压低声音，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舒禾瞥见她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馄饨向戴眼镜的企鹅鞠躬道歉。
韩舒禾忍俊不禁，抚平皱巴巴的纸，像极了她此刻凌乱的思绪。
折痕倔强地隆起，每次落笔都要被纹路绊出小小的墨点，想起清晨保温桶里的馄饨。
风掀起纸角，彩墨混着钢笔水的气息在教室里飘散。
韩舒禾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
曹姜的整张检讨书早己变成色彩斑斓的画布：纸鹤翅膀从段落间舒展，煎蛋图案的荧光贴纸贴在落款处，连“检讨人”三个字都被曹姜改成了艺术字体。
“完美！”
曹姜举起检讨书对着阳光，褶皱的纸张像被赋予生命的翅膀，“教导主任看到这么有诚意的检讨，肯定不忍心批评我们。
放学***响起时，韩舒禾指尖捏着折痕分明的纸鹤，米白色的鹤翼上晕染着浅蓝色的墨汁，褶皱的纸张摩挲着掌心，自己像极了揉皱的草稿纸，反复抚平后仍残留着生活的折痕。
曹姜踮着脚用运动鞋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伸手勾住韩舒禾的手腕，指甲上新涂的透明色甲油晃出一抹清亮：“今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韩舒禾被拽得踉跄半步，发梢扫过曹姜校服袖口绣着的卡通猫咪。
她望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发现曹姜今天特意别了枚发卡。
“又要搞什么神秘行动？”
韩舒禾笑着问。
曹姜倒退着往走廊另一头走：“到时候就知道啦！”
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校服下摆扬起一抹弧度。
韩舒禾走进街边便利店。
冷柜的蓝光映在货架上，随意拿了一个面包。
塑料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收银台上方的电子钟显示六点三十三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她咬下一口面包，麦香混着奶油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朝着书店的方向走去。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出，将韩舒禾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正趴在角落的小桌上，头发垂在肩头，面前摊着数学试卷，做着习题。
玻璃门开合间，曹姜熟稔地钻进角落卡座，把书包“啪”地倒扣在桌上，试卷花瓣般散落开来。
她抽出夹在笔记本里的数学练习册，歪着脑袋支起下巴，粉扑扑的脸颊鼓成包子，活像被毛线缠住爪子的小猫。
“又卡住啦？”
韩舒禾抽出圆规的瞬间，曹姜突然伸手比了个暂停，另一只手悄悄把半截彩纸往练习册底下塞，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就、就差一点！”
然而下一秒，她又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在桌上，练习册上未完成的辅助线歪歪扭扭，“救命！
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比我折的纸鹤翅膀还难摆！
看见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画着没写完的句子："和你一起..."还没等她看清，曹姜突然抓起橡皮猛擦，橡皮屑簌簌落在纸鹤翅膀上。
"别闹！
"韩舒禾伸手去抢橡皮，两人的手腕撞在一起，曹姜的铃铛手链叮当撞响。
"看好了，先画坐标系。
"韩舒禾握住曹姜拿笔的手，带着她在草稿纸上描出抛物线的弧线。
曹姜突然咯咯笑起来“感谢韩老师捏”话音未落，韩舒禾己经把橡皮轻轻敲在她发顶，却被曹姜反手在脸颊抹了道铅笔灰。
打闹声惊动了巡场的店员，两人慌忙低头假装做题。
韩舒禾余光瞥见曹姜偷偷把写满字的彩纸折成纸鹤，趁店员转身时踮脚贴在打卡墙上。
夜风裹挟着夜市烤红薯的甜香掠过街角，韩舒禾与曹姜并排走在回家路上。
书店打卡墙上那只纸鹤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折痕里藏着的字迹，还有曹姜慌乱藏起彩纸时耳尖泛起的红晕。
"你在纸鹤上写的字......"韩舒禾刚开口，曹姜突然急刹车，运动鞋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秘密！
"她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眼尾弯成月牙，"就不告诉你！”
话音未落，突然伸手戳向韩舒禾发烫的脸颊，"上次你说要教我折纸玫瑰，结果自己偷偷练了三天都不告诉我，这笔账还没算呢！
"韩舒禾拍开那只作乱的手"耍赖！
"韩舒禾佯装生气地跺脚，却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曹姜安静下来，"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她顿了顿，"但是你要带领我们参加校庆比赛"曹姜记得韩舒禾站在舞蹈室落地镜前反复练习动作的模样，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倔强又认真。
"嗯......"韩舒禾盯着曹姜。
街边便利店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秘密也化作温柔的光，两人的影子重叠，在地面折成一只展翅欲飞的纸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