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朱门初绽摄政王府的晨钟敲过第三声时,苏挽才在雕花拔步床上辗转难眠。
床帐上绣着的双鹤纹与玉牌上的一模一样,晨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树影。
她摸着颈间的玉佩,发现原本温润的羊脂白玉竟泛起几丝裂纹——昨夜用现代急救知识处理萧承煜肩伤时,玉佩曾发出短暂的微光,难道每一次对历史的干预,都会消耗它的力量?
“吱呀——”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身着月白襦裙的丫鬟捧着铜盆进来,见到她慌忙福身:“奴婢春桃,给主母请安。”
“别、别这么叫……”苏挽慌忙摆手,却想起暗卫的话,抿了抿唇,“王爷回来了吗?”
春桃低头绞着帕子:“卯时三刻回的,在书房批折子。
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用,我自己去。”
苏挽披上外衫,跟着春桃穿过九曲回廊。
王府里的侍从见了她,目光皆在她的现代装束上停留——牛仔裤配汉服外裳,怎么看都不伦不类。
路过荷花池时,她听见两名小厮耳语:“听说王爷从乱民堆里捡回来的女子,竟戴着先王妃的双鹤牌……”“住口!”
春桃厉声呵斥,回头对苏挽赔笑,“您别往心里去,王爷从未带女子回府,他们嘴碎。”
苏挽摇头。
她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成为“主母”,必然招致非议。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萧承煜为何会把象征先王妃的玉牌交给她——难道在他心里,早己将她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叠?
书房门虚掩着,传来墨汁研磨的声音。
苏挽推门而入,只见萧承煜正倚在圈椅上,左手缠着纱布,右手握着狼毫在奏报上批字,青竹纹的中衣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
“伤口换过药了?”
她快步上前,按住他欲起身的手。
他抬头,眼底泛着青黑,却勾唇一笑:“劳主母挂心。”
故意咬重“主母”二字,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玉佩,“昨夜羽林卫搜身时,本王说你是母妃留下的‘海外奇人’,满朝文武虽疑,却无人敢动你——毕竟,当年母妃确实有块能‘通晓天机’的玉佩。”
苏挽心中一震。
萧承煜的母妃,那位来自异世的女子,是否就是她的外婆?
二十五年前,母亲穿越到这里,或许曾与萧承煜的母妃有过交集,而这两块玉佩,正是跨越时空的钥匙。
“我母亲……”她犹豫着开口,“她是不是也戴过这样的玉佩?”
萧承煜握笔的手顿住,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母妃临终前说,若有女子带着半块玉佩来找我,便是上天派来助我的人。
她还说,那女子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碘伏能杀菌’‘创可贴要透气’。”
他指腹划过她昨夜给他贴的创可贴,“昨夜你在巷子里喊我‘阿煜’,与母妃唤我的声调一模一样。”
苏挽呼吸一滞。
原来,萧承煜早就知道她与“异世”有关,从他把玉佩交给她的那一刻起,就在等她的到来。
她忽然想起博物馆里那幅《山河图》,残片上的山河与大盛王朝的版图丝毫不差,或许,这幅图正是时空穿梭的坐标,而他们的命运,早己被祖辈用玉佩系在一起。
“三皇子今早参了你一本。”
她翻开桌上的奏报,果然看见弹劾萧承煜“私养死士、意图不轨”的折子,“他想借刺杀案逼你交权,对吗?”
萧承煜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更棘手的是,皇后以‘照顾小皇子’为由,要将他接入坤宁宫。
若小皇子离了我的视线……”他忽然盯着苏挽,“你说三个月后冬至,我会在祭天仪式遇刺,凶手是谁?”
“明面上是刺客,但真正的毒,在皇后的参茶里。”
苏挽想起梦中那碗泛着金边的参茶,萧承煜饮下后,唇色瞬间发青,“那参茶里加了乌头碱,一种能让人心脏骤停的毒药。”
“乌头碱?”
萧承煜挑眉,“你连毒药名字都知道?”
“现代毒药学里有记载。”
苏挽从帆布包掏出笔记本,上面画满她记忆中的历史节点——大盛历七年冬至,摄政王遇刺,小皇子失踪,三皇子登基后横征暴敛,导致民变。
而她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大盛历七年九月,距离冬至还有三个月零七天。
“当务之急,是让小皇子留在你身边。”
她撕下一页纸,画出“思维导图”,“首先,你需要一个能接近皇后的人,监视她的饮食动向;其次,培养自己的暗卫,尤其是负责膳食的宫人;最后……”她忽然想起现代的“舆论战”,“可以让言官弹劾皇后‘苛待皇嗣’,毕竟小皇子若在坤宁宫出事,天下百姓不会答应。”
萧承煜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思维导图”,眼中泛起兴味:“你这画图的法子,倒像母妃当年教我的‘策论鱼骨图’。”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笔茧,“苏挽,你可知,母妃临终前曾说,异世之人来此,必有‘天命’——而我的天命,是守住大盛江山,还是……”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夜翻墙时被瓦砾划的。
苏挽心跳如鼓,却听见院外传来喧哗。
春桃匆匆跑进来:“王爷!
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要亲自来接小皇子!”
萧承煜眸色一冷,站起身时,玄色衣袍上的暗纹银鹤在晨光中展翅欲飞:“来得正好。”
他转头对苏挽一笑,“劳烦主母,扮一回‘善妒的未婚妻’如何?
皇后最厌女子干政,你若闹上一闹……”“明白。”
苏挽立刻领会,扯乱自己的发丝,抓起桌上的砚台作势要砸,“敢抢我的孩子?
我跟你拼了!”
萧承煜愣住,继而低笑出声:“不必如此夸张,只需往皇后跟前一站,告诉她,小皇子若进坤宁宫,你就去太庙跪三天——以‘先王妃信物持有者’的身份。”
他将双鹤玉牌挂在她颈间,指尖掠过她锁骨,“当年母妃在世时,皇后见了这玉牌,都要礼让三分。”
苏挽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塞给他:“遇到危险就喷这个,比迷香管用。”
见他疑惑,又补充,“异世的‘奇药’,喷了眼睛会瞎。”
萧承煜挑眉收下,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山河图》残卷复制品沙沙作响——那是苏挽昨夜凭记忆画的,与博物馆里的残片一般无二。
两人在正厅见到皇后时,鎏金香炉正飘着沉水香。
皇后身着正红翟纹礼服,端坐在黄花梨椅上,见到苏挽颈间的双鹤牌,指尖骤然收紧:“摄政王金屋藏娇,倒忘了先王妃的教诲?”
苏挽福身,故意将玉牌露在胸前:“回娘娘的话,先王妃曾托梦给妾身,说小皇子八字与坤宁宫相冲,需在摄政王府养到七岁方能破灾。”
她想起现代电视剧里的宅斗戏码,忽然抓住皇后的手,“娘娘若不信,可请钦天监来算,若出了差错……”皇后猛地抽回手,脸色青白。
萧承煜适时开口:“皇嫂若担心皇子起居,本王每日可送皇子功课去坤宁宫。”
他瞥向苏挽,眼中闪过赞许,“毕竟内宅之事,还是内人更懂。”
皇后恨恨离去时,苏挽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萧承煜忽然凑近她耳边:“方才抓皇后的手,可是跟母妃学的?
她当年也爱用‘鬼神之说’治这些后宅妇人。”
苏挽转身,却撞进他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与墨香,心跳透过中衣传来,与她梦中的频率分毫不差。
玉佩突然发出微不可察的光芒,裂纹又深了一分——她知道,这是改变历史的代价,每一次成功阻止危机,她离回到现代的时间就更近一步。
“阿煜。”
她仰头,第一次在清醒时喊他的小字,“你母妃……是不是姓苏?”
他怔住,眼中泛起涟漪:“母妃说,她的家乡在‘江城’,有一条江,江对岸是望不到头的梧桐树。”
苏挽的眼眶突然发酸。
江城,正是她生长的地方。
原来,萧承煜的母妃,就是她的外婆,二十五年前穿越回现代后,生下了她的母亲,而母亲又在多年前穿越到这里,或许曾与萧承煜相遇,却因时空规则未能相守,最终将玉佩留给她,完成这场跨越两代人的救赎。
“三个月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她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他的旧疤上,“这一次,我们不会再错过。”
萧承煜低头,看见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个在史书里孤独死去的摄政王,此刻却因她的到来,眼中有了光。
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话:“阿煜,若有一天,你遇见一个能让玉佩发光的女子,记得告诉她,‘山河图’的残卷,藏在太庙的第三根盘龙柱里。”
而此刻,苏挽胸前的玉佩正与他腰间的玉珏共鸣,仿佛在诉说,跨越时空的羁绊,从来都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