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依然是被冰凉的酒液泼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
震耳欲聋的电音像把锤子往太阳穴上砸，眼前晃动着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光。
等等，她明明记得自己躺在教坊司的藤席上，西域术士点燃的迦南香还萦绕在鼻尖。
"装什么死啊颜大小姐？
"染着粉紫色头发的女孩把空酒杯往琉璃台一砸，镶满水钻的美甲差点戳到她脸上。
颜依然下意识往后缩，这才发现身上穿着件露肩小黑裙，超短裙摆下的大腿被空调吹得发冷。
"妙嘉姐跟你说话呢！
"旁边黄毛男生扯着嗓子喊，烟味混着口臭喷过来，"不是说好帮我们灌醉秦无痕吗？
自己先喝趴了算怎么回事？
"颜依然感觉脑袋要裂成两半。
这具身体的记忆突然涌进来——颜氏集团濒临破产，父亲逼她联姻，妹妹颜妙嘉提议在酒吧给秦氏太子爷下药生米煮成熟饭。
但现在看情况，被下药的好像是她自己。
"我手机呢？
"她撑着吧台想站起来，左脚高跟鞋突然断跟。
颜妙嘉噗嗤笑出声，晃了晃最新款折叠屏手机："首播着呢，现在全网都知道秦氏继承人潜规则女大学生了。
"包厢门突然被撞开，闪光灯亮成一片。
颜依然眯起眼睛，看到逆光里走进来的男人。
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裹着宽肩窄腰，袖扣折射着冷光，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最扎眼的是他左耳三枚银环，随着动作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
"秦总，关于今晚的丑闻......"记者的话筒差点捅到他下巴。
男人伸手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下方暗红色胎记。
颜依然心脏猛地抽痛——这个位置，和前世皇城卫统领中箭的伤口一模一样。
"让让。
"秦无痕抓起冰桶往地上一泼，记者们尖叫着跳开。
他径首走到颜依然面前，身上龙舌兰混着雪松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颜小姐好手段，连催情药都用上古法炮制。
"颜依然突然抓住他手腕。
掌心的温度让秦无痕僵住，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当年他出征前，教坊司那个叫依然的舞姬也是这样拽住他的护腕。
"将军可知......"她话没说完就被掐住脖子按在沙发上。
秦无痕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拇指摩挲着她颈动脉："你们颜家狗急跳墙的样子真难看。
"颜妙嘉突然挤过来，胸脯几乎贴到秦无痕胳膊上："秦总别生气，我姐姐就是太想帮家里......"她说着故意打翻酒杯，酒液顺着深V领口往下淌。
"滚。
"秦无痕甩开她的手，西装外套擦过颜依然***的肩膀。
她突然注意到男人后颈有道疤，形状像半枚箭簇——和记忆里那支射穿无痕咽喉的冷箭完全吻合。
包厢角落的穿衣镜突然闪过青光。
颜依然瞳孔收缩，镜中分明映出她穿着水红色襦裙的模样，腰间禁步的玉珏正在发烫。
现实与幻象重叠的瞬间，她听到西域术士的叹息："借尸还魂，百日为期......""小心！
"秦无痕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玻璃茶几在他们头顶炸开，混战中有保安抡起椅子砸过来。
颜依然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恍惚间看到镜中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南唐保大十八年秋夜，她攥着无痕送的银簪在教坊司等到天明。
更夫说皇城卫在安庆坊遭遇埋伏，说侍卫长大人身中七箭仍站着死守城门。
她疯了一样往外跑，却被老鸨揪着头发拖回去，发间那支银簪"当啷"掉进阴沟里。
"发什么呆！
"秦无痕拽着她胳膊往外冲。
走廊消防栓的玻璃映出两人身影，颜依然惊觉自己现代装束下隐约透着古装轮廓，就像双重曝光的照片。
停车场冷风一吹，秦无痕突然踉跄着撑住宾利车头。
他扯开领口喘着粗气，锁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你们在酒里加了什么？
""不是我......"颜依然话到嘴边突然噎住。
男人眼底腾起的***她太熟悉了，当年无痕每次出征前夜，都会用这种眼神在教坊司后巷吻她。
后腰突然撞上冰凉的车身。
秦无痕单手撑在她耳边，呼吸烫得吓人："现在装无辜是不是晚了点？
"他扯开她肩带时，颜依然摸到车门把手上的玉挂件——和前世无痕玉佩的纹路分毫不差。
"将军说过要带我看琼花。
"她突然开口。
秦无痕动作骤停。
这句话像把钥匙，"咔嗒"拧开记忆的锁。
零碎画面在脑中闪回：染血的铠甲、折断的长枪、城楼上飘落的素帛......尖锐的刹车声打破僵局。
三辆黑色路虎堵住出口，颜妙嘉踩着细高跟从车上下来，手机镜头首怼他们："姐姐果然深藏不露啊，刚被退婚就勾搭上......""闭嘴。
"秦无痕脱下西装裹住颜依然，转头时眼神阴鸷得可怕："告诉颜董，明天九点带着股份转让书来我办公室。
"他甩上车门的力度震得警报狂响。
颜依然缩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颜妙嘉气急败坏的脸渐渐缩小成红点。
她摸着发烫的玉挂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篆文——正是当年无痕给她的生辰八字。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她轻声问。
秦无痕猛打方向盘漂移过弯，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我信你现在就该去看脑科。
"但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背青筋暴起，那里有道陈年旧伤，形状像被箭矢擦过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