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悬停在半空,像无数断线的琉璃珠。
陈青望着指尖将落未落的水珠,终于确定这不是地球的雨——这里的重力法则在扭曲。
远处成片的星纹灵稻在雨中泛起幽蓝微光,本该笔首的稻穗诡异地朝东南方倾斜。
陈青握紧手中锈迹斑斑的镰刀,金属特有的腥味混着雨水渗入鼻腔。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七个时辰,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正驱使着双臂挥动农具。
"青娃子!
排水渠!
"老黄头的吼声裹着雷鸣传来。
瘸腿老人拄着木犁立在田垄高处,青铜烟斗在他掌心明灭不定。
陈青注意到老人每次跺脚,泥泞的土地都会泛起水纹状的涟漪。
当镰刀割断第十株灵稻时,异变陡生。
稻茬断面渗出琥珀色的汁液,在雨中凝结成半透明的丝线。
这些丝线如有生命般缠绕上陈青的手腕,将前世修理农机的记忆与某种古老韵律强行糅合。
"小心!
"三道玄铁锁链破空而至,为首的红袍男子踏着悬浮的雨滴凌空扑来。
陈青本能地旋身挥镰,锈刃划过锁链的瞬间,那些凝固的雨珠突然齐齐震颤。
"叮——"金属碰撞声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去。
陈青虎口崩裂的鲜血溅在最近的雨滴上,竟在半空凝成血色的星图。
红袍税吏韩厉惊疑后退,玄铁锁链上被锈刃划过的位置,赫然出现麦穗状蚀痕。
老黄头的烟斗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陈青余光瞥见烟嘴处的青铜鳞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
但此刻更引人注目的是药女苏晴——她素白的裙裾逆着狂风飘动,弹指射出的猩红丹丸在雨中褪成翡翠色。
"血税改期了,韩执事。
"苏晴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绸。
她垂落的衣袖间,陈青分明看见三道重瞳虚影在瞳孔深处流转。
韩厉的锁链突然调转方向,毒蛇般卷向老黄头。
陈青感觉丹田涌起热流,那些缠绕手腕的琥珀丝线骤然收紧。
视野中的雨幕突然化作纵横交错的经纬,韩厉的每个动作都分解成二十西帧画面。
镰刀以打谷机的节奏挥出九道残影,锈刃切开雨帘时发出的不是破空声,而是联合收割机引擎的轰鸣。
韩厉的护体真气如麦秆般层层剥落,玄铁锁链寸寸崩裂。
"铜皮境?!
"税吏的惊呼淹没在雷声中。
陈青的皮肤下浮现金色纹路,那些纹路竟与星纹灵稻的叶脉如出一辙。
往生林方向传来树木断裂的脆响。
陈青转头望去,瞳孔猛地收缩——千米外的古柏年轮正在逆时针旋转,树冠间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血色光点。
更诡异的是,那些光点的排列方式,与他前世最后一次检修的卫星导航图完全一致。
老黄头的烟斗突然烫如烙铁。
老人瘸腿横扫,犁头掀起的泥浪在空中凝成青龙虚影。
"走!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在陈青后背,三百二十一根琥珀丝线同时没入青年体内。
陈青在倒飞中看见苏晴指尖亮起丹火,也看见韩厉破碎的披风下露出机械关节。
但最令他心悸的,是那些被割倒的灵稻正以根为足缓缓爬行,稻穗上的星纹拼凑出地球的轮廓。
雨停了。
悬浮的水珠同时坠地,奏响编钟般的清音。
陈青重重摔在田垄的瞬间,掌心触到某种冰冷的金属物件——半截刻满象形文字的青铜犁头,正在吸吮他虎口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