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封的春天:2003年寒冬,我攥着扳手在水泥管上敲出第三十二下时,冰碴子终于簌簌落下来。
天津十二月的风像淬了盐的刀片,顺着领口往军大衣里钻。
工棚的铁架子床在身后吱呀作响,老张头裹着棉被骂骂咧咧:"小兔崽子轻点!
水管冻裂了要你赔!
"扳手在掌心硌出红印,我盯着那截结冰的水管发怔。
昨天收工时分明用旧棉袄裹着的,怎么还是冻住了?
水珠凝成冰棱倒垂着,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踩着冰碴靠近,带着栀子花香的呼吸喷在耳后:"要先用温水浇的。
"我差点把扳手甩出去。
回头看见浅粉色羽绒服晃得人眼花,陈雪正蹲在旁边往保温杯里倒热水。
她鬓角沾着霜花,睫毛上结着白茸毛,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画圈:"喏,像这样慢慢化开。
"保温杯沿碰到我冻僵的手指时,我听见血管里冰棱碎裂的声响。
她的指甲盖是贝壳般的淡粉色,虎口处有道月牙形伤疤。
热水顺着水管蜿蜒而下,在冰层上蚀出蜿蜒的沟壑,就像我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谢、谢谢陈会计。
"我把扳手藏在身后,军大衣蹭到水泥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扑哧笑出声,鼻尖冻得通红:"叫我小雪就行。
你叫刘峰对吧?
上个月刚来的?
"工棚那边传来口哨声。
老李头裹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抡着铁勺敲饭盆:"小刘脸比红砖还艳!
"陈雪抓起雪团扔过去,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电线杆上的麻雀。
我盯着她发梢沾的雪花,忽然想起老家屋檐下垂着的冰凌,也是这样剔透得让人心颤。
午饭时我的搪瓷碗里多了块红烧肉。
陈雪坐在对面算账本,圆珠笔在收据上划出沙沙的响。
她算到皱眉时会咬笔帽,发卡滑到耳后露出颗朱砂痣。
我数着米粒不敢抬头,直到她突然说:"你手背裂口子了。
"碘酒棉签按上来时,我疼得缩手撞翻了酱油瓶。
褐色的液体在账本上洇开,她手忙脚乱地抢救单据,袖口蹭到我的汤碗。
我们同时伸手去扶,指尖相触的瞬间像被电焊火花烫到。
老张头的大嗓门及时炸响:"陈会计!
三号库的水泥票对不上!
"她兔子似的跳起来,马尾辫扫过我发烫的耳垂。
我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