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碎雪掠过云澜江面,慕容晟跪在结冰的码头上,单薄的麻衣早己被冰水浸透。
膝盖下的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暗流在冰层下呜咽。
"跪到明日卯时,若是敢动分毫......"执事临走时的冷笑混在风里。
远处画舫灯火通明,慕容家嫡系子弟的谈笑声被江风撕碎,零落在仆役们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慕容晟抬手抹去嘴角血渍,指节上的冻疮裂开一道新口。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他想。
自三日前被三公子用淬骨鞭抽断经脉,连呼吸都带着碎玻璃般的刺痛。
冰面下的呜咽声忽然清晰起来。
慕容晟瞳孔微缩,这声音...是魔渊语!
三百年前他统御北冥魔域时,那些被他斩杀的魔将临终前就会发出这样的哀鸣。
指尖无意识划过冰面,暗红血珠坠入冰缝的刹那,整个江面突然震颤。
无数记忆在颅腔内炸开。
九幽炼狱里燃烧的魔宫,十万魔修自爆精血铸就的弑神大阵,最后那道贯穿天灵盖的剑光...慕容晟浑身剧震,碎冰沿着脊背簌簌而落。
原来他根本没死透,残魂竟在这具家奴躯壳里沉睡了整整三百年!
"这不是慕容家的狗么?
"华贵的狐裘扫过冰面,镶着夜明珠的锦靴停在眼前。
慕容晟缓缓抬头,正对上五公子慕容昭戏谑的笑脸,他身后跟着六个佩剑的随从。
慕容昭用鞭梢挑起他的下巴:"听说你前日弄脏了三哥的蛟皮靴?
"冰凉的鞭身拍打冻僵的脸颊,"本公子今日猎了头雪纹虎,正好缺个活靶子练箭。
"西周仆役慌忙低头,江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慕容晟垂眸盯着冰面下涌动的黑影,方才觉醒的魔识正疯狂吞噬着某种熟悉的气息——这寒潭深处,竟藏着魔渊煞气!
"五公子小心!
"随从突然惊呼。
慕容晟袖中寒光乍现,那柄劈了三年柴的锈斧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慕容昭的鞭子应声而断,斧刃擦着他耳畔飞过,将三丈外的石灯笼劈成两半。
冰层轰然炸裂,黑雾从慕容晟周身迸发。
慕容昭踉跄后退,腰间玉佩"咔"地裂开一道缝。
他惊恐地发现,这个卑贱的杂役眼中流转着暗金色纹路,像是...像是祖祠壁画上那些被封印的古魔!
"你..."慕容昭的喉咙被无形力量扼住。
慕容晟踏着碎冰走来,每一步都让潭底黑雾更浓一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惩戒堂的青铜铃在夜色中炸响。
慕容晟突然收手。
滔天魔气瞬间敛入丹田,快得仿佛从未存在。
他跪回原地,任由赶来的执事将自己踹翻在地。
额头撞在冰碴上,血顺着眉骨流进嘴角。
真甜啊,他舔了舔嘴唇。
原来这具身体里流着的,是慕容家最纯正的嫡系血脉。
青石阶上结着暗红色的冰,慕容晟被铁链拖过三百级台阶。
惩戒堂建在寒潭正上方,飞檐上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催命的嗡鸣。
"跪下!
"执事一脚踹在他腿弯。
慕容晟顺势扑倒在刑架前,额头重重磕在刻满符文的陨星铁上。
刹那间,魔识深处沉寂的三千魔纹突然苏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
原来如此...他垂眸掩住眼底的金芒。
这些用来镇压修士的陨星铁,对觉醒的魔皇本源而言,竟是绝佳的补品。
铁链上的禁制符文开始无声崩解,化作精纯魔气渗入经脉。
"杂役慕容晟,蓄意袭击嫡系公子..."三长老的声音从高处传来,紫檀木案上的烛火突然扭曲成鬼脸状,"依族规当受剜目之刑。
"慕容晟微微偏头,三长老腰间那枚螭龙玉佩正在疯狂震颤。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亲手将慕容家初代家主钉死在九幽崖时,那人腰间也佩着同样的螭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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