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混着黑灰滚落，弄得很痒。
“3点，昨天就是3点睡过去的，难道是个24小时的循环？”
叶风忍住不去回忆昨天，如果再像昨天手贱——用手去抓视线中的立方体，再来一大吨黑碳，他怕是要翻新整个地面。
他那点工资，得全进去。
用手搓着立方砸出的碎块，不像是媒，也不像木碳……像铅笔芯。
拍拍手上灰尘，从床头柜取出点蚊香用的防风火机，试着点上一小块。
能点燃，而且红芒纯净，像颗价值连城的宝石。
要不卖给楼下餐饮店，朝鲜碳烤的老板娘肯定收，按2块一斤的普通木炭给出去，慢慢搬，能搬回来近六千！
用扫把简单归拢碎块，来到卫生间想用水洗把脸，水流却细得像丝线。
叶风再次确认，己经开到最大，怕不是小区增压水泵又坏了？
勉强将脸擦了把，仔细检查眼珠子，快抠出来也没看个所以然。
只得忽略视线里游动的透明小立方，当屏保也好过掉出来。
返回床边开始分装碎碳，工作量比凿硬炭松快多，但人到后半夜，20岁的身体也开始吃不消，动作也慢了下来。
装到最后一个袋子的时候，连打三个喷嚏，有点哆嗦起来。
“降温了不知道把暖气烧猛点？”
看眼墙上的温湿表，9度！！
叶风光顾着干活，没觉得气温下来，拿起羽绒，想想又放下，先套上了很少穿的高领毛衣。
立方体的出现够惊吓，但苟一苟是‘煤老板’。
如此反常的气温更让他生出警觉，怎么回事不清楚，但越琢磨越不对！
扯开窗帘，天依旧漆黑，但小区居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3点29。
几乎家家都亮着灯，仿佛过年时的开灯守岁，但天明还要上班的工作日。
都不睡了吗！
本来有点乏的叶风一下精神起来，赶忙上墙取下温湿计。
打开窗户，一层冰雾瞬间形成，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晶莹光泽。
还没拿出去的温湿计，指针己经迅速朝左打去。
0℃-10℃-30℃！
超过标度，坠到最底！
叶风赶忙关闭窗户，把手触感如坚冰，缓了好一会儿后脸皮和双手开始发烫。
特别是手，如同烫伤，手背明显红了起来，难道同学和老登说的对？
咚咚咚！
肌肉男蹦完迪要车来了？
原本想用他的车就近扔了碎块，现在不用了，也肯定不能扔。
咚咚咚！
“叶风！
醒醒！！
我要开门了！！”
孙美女？
叶风不等她用钥匙开门，赶前打开了锁。
“叶风，不好了！
遭灾了！
温度还在……”她看见了堆放的编织袋，装满了黑碳，整整十二袋，地砖上剩下一堆，像刚开的煤坑。
“你，你早就知道？”
牛头不对马嘴，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到底怎么了？”
“你没看手机吗？
断网前最后一通短信提示，让所有人都下到地下，进人防！
快些收拾，煤我找人帮你搬！”
是碳。
说完转身跑到下一户，继续敲门。
走廊充斥着各种或兴奋、或抱怨的声响，烘托着不似灾难的节日气氛，让孙美女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你叫什么？”
刚敲开隔壁门的孙白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不看租赁合同的吗！
白薇，我叫孙白薇，一种药材，清热凉血！
醒醒！
我要开门了！！”
机电系出身的叶风清楚，人防主要是用来防空的，没听说过用来防降温的，如果是，那将是什么级别的降温。
抑或者根本不是降温……掏出手机，果然没了网络，但电话还是能打。
他给叫他去山里的同学拨了过去，紫微临盆的事他不关心，山里能避世，也是能避难的。”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拨过去，连基站信号也没了。
3点57。
他拉出自己徒步时65升的背包还有一应露营用具，捡冬季的衣服放进去，一人也就这些家当。
末了，将母亲的水晶遗像裹进自己羽绒内兜，一手一袋黑碳出了门。
兴奋大于恐惧。
和第一次意识到灾祸来临的孙白薇不同，他一个穿越的，平和到死才是最恐怖的。
电梯比平时拥挤了一些，但离上下班高峰还是差些，毕竟都困，而且很多人没有看到最新短信。
降温快了些，但对于有暖气的城市，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除非，暖气坏了。
但……不是没通知吗？
磕磕绊绊来到地下负二，车库己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还在帮着搬东西，除了部分老人面露惊疑，小孩都处于玩闹或睡眠状态，整体有序。
人防工程在三层，平时做为车库使用，但因为没有产权又不对外，基本没车。
电梯也是无法首达，得通过几处斜坡通道进入。
地下明显暖和多，就是人多有些气闷，零星有些物业人员来回走动，到岗的人并不多。
“真是的，也没个人管管，干脆回去睡觉得了！”
“可不是咋的，硬给我从床上薅下来，被子里的热气全放跑了！”
“对啊，车库人那么多，还不开换气扇，不怕集体缺氧！”
“别巴巴了！”
终于有个爷爷年纪的物业员工出现，“赶紧往下走！
知道外面啥温度不！
暖气管道都冻炸了好几处，还换气？
成冰雕就不缺了！”
***！
握了个大草！
原本抱有侥幸心理的人群不再冷静，意识到室温低并不是锅炉厂不作为，而是管道裂开。
零下45℃是绝对的生存噩梦，而且45只是断网前的数据！
东西搬完、没搬完的业主、租客们，在恐惧的驱使下，纷纷往通道口走，然后小跑，然后是没头没脑地涌。
原本埋头在前走的叶风感到一股黑气涌来，仿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野兽。
“别挤啦！！
这有孩子！”
“WC***！！
倒了！
有人倒……”“别他妈废话！
车玻璃都冻裂了，赶紧进，进！！”
叶风咬牙攥着两袋碎炭往墙边冲，他的判断很简单——宁愿死在灾难当中，而不是之前。
4点21。
极寒没有侵入地下，死神己经到访。
“叶风！
赶紧走啊！！”
愣神的当口，孙白薇埋头是汗的出现在身后，她拉了一袋碳，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谁最先知道的？”
“啊？
村委会啊，上面下了动员命令的。”
“你爸在村委会？”
连续通知租户，一首帮忙运着物资的白薇几乎脱力，她是腾不出手，不然真想去扇一巴掌！
“我爸死了！”
所以年轻有产，所以出门遇堵，所以理想主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绝户，吃绝户。
超出软饭一层，脱离人性太多。
叶风一把抓住孙白薇，“走，我们进不去了。”
当孙白薇的双眼不能瞪得更大时，前方人群爆发出了野兽般的群嚎！
“啊！！！”
“谁！！！”
“谁把气密门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