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走了之后,李铷看着被包好的手,双眼一红,他轻轻打开纱布,按在伤口附近,他使劲往里按,伤口边缘被压出了密密的血珠,他慢慢把手抬起挡住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理性再次被吞没。“若能得到你的关心,我再痛点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醒来时,李铷一眼便注意到了打开的纱布,他也不明白皇兄给自己包的好好的,怎么就开了,想是或许是自己睡觉不老实。
他换好衣服去进学,走在那条昨天出事的长廊中,路过那个档口的时候还能清晰的看见血迹,李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突然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拦住了他,李铷一看,“柳万山,柳亿山。”
“七殿下,狗好玩吗?”柳亿山一脸兴奋说。
“柳家公子不去进学,来这里堵***什么。”李铷略显不爽。
“七殿下,唐突了,”柳万山是柳亿山的哥哥,但比柳亿山可懂礼貌多了,“殿下昨天英勇之举令我们兄弟二人赞叹,特此前来问安。”
李铷心里一紧,“英勇之举?”李铷笑了起来,“你们现在说出来,不怕我对你们做什么吗?”
柳亿山哈哈大笑,“你和我们同窗两年有了吧,可从来不见你和我们说话,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我们兄弟二人想和殿下交个朋友。”柳万山说道。
李铷阴郁一笑,“交朋友早晚皆可,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说,还要事先知晓我进学的时间,盯我挺久了吧。”
柳万山也笑,柳亿山却不明所以,“原来哥你早就想……”
三个少年各怀鬼胎,可是他们都才十一二岁啊。
“心真细。”李铷走在前面,两人跟在后面。
“从小跟我父亲走南闯北经商,学过一点。”
到了暖盯阁,柳万山,柳亿山一个左一个右把李铷包起来,“你们以前坐这?”
两人被问地有点突然,“是……是啊。”
好嘛,自己以前净顾着看李执了。
一会儿,庄学究进来了,手拿一沓纸。“七殿下也到了,今天是得有多晚。”李铷早对这种阴阳怪气习惯了。“还记得吧,默写《论语》第五六章。”
柳亿山瞪大了双眼,他撇头焦急地说“没说呀……我怎么不记得……”柳万山却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两兄弟还真的各不相同。
纸发了下来,李铷刚准备应付了事时,庄学究说“此次默写是要和顾学究的学生的小考一起呈给陛下的,所以,请各位好好书写。”
顾学究,教皇兄的?是的,一定是。呈给陛下倒不担心,但若皇兄知道自己成绩差成这样会失望吗。可是这也来不及了,正当满心焦虑时,一个纸团扔了过来,瞥头一看,是柳万山传过来的。
拿不拿呢……不拿没法儿和皇兄交代,拿了就是承认和他们交了朋友。
还是拿吧。李铷趁学究低头,赶紧拿起打开,当他满心期待打开时,上面写着
:殿下,您会吗?
李铷怒火中烧:他不会他还装出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干嘛!
时间很快就到了,不出所料,有三人交了白卷。
申时又到了,众人来到了宣德殿,陛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每人的答卷。
李铷进殿看见了李执已经站在那,等到人都站齐了,庄学究和顾学究开始详细说每人的情况。皇帝点点头,李铷却不敢抬头。
随后顾学究宣布成绩“本次小考,四皇子为最优,大皇子为其次,再然后是……”顾学究几乎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而李执却在很后面很后面。李铷看他时,他眼里满是失落。
“老四啊,你还得努力,别让朕失望。”
四皇子点头。“行了,你们回去吧。”皇帝好似打发要饭的一样,毕竟在他心中有什么比妃子还重要的?
出了殿门,李执在等李铷。“皇兄。”李铷问。
“什么?”李铷看着李执手里握着答卷。“皇兄……我能看看吗。”
李执想了一下便拉着李铷往回走,在一个角落里,李执把答卷给了李铷。李铷摊开一看,“这……这不是全对的吗?”
李执叹了口气,“或是学究忘了呈我的名字,不打紧。”
“皇兄你得回击啊,怎么能让他欺负到你头上!”看着如此逆来顺受的李执,李铷就开始冒火。
李执摇头,“就当自己错了吧,父皇知道我作文章的水平的。”
皇帝知道吗?
他早忘了……
李铷看着李执默默离去的背影,转身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碰见了柳万山他们,李铷心中萌生了一个计划……他一把拉过他们,“过来。”
他们到了一个隐秘处。“我且问你,顾学究喜好什么?”
柳亿山不明所以,“你要……讨好他?”
“当然不是……”
柳万山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猜到了一些,“殿下,交朋友要以诚相待,你什么也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李铷想也是,他凑到两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什么!!”柳亿山直接叫了出来。在得到李铷肯定的眼神后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我人本来就这样,若你们觉得我阴谋诡诈,那你们就当从来不认识我。”
柳家公子相视一笑,“我们刚好被规矩勒得喘不过气,你这朋友,我们哥俩交定了。”
现在开始,三人同盟正式形成。
酉时一刻,李铷精准地出现在暖盯阁。他精准走向学究们休息的地方,看着纸窗映出的人影,他知道此时屋内只有一个人。
“啪嗒”李铷快速推门进去,把正在读书的顾学究吓一跳。
“殿下?”
“顾学究。”李铷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难道,你也是来找老身问问题的吗?”
李铷笑而不答,他掏出一坛酒,“听闻学究擅品酒,学生特此奉上。”
顾学究看了看那坛酒,“老身……许久不喝了。”
李铷却打开盖子 顿时,甘醇的酒香布满了整个屋子。
顾学究闻着这酒香无法自拔,“喝……倒也可以。”
“只是我没杯子。”
“老身这常备杯子,我这最多的就是杯子,你等着,我去拿。”他刚一转身就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转身一看,“哎呀,我的殿下,你怎么把这么好的酒洒了啊。”
李铷扶起坛子,“抱歉,手滑。”顾学究继续找杯子。
李铷走向前,把整坛酒倒在了顾学究身上,“哎呦!”
李铷快速拿出火折子,威胁他“你若不听我的,下一秒这火可就烧到你身上了。”
顾学究被吓了一跳,“殿下!殿下!您冷静啊!”
眼看李铷把盖子打开,“你是非要逼我把火吹燃吗?”
“不不不,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啊!”
“你为什么没给二皇子的名字加上去?”
“这……”顾学究突然明白了李铷的来意。
“快说!说!”眼看李铷快要把火折子扔到地下,姓顾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说!我说……二殿下……无权无势,虽说……是这几个皇子中最聪慧的,但我还不如……报几个其他皇子的名字……一来,赚赚外快,二来,又能和他们攀上关系……”
“所以你就帮他们作假?!……答卷全对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学究咽了咽口水。
“快说!”
“我……我在每张书案间设了卷帘,他们互相瞧不见,就给他们……写了小抄。”
“大皇兄如此正直,怎会让你帮忙作弊?”
“大皇子,是靠自己写的,至于将他名次拔高,因为……大皇子妃的阿兄是我儿子的上司……”
李铷如释重负,“好啊,好啊,你很好,不愧为为师的典范……”
“没有啊,殿下,我错了,我错了啊!”
“犯错的人我从不原谅。”李铷将火折子扔到顾学究身上,霎时间他被烧成了火球,嘴里狂喊救命。火势迅速蔓延,将整个屋内围了一圈。李铷开始笑,笑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声音,他看着活人被焚烧的过程,不觉得残酷,反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理性慢慢褪去,魔佛再次涌上心头,他的眼睛被熏得痛了,泪水淌了下来。周围全是烟,李铷有点呼吸不过来,但他依然站着不动——他得亲眼看见姓顾的被烧死。烧焦的气味遍布整个屋子,他的脸被烤得很红,快要滴下血来。
恍惚中,魔佛现身,他在心里对着李铷说了句话: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着人…哦不,尸体渐渐被烧得焦黑,李铷才推门出去。他一出去便看见了柳家公子。
“快点!殿下!”柳万山催促道。他们俩站在一个墙角。
李铷走了过去。“待会侍卫应该就来了,我们得从这个狗洞出去。”
柳亿山按住李铷的肩膀把他从狗洞送出去,接着是柳亿山,最后是柳万山垫底,在他走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被烧起来的暖盯阁,随后将洞口用杂草埋住。
侍卫果然不久就到了,他们开始全力救火,但能确定的是,顾学究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时间很晚,柳家公子早给父亲递了信,说留宿宫中。三个少年在浔冬殿睡了一晚。
夜半子时,李铷睡不着起来了,他静静地出了殿门。
“阿铷,快回去睡觉。”李铷也没想到能在门口碰到李执。“皇……皇兄。”
“柳家两位公子也在吗?”
“嗯。”
“很高兴你交到了朋友。”
夜色下的皇兄很好看,月色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他觉得自己心跳欲裂,在魔佛的加持下,他觉得自己对皇兄有一种新的情感,至于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今晚的事很怪……”
李铷只默不作声。
什么时候他才能坦然面对他呢?
『若我划伤自己,你还会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