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浸透了紫霄宗。
杂役院的小屋透着微光，李无咎正用布擦拭扫帚。
竹柄上的毛刺被磨得光滑，这是他用了十年的老伙计。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白影。
李无咎擦扫帚的手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警惕。
他这屋，十年没访客了。
吱呀 ——窗棂被轻轻推开，带着草木清香的风灌了进来。
一个白衣少女飘落在地，裙摆上绣着繁复的云纹。
是紫霄宗圣女，苏清寒。
整个宗门的明珠，先天境的天才，据说有望百年内结丹。
此刻，她精致的脸上满是复杂，眼神紧紧锁着李无咎。
“是你。”
她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笃定。
李无咎放下扫帚，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土墙上。
“圣女深夜到访，不合规矩。”
他语气平淡，手悄悄按在墙角的砖块上。
那砖下藏着他画了三年的护身符，虽不起眼，却能挡元婴一击。
苏清寒往前走了两步，烛光在她眼底跳动。
“我找了你十万年。”
这话一出，李无咎的瞳孔猛地收缩。
十万年……这个数字像针，刺中了他深埋的记忆。
“圣女说笑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波澜，“我只是个杂役，今年二十有三。”
“不！”
苏清寒摇头，泪水突然滑落，“我每晚都梦到你。”
“梦里是混沌的雾，你总背对着我，在一块刻满符文的石台上扫地。”
“我问你是谁，你说‘叫我无咎先生’。”
李无咎的指尖微微颤抖。
仙狱最底层的刑台，确实刻满了锁魂符文。
他在那里扫了九万年的灰烬。
“梦是反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苏清寒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灵力的波动。
“你的手腕内侧，有颗淡红色的痣！”
她激动地说，“梦里的你，也有！”
李无咎猛地抽回手，袖口滑落，遮住了手腕。
那里确实有颗痣，是第八世被仙火灼烧留下的印记。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巧合而己。”
他转过身，背对少女，“圣女请回，否则我要喊人了。”
苏清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带着泪。
“你扫地的姿势，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每次扫到第三十七下，都会轻轻敲一下扫帚柄。”
李无咎的动作彻底僵住。
这个习惯，他从第一世就有。
窗外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
苏清寒最后看了他一眼，身影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无咎先生，我知道你在躲什么，但他们快找到了。”
小屋重归寂静。
李无咎缓缓转身，看向窗台上那片被少女裙摆扫落的月光。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的长生道果正在发烫。
叮！
宿主触发 “宿命重逢”，长生道果进度 + 3十万年的梦……他想起仙狱崩塌那天，漫天血色中，似乎有个模糊的白衣身影，挡在他身前。
难道是她？
李无咎走到床前，掀开床板。
下面不是泥土，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一个古朴的阵法。
阵法中央，静静躺着半块断裂的玉佩。
是第九世，阿荼刺穿他心脏时，一同碎裂的信物。
“看来，这地方是真留不住了。”
他低声呢喃，指尖抚过玉佩上的裂痕。
远处，圣女殿的阁楼里。
苏清寒坐在铜镜前，解开发带。
她的脖颈后，有一块淡青色的印记，像极了李无咎扫帚柄上的纹路。
“师傅，我找到他了。”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和您说的一样，他还是那么喜欢躲。”
铜镜里，映出她身后一道虚幻的老妪身影，叹息着点头：“劫数要来了…… 让他做好准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