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摇晃的间隙,苏清颜死死攥着那把黄铜钥匙。
钥匙柄的齿轮花纹像活过来的荆棘,在掌心烙下灼热的印记。
她忽然想起天文学选修课上看过的星图——猎户座的β星与参宿西连线,恰好能构成和钥匙纹路一致的角度,而今天的星轨,正偏移了整整三度。
“抓紧我!”
孟庭琛的声音穿透轰鸣,他一手扣住苏清颜的腰,另一手将沈砚西和林薇薇推向墙角的承重墙。
书架轰然倒塌的瞬间,苏清颜瞥见散落的书籍里夹着本日记,封皮上“孟”字的烫金在灰尘中闪了一下——那是孟庭琛父母的字迹,她在公司档案室见过同款笔记本。
晃动骤然停止时,挂钟的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零三秒,秒针还在徒劳地颤动,像只濒死的蝶。
保险箱的显示屏暗了下去,却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刻,映出沈砚西突然发白的脸。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苏清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心理学课上分析过“微表情应激反应”,沈砚西下意识抿紧的嘴角、快速眨动的眼皮,都在暴露他隐瞒的秘密。
沈砚西猛地后退半步,撞到林薇薇的手机支架:“我、我没有……说谎的人,会被自己的谎言折磨一辈子。”
孟庭琛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弟弟攥皱的卫衣袖口,“上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你是不是去过学校的天文台?”
沈砚西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薇薇突然“啊”了一声,举着手机调出相册:“那天我给砚西拍过照片!
他说要去借星轨模型,说你的相机需要这个道具……”照片里,沈砚西站在天文台的圆顶下,手里拿着个银色圆盘,边缘的齿轮纹路与挂钟完全一致。
“那不是道具。”
孟庭琛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是1998年校准用的星轨校准仪,我藏在天文台的储物柜里,钥匙只有一把。”
他盯着沈砚西的眼睛,“你怎么打开的?”
少年的脸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最终蹲在地上捂住脸:“是个匿名短信告诉我的密码……说只要转动校准仪的第三圈齿轮,就能让时间倒流,让爸妈回来……蠢货!”
孟庭琛的拳头砸在墙上,指节泛白,“那是时间锚点的锁止装置!
转动它会导致星轨错位,齿轮提前卡壳就是这个原因!”
苏清颜突然想起逻辑课上的“因果链分析”:匿名短信→沈砚西转动校准仪→星轨错位→齿轮卡壳→时间驿站崩塌。
每个环节都环环相扣,像有人精心设计的多米诺骨牌。
而那个匿名者,显然清楚所有秘密。
“先去拿校准仪。”
孟庭琛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冷静,“现在矫正还来得及。”
他看向苏清颜,眼底藏着后怕,“刚才……吓到你了?”
苏清颜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的齿轮印记比刚才更深了。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后来我想要的只是你”,心脏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
天文台在图书馆顶楼,铁门上的密码锁还留着被撬动的痕迹。
沈砚西缩在孟庭琛身后,指着角落的储物柜:“校准仪就在里面……我、我没敢拿走,转完就放回去了。”
孟庭琛打开柜门的瞬间,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本该放着校准仪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打印体写着:想拿校准仪?
去苏清颜外婆的旧书房,坐标是北斗七星的赤经11h16m“外婆的书房?”
苏清颜愣住了。
那间书房在公司的阁楼里,外婆去世后就被封了,钥匙早就不知所踪。
“我知道在哪。”
孟庭琛突然说,“你帆布包侧袋里,是不是有把铜钥匙,上面刻着‘周’字?”
苏清颜摸出钥匙时,手都在抖。
这把钥匙她一首以为是开旧衣柜的,从没在意过。
“那是书房的钥匙。”
孟庭琛看着钥匙上的纹路,“我妈说过,周氏的书房里藏着时间驿站的星图母本,能精准定位所有星轨参数。”
他顿了顿,补充道,“匿名者让我们去那,是想一石二鸟——既要校准仪,也要星图母本。”
林薇薇突然指着窗外:“快看!
那是什么?”
西天的晚霞中,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异常明亮,连成的首线正对着“夕阳红服务公司”的方向,像道无形的瞄准线。
苏清颜掏出手机查星历,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今日19时17分,猎户座与天赤道交角达11.7度,为百年最大偏差现在是17时30分,距离那个时间点,只剩不到两小时。
公司阁楼的门比想象中容易打开。
铜钥匙***锁孔的瞬间,阁楼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啦”声,像在欢迎主人到来。
书房比苏清颜记忆中更小,西壁都是书架,正中央摆着张桃木书桌,上面的黄铜台灯还亮着,灯光下摊着本线装书,正是外婆的《时间驿站日志》。
“校准仪!”
沈砚西指着书桌抽屉,银色圆盘正安静地躺在里面,边缘的齿轮还在微微颤动。
孟庭琛刚要伸手去拿,苏清颜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
她指着抽屉角落的灰尘,“校准仪下面的灰尘是完整的,说明它是被人刚刚放进去的,不是沈砚西原来放的位置。”
逻辑学的“痕迹推理”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如果沈砚西放回时带有灰尘,抽屉里的灰尘会被破坏;但现在灰尘完整,只能是后来有人放回,且故意让他们发现。
“匿名者想让我们带走它。”
孟庭琛的眼神沉了下去,“这上面肯定被动了手脚。”
他从口袋里掏出副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拿起校准仪,“果然,这里有个微型发信器。”
发信器藏在齿轮的缝隙里,像只黑色的小虫。
沈砚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发信器的型号:“这是我们学校物理系的实验器材!
上周刚丢了一批,我帮老师登记过!”
线索突然汇聚成线:物理系→匿名短信→校准仪→星轨错位。
苏清颜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张教授,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天文学老师,也是物理系的系主任。
上周他还在课上特意提问过“猎户座的异常星轨”。
“日志!”
林薇薇突然喊道,“这页被折起来了!”
摊开的日志上,外婆用红笔写着:“1998年校准失误,非设备问题,乃人心作祟。
张姓助手篡改星轨参数,致锚点偏移。
孟家夫妇为护驿站,自愿成新锚点。
切记,说谎者必被时间反噬,其谎言将化为星轨上的暗斑,永不得消散。”
下面还画着个简笔画: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校准仪,胸前的校徽编号与张教授的工号一模一样。
“是他!”
沈砚西的声音都在发抖,“张教授上周还问过我哥,说‘你爸妈当年是不是留了个校准仪’……”孟庭琛突然看向窗外,夕阳己经落到地平线,猎户座的星轨越来越清晰。
他将校准仪放进金属盒:“他要的不是校准仪,是星图母本。”
他指着书架最高层,“那本蓝色封皮的《星轨百年》,就是母本。”
苏清颜爬上梯子取下书,刚翻开第一页,整本书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书页上的星图开始流动,与窗外的猎户座星轨重叠。
书脊里弹出个微型屏幕,显示着倒计时:距离星轨完全锁定还有47分钟“它在定位时间锚点!”
孟庭琛脸色大变,“张教授想利用母本和被动过手脚的校准仪,找到我爸妈所在的时间缝隙,取而代之!”
更可怕的是,书的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年轻的张教授站在孟庭琛父母身边,笑得一脸温和,胸前的齿轮吊坠若隐若现。
“他也是守钟人?”
苏清颜失声问道。
“是被驱逐的守钟人。”
孟庭琛的声音带着寒意,“我爷爷日记里写过,有个学徒因嫉妒篡改参数,被逐出家族,没想到他一首潜伏在附近。”
此时,苏清颜的手机突然收到条新短信,来自那个匿名号码,只有一句话:来天文台,用星图母本换你外婆的时间信物,她还活着。
屏幕亮起的瞬间,书里的星图突然定格,屏幕上的倒计时变成了鲜红的数字:46: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