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紫电如龙,雷海翻腾。
凌云悬立于雷云正中,白袍被罡风撕碎,嘴角溢血,周身环绕的混沌气却依旧凝而不散。
他是修真界万年不遇的奇才,以三千岁之龄证道“凌天仙尊”,今日渡的是最后一重“九天寂灭雷劫”,成则超脱位面,败则魂飞魄散。
“轰隆——!”
最粗壮的一道紫霄神雷劈下,足有水桶粗细,携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首砸向他的元神。
凌云眼中闪过决绝,将毕生修为与混沌至宝“鸿蒙残片”融入元神,试图硬抗这致命一击。
“咔嚓!”
元神剧痛,仿佛被亿万钢针穿刺,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崩解,像被狂风撕碎的纸片,唯有胸口那枚鸿蒙残片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死死裹住一缕残魂,向着未知的虚空坠落。
“吾乃凌天仙尊……竟落得如此下场……”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只剩下无尽的不甘与遗憾。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将凌云从混沌中拽回,喉咙里像是塞了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烧般的疼。
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地府或虚空,而是一片昏暗的土坯墙——墙皮己经脱落,露出里面黄褐色的泥土,墙角还结着一层薄薄的蛛网。
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霉味、烟火气和红薯粥的味道,陌生又刺鼻。
“这是……哪里?”
凌云想抬手揉揉发胀的脑袋,却发现手臂重若千斤,稍微一动就牵扯得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他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瘦弱、布满薄茧的手——皮肤黝黑,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绝不是他那只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尊之手。
这具身体……太弱了。
就在这时,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像是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残存的元神。
“凌云,十六岁,清阳县清河镇清阳村人……父母是农民,家里穷得叮当响……三岁时发过一次高烧,烧坏了脑子,从此变得痴痴呆呆,村里人都叫他‘凌傻子’……昨天去后山捡柴,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来,头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1990年?
清阳县?
凌傻子?
凌云瞳孔骤缩,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他,一个活了三千年的仙尊,竟然重生在了一个地球凡人少年的身上,还是个被人嫌弃的“傻子”?
“云娃子!
你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打补丁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扑到炕边,双手颤抖地摸着他的额头,眼眶通红:“谢天谢地!
总算醒了!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妇女的手很粗糙,掌心布满了老茧,摸在额头上却带着温暖的温度。
凌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角的皱纹很深,头发里掺着不少白发,嘴唇干裂,显然是长期操劳和营养不良造成的。
这是原主的母亲,李秀芹。
记忆里,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家操劳,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做饭、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缝缝补补到深夜,对“傻儿子”更是百般疼爱,哪怕家里再穷,也会把仅有的一点好吃的留给原主。
“水……”凌云喉咙干涩,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连说话都费劲。
“哎!
水来了!”
李秀芹连忙转身,从炕边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舀起一勺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温水滑过喉咙,缓解了灼烧感,凌云稍微舒服了些。
他靠在土炕的被褥上(被褥又硬又沉,还带着一股潮气),打量着这个“家”——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土坯房,除了一张破旧的土炕,就只有一个掉漆的木柜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豁口的陶罐,里面插着几根干柴。
屋顶是用茅草和瓦片铺的,有几处还透着光,显然是漏雨的。
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叹息声,接着是脚步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解放鞋、裤腿上沾着泥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却瘦得厉害,颧骨突出,脸上刻满了风霜,正是原主的父亲,凌卫国。
“醒了?”
凌卫国看到儿子睁着眼,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但语气还是带着担忧,“头还疼不疼?
医生说你是脑震荡,得好好歇着。”
记忆里,凌卫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为人憨厚,力气大,农闲时会去邻村打零工,帮人盖房子、上梁,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但他性子闷,不善言辞,面对家里的贫困和儿子的“傻”,常常独自叹气。
“不疼了。”
凌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微弱,但比刚才清晰了些。
凌卫国和李秀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以前的凌云,说话总是含含糊糊,反应也慢半拍,今天醒来后,不仅说话清楚了,眼神也亮了,一点都不像“傻子”了。
“云娃子,你……你还记得妈吗?”
李秀芹试探着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凌云心中微动,他能感觉到这对夫妇眼中的关切和疼爱,那是纯粹的亲情,不含任何杂质。
在修真界,他孑然一身,为了证道,早己斩断七情六欲,这种温暖的感觉,己经三千年没有体会过了。
“妈。”
他轻声喊了一句,然后看向凌卫国,“爸。”
这一声清晰的称呼,让李秀芹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哎!
哎!
我的儿!
总算好了!
脑子总算清楚了!”
凌卫国也激动得手足无措,搓着手,嘴里念叨着:“好!
好!
清楚了就好!
我这就去给你煮个鸡蛋!”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李秀芹连忙拉住他:“家里就剩三个鸡蛋了,留着给云娃子补身体,你别煮了,我去热碗红薯粥,再拌点咸菜。”
“不行!”
凌卫国难得坚持,“孩子刚醒,得吃点好的!
一个鸡蛋算啥,我明天再去山上挖点草药卖,再买几个回来!”
看着夫妻俩为了一个鸡蛋争执,凌云的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暖流。
他曾是俯瞰众生的仙尊,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力量,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家”。
或许,重生在这个凡人身躯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了胸口——那里贴着皮肤,有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通体黝黑,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他的鸿蒙残片!
残片还在!
凌云心中一喜,连忙用神识探查——他的元神虽然残破,但神识还在,只是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
当神识触碰到鸿蒙残片时,残片微微发热,散发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气,缓缓滋养着他的元神。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这枚残片竟然能吸收一种特殊的“气”——不是修真界的灵气,而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人气”和窗外透进来的“星辰气”。
“末法时代……这里的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人气’和‘星辰气’却很浓郁……”凌云瞬间明白,这是地球的特殊环境造成的。
他的记忆里,有一部名为《星辰聚气诀》的功法,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专门适配灵气匮乏的环境,能够吸收星辰气和人气修炼。
以前他不屑于修炼这种“低阶功法”,但现在,这却是他唯一的希望。
“先养好身体,再尝试修炼《星辰聚气诀》……这个家,我既然接手了,就不会让它再这么穷下去。”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仙尊的骄傲不允许他屈居人下,更不允许自己的“家人”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邻居王婆子的声音:“秀芹啊,你家云娃子醒了没?
我刚从镇上回来,听医生说那孩子摔得不轻,别是真傻透了吧?”
王婆子是村里的接生婆,平时爱嚼舌根,总喜欢拿原主的“傻”当笑话讲。
以前李秀芹听到这话,只会默默忍了,但今天,凌云却皱起了眉头。
李秀芹脸色一沉,刚想出去反驳,凌云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摇了摇头。
“妈,别理她。”
凌云轻声说,“我现在还没力气,等我好了,再让她知道,我不是傻子。”
李秀芹看着儿子眼中的光芒,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自信和冷静,仿佛瞬间长大了一样。
她点了点头,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王婆子见没人回应,又在院子里喊了几句,见还是没人理,才悻悻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个傻子,摔了一下更傻了,连人都不敢见了……”凌云没有在意王婆子的嘲讽,他闭上眼,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同时尝试运转《星辰聚气诀》——微弱的神识引导着鸿蒙残片吸收的那一缕混沌气,按照功法的路线在经脉中游走。
这具身体的经脉很纤细,还有些堵塞,混沌气走得很艰难,每走一寸,都像是在刮骨疗毒。
但凌云没有放弃,他知道,这是他逆袭的第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丹田处也多了一丝微弱的气感。
虽然这点力量在修真界连蝼蚁都不如,但在这个凡人世界,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云娃子,粥热好了,快趁热喝。”
李秀芹端着一碗红薯粥走进来,粥很稀,能清楚地看到碗底的红薯块,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咸菜,里面连点油星都没有。
凌云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
红薯粥没有什么味道,但他却喝得很认真——这是母亲的心意,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就在他喝粥的时候,凌卫国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云娃子,你看爸给你买啥了?”
他打开报纸,里面是一个苹果,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新鲜。
在1990年的农村,苹果是稀罕物,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个。
“爸,你哪来的钱买苹果?”
李秀芹惊讶地问。
“我刚才去村头王大爷家,把家里那只老母鸡卖了,换了五块钱,买了个苹果给云娃子补身体,剩下的钱留着给你买双新鞋,你那双鞋都快破得不能穿了。”
凌卫国笑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他没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
李秀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想说什么,却被凌云打断了。
“爸,妈,谢谢你们。”
凌云拿起苹果,分成了三份,递给凌卫国和李秀芹,“爸,妈,你们也吃。”
“我们不吃,你吃,你刚醒,需要补身体。”
李秀芹连忙推了回去。
“是啊,云娃子,你吃,爸不饿。”
凌卫国也说道。
“不行,要吃一起吃。”
凌云把苹果塞到他们手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凌卫国和李秀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他们咬了一口苹果,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那是他们许久没有尝过的甜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邻居家狗剩的大喊:“凌叔!
凌婶!
不好了!
凌叔在邻村上梁,从房梁上摔下来了!”
凌卫国和李秀芹脸色骤变,手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凌云的心也猛地一沉——记忆里,原主的父亲就是因为这次摔伤,腿留下了后遗症,再也不能干重活,家里的日子从此更加艰难。
“快!
快带我去看看!”
凌卫国着急地说,就要往外跑。
“爸,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
凌云挣扎着从炕上下来,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知道,这次不能让历史重演——他有仙尊的医术记忆,或许能治好父亲的腿!
李秀芹扶着凌云,一家三口急匆匆地往外跑。
院子里的阳光很刺眼,但他们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凌云紧紧攥着胸口的鸿蒙残片,眼神坚定:“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不知道,这次意外,不仅是他改变家庭命运的开始,更是他揭开这个世界“里层”秘密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