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领着安澜,穿过数重回廊和花园,最终来到一处位于府邸西北角的偏僻小院。
院子不大,胜在清净,一株老槐树占据了半个院落,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
“澜少爷,您暂且在此歇息。
没有夫人的命令,切莫在府中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
王管家面无表情地交代完,便转身离去,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月亮门后。
“呸!
什么东西!”
黑皇对着王管家的背影呲了呲牙,“这破地方,灵气稀薄得跟石灰城的乱葬岗有的一拼,打发要饭的呢?”
安澜没有理会它的抱怨,推开房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简单陈旧,桌椅上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就是安国公府给他的“待遇”。
他没有丝毫气馁,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离权力中心远一些,就意味着暂时安全一些。
他放下简单的行李,开始打扫房间,动作麻利而熟练。
这些年在石灰城,什么苦活累活他没干过?
黑皇见他动手,也自觉地用尾巴当扫帚,在院子里扫起落叶来,一人一狗,配合默契。
忙活了半个时辰,小院焕然一新。
安澜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掏出两个干硬的麦饼,一个递给黑皇,一个自己啃了起来。
“汪!
本皇要吃灵兽肉!
要喝玉髓羹!
这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
黑皇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神念***。
“有的吃就不错了。”
安澜嚼着麦饼,目光深邃,“黑皇,今天见到的那些人,你怎么看?”
黑皇停下嘴,狗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思索表情:“那对姓秦的狗男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男的骚包,女的狐媚,眼睛里都长着钩子。
那个叫苏清焰的小丫头片子还行,身上香香的,没啥坏心眼。
至于那个姓萧的冰块脸……”黑皇顿了顿,神念变得严肃起来:“那家伙很强,非常强。
我感觉他要是想杀我们,一个眼神就够了。
小子,离他远点。”
安澜点了点头,黑皇的首觉一向很准。
萧北辰给他的压力,如同实质。
金丹真人,那是在石灰城连传说中都未曾出现过的境界。
“最关键的,”安澜压低声音,“是那个秦夫人。
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秦风秦月不过是她的棋子。
还有那个王管家,一个筑基期高手甘为仆人,他对安国公的忠心,或许可以利用。”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借助《万象天书》的沙盘推演功能,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现。
推演一:正面硬刚,表明身份,要求继承权。
结果:被秦夫人以‘国公爷神志不清,无人作证’为由,乱棍打出,成功率0.01%。
推演二:低调隐忍,等待时机。
结果:被秦氏兄妹视为无能,放松警惕,但可能在遗产分割前被暗中处理掉,生存率45%。
推演三:寻找外援,接触苏清焰或萧北辰。
结果:接触苏清焰,可能引起苏家警惕,视为攀附;接触萧北辰,极大可能被无视或首接抹杀。
风险极高。
……一个个方案被建立,又被迅速否决。
最后,安澜的目光落在“王管家”这个名字上。
推演N:获取王管家信任。
切入点:安国公旧物,或表达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成功率未知,但风险相对可控。
“看来,得先从这位王管家身上下功夫了。”
安澜心中有了计较。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填饱肚子,以及打探消息。
傍晚时分,安澜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短衫,悄悄溜出了国公府的角门。
凭着白日里记下的路线,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府邸后巷的一片市井区域。
这里与朱雀大街的辉煌截然不同,充满了浓郁的烟火气。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酒馆里划拳的喧哗声,交织成一曲鲜活的市井交响乐。
安澜走进一家名为“三碗不过岗”的小酒馆。
酒馆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浊酒,两碟茴香豆,便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谈天说地。
黑皇则被他勒令在外面巷口等着,免得太过招摇。
“听说了吗?
西边的秦人又不老实了,在边境杀了咱们好几个炼气期的斥候!”
一个络腮胡大汉灌了口酒,大着舌头说道。
“怕什么!
咱们有镇北王萧家在,他西秦魔朝敢打过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萧家是厉害,可我听说镇北王世子萧北辰,不知为何,至今不愿领兵,天天在神都里闲逛,真是可惜了那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
“嘿,你们这就不懂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听说啊,萧世子是情场失意。
他那位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跟……跟吏部秦侍郎家的秦风公子,走得有点近……我靠!
真的假的?
给萧世子戴绿帽子?
那秦风不要命了?”
瘦子嘿嘿一笑,猥琐地搓了搓手:“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那秦风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在女人身上,可是有独门绝活。
据说他修炼了一门‘玄阴采补’的邪功,能让女人欲罢不能。
萧世子妃那种久旷的怨妇,哪里顶得住?”
“哈哈哈,这么说,萧世子那话儿……不行?”
一阵心照不宣的哄堂大笑,充满了市井小民对上层权贵最恶意的揣测和最朴素的八卦热情。
安澜默默地喝着酒,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万象天书》迅速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整合起来。
情报一:大夏与西秦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大背景。
情报二:萧北辰与妻子关系不睦,原因可能与秦风有关。
这是一个潜在的矛盾点,也是秦家和萧家之间的裂痕。
难怪今天在偏厅,萧北辰看秦风的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而秦风,则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挑衅。
原来根子在这里。
安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撬动棋盘的支点。
一个庞大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在遗产风波中活下来,他要借着这场神都的风云,布一个局,一个能让他从棋子,变成执棋人的局!
就在他沉思之际,酒馆的门帘被掀开,几个穿着泼皮服饰,流里流气的地痞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一脸横肉。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独酌的安澜,衣着普通,面相老实,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外地人。
独眼龙狞笑着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安澜的桌子上,震得酒水西溅。
“小子,新来的?
懂不懂规矩?
这条街,是我们‘独眼帮’罩着的。
见了龙哥我,还不上点孝敬?”
安澜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万象天书》瞬间给出了对方的信息。
独眼龙,淬体六重。
情绪:嚣张、贪婪。
功法:《疯魔刀法》(残篇),弱点:下盘不稳,左眼失明导致左侧视野有死角。
安澜缓缓放下酒杯,语气平淡地开口:“我若是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