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撕裂了七侠镇沉甸甸的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同福客栈的窗棂嗡嗡作响,
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声响密集得如同千军万马在屋顶奔腾。
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在狂风里疯狂摇曳,投下的光影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扭曲、跳动,
像一群不安的鬼魅。大堂里倒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与外界的狂躁截然不同。
几盏新换的、造型奇特的“长明灯”阿楚带来的太阳能LED灯散发着柔和稳定的白光,
将每个人的脸庞都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中弥漫着李大嘴新研发的“霹雳***鸳鸯锅”的霸道香气,
混合着辣椒、花椒与高汤的浓烈味道,辛辣又勾魂。蒸汽袅袅上升,在灯光下织出一层薄纱。
“亲娘嘞!”邢育森响亮地吸溜了一下差点滴到官服上的口水,
眼睛死死黏在翻滚的红油锅底上,“这味儿,香得能把隔壁翠微山的狼都招来!大嘴,
你这手艺,不去京城御膳房真是屈了大才了!这影响仕途…哦不,这影响食欲啊!
”他搓着手,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李大嘴正端着一大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卷过来,
闻言得意地把大勺在围裙上蹭了蹭,下巴抬得老高:“那是!也不瞅瞅是谁掌勺!邢捕头,
您这话我爱听!赶明儿,我给您单开个小灶,弄个‘升官发财步步高升宴’,
包您吃了官运亨通!”“得了吧大嘴,”白展堂懒洋洋地斜倚在柜台边,
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剔着牙,
眼神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大堂每一个角落,这是多年盗圣生涯刻进骨子里的警觉,
“就你那‘升官宴’,别回头把邢捕头吃得…呃…那个词儿秀才咋说来着?哦,
‘五谷轮回之所’都离不开,那可真就‘影响仕途’喽!”他模仿着邢育森的口音,
惟妙惟肖。柜台后的佟湘玉立刻柳眉倒竖,捏着账本的手紧了紧:“展堂!
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好好吃着饭,提那等污秽之地作甚?影响胃口!
罚你…罚你给额把这月的流水账盘清楚咯!”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被蒸汽熏得有点模糊的账本。
“哎哟喂,掌柜的,您饶了我吧!”白展堂瞬间苦了脸,手里的竹签啪嗒掉在柜台上,
“那玩意儿比葵花点穴手还难解!您还是点我穴道得了!
”他夸张地做出一个束手就擒的姿势。角落里,阿楚正盘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小飞碟”——那是她最新款的悬浮直播设备。
她指尖灵巧地在空中虚点几下,几道淡蓝色的全息光屏无声无息地在她面前展开,
如同展开几面透明的幕布。屏幕上飞快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彩色文字,
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们”的弹幕。哇塞!大嘴师傅的火锅隔着屏幕都闻到香了!
口水淹了键盘!老白怂了怂了!掌柜的威武!无双姐姐今天跳新舞了吗?想看!
小贝女侠内力又精进了吧?求展示劈空掌!秀才,来段子曰缓解下紧张气氛呗?
这雷打得我心慌!晏辰就站在阿楚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椅背上,微微俯身,
含笑看着那些飞速滚过的弹幕。另一只手里,
却把玩着一个硬币大小、闪着幽蓝微光的金属薄片,
那是他的“小玩具”——微型力场发生器。他凑到阿楚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
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宝宝,你看弹幕多热闹,都在馋大嘴的锅子。你说,
咱俩要不要现场给他们撒点‘狗粮’,来个‘爱的魔力转圈圈’?
”阿楚正忙着调整直播角度,捕捉佟湘玉“教训”白展堂的精彩瞬间,闻言头也没抬,
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晏辰凑近的鼻尖,轻轻晃了晃,
动作亲昵又带着点小嫌弃:“晏公子,收起你那无处安放的骚气。没看掌柜的正训夫呢?
你这会儿上去‘转圈圈’,是想被掌柜的扣工钱,还是想被老白的葵花点穴手定成雕像?
”她另一只手还在光屏上划拉着,调出一个更清晰的视角对准了柜台。晏辰被她捏着鼻子,
也不恼,反而顺势在她微凉的手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
像偷食得手的狸猫:“工钱算啥?能博我家御姐一笑,千金散去还复来!再说了,
被定住也有被定住的好处,正好让你好好欣赏欣赏为夫这绝世容颜,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他故意眨眨眼,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pose。
“噗……”阿楚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松开他的鼻子,顺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油嘴滑舌!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试试铁蛋新升级的‘强制冷静喷雾’?
”站在阿楚椅子另一侧的铁蛋,一身挺括的黑色仿生纤维休闲装,高大魁梧,
闻言立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浓郁的东北腔调带着金属共鸣般的质感响起:“老板娘,
您就擎好吧!老板这‘油量’,俺这特制清洁喷雾,保管给他里里外外刷得锃光瓦亮,
苍蝇站上去都劈叉!”他边说边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腰间,那里显然不止是装饰。
他旁边的傻妞,穿着条鹅黄色的改良襦裙,娇小玲珑,闻言捂嘴轻笑,
清脆的四川话像玉珠落盘:“哎哟喂,铁蛋儿,莫要乱讲!老板那是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嘛?
这叫‘生活需要调味料,情话就是辣椒酱’!”她嗔怪地白了铁蛋一眼,眼里却全是笑意。
铁蛋立刻做出一个夸张的投降姿势,金属手指笨拙地想去牵傻妞的手:“是是是,
傻妞儿教训得对!俺这粗人,就晓得干巴巴的钢铁逻辑,
哪比得上老板那满肚子的‘骚’情画意?还是我家傻妞儿最懂!”傻妞脸微微一红,
轻轻拍开他的手,嘴角却甜蜜地翘着。“咳!”柜台那边传来佟湘玉重重的咳嗽声。
她叉着腰,目光精准地射向这边,“阿楚!晏辰!还有老铁!傻妞!你们几个,
要腻歪回屋腻歪去!直播着呢!注意点影响!额这同福客栈可是正经买卖,
不是…不是那啥‘情感直播间’!”她努力想表达,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脸都有点涨红了。哈哈哈哈!掌柜的破防了!佟掌柜:我太难了!
这波狗粮…啊不是,这波互动我给满分!铁蛋傻妞也好甜!机器人撒糖更致命!
求问晏公子情话宝典哪里买的?在线等,挺急的!弹幕瞬间被“掌柜的破防”刷屏,
夹杂着各种欢乐的调侃。恰在此时,异变陡生!没有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没有脚步声,
甚至没有一丝空气被排开的涟漪。仿佛一道被雷声硬生生从虚无中劈出的影子,
一个人影就那么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大堂的正中央,
距离翻滚的火锅桌不过三步之遥!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所有人都瞎了,
此刻才被惊雷震开眼睑。时间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脖子。李大嘴举着那盘鲜红的羊肉卷,
手臂僵在半空,汤汁正顺着盘沿滴落,嗒、嗒,砸在脚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白展堂保持着被佟湘玉“训斥”时缩着脖子的姿势,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冻结,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如弓弦,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着,那是“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的征兆。
郭芙蓉刚夹起的一片毛肚啪嗒掉回翻滚的红汤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油星,她“哎呀”一声,
却忘了喊疼。吕秀才手里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嘴唇翕动,
is is… incredible!”连最闹腾的白敬琪和吕青橙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张着嘴,瞪着眼,看着这不速之客。风雨的咆哮声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大堂里只剩下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单调而诡异的翻滚声,
以及众人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来人很高,骨架宽大,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然而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与这健硕体格极不相称的深紫色织锦缎旗袍!旗袍的料子极好,
在明亮的LED灯光下流淌着暗沉华贵的光泽,盘扣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颈,
开衩处露出里面同样质地的黑色绸裤。只是这身本该属于女子的精致华服,
套在他肌肉虬结的身躯上,绷得紧紧的,透出一种荒诞而凶悍的张力,
像一头披着绸缎的猛虎。最扎眼的,是他手中紧握的一柄长伞。伞是黑色的,油亮,
金属伞尖锐利如矛,此刻正缓慢地、清晰地往下滴落着水珠。
嗒…嗒…嗒…水珠砸在干燥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声音在这凝滞的大堂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催命的鼓点。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块被风雨冲刷了千年的冷硬岩石。一道狰狞的旧疤,从左边眉骨斜斜划过鼻梁,
一直延伸到右侧脸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伏着,为他本就刚硬的面容更添了十分的煞气。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漠然,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愕的脸,最后,
停在了白展堂身上。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异常沙哑、干涩,
像锈蚀的刀片在粗砺的砂石上刮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共鸣般的质感,
穿透了火锅的喧嚣和雨声的帷幕:“白展堂?”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带着一种确认猎物般的冰冷。白展堂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带着三分讨好七分警惕的客栈跑堂笑容,身体却微微侧转,
将佟湘玉和离得最近的白敬琪隐隐护在身后。他搓着手,声音刻意拔高,
带着点夸张的殷勤:“哎哟!这位客官!您这出场方式…真叫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
外头风大雨急,快请坐快请坐!想吃点啥?喝点啥?
咱这有李大嘴师傅刚出锅的……”“闭嘴。”旗袍壮汉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牢牢锁住白展堂,手中的黑伞微微抬起,
锐利的伞尖如同毒蛇昂起了头,直指白展堂的咽喉要害。“找你,只为一样东西。
”大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李大嘴手里的羊肉盘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莫小贝悄悄挪动脚步,站到了佟湘玉侧前方,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
眼神锐利如鹰。祝无双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短剑剑柄。龙傲天眉头紧锁,
用他那标志性的塑料粤语低声嘀咕:“厚礼蟹!呢条友好大杀气!食饭时间都唔安乐!
”好家伙!这家伙杀气好重!吃饭时间都不安生!白展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但眼神却愈发锐利,他依旧维持着挡在家人身前的姿势,声音沉了下来:“哦?不知这位爷,
想要白某身上的什么东西?是银子,还是…别的什么值钱玩意儿?
”他故意把话说得江湖气十足,试探着对方的来意。
旗袍壮汉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表达一种极度的轻蔑与厌恶。
他握着伞柄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你的命。”他吐出三个字,清晰无比,
像三颗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叛徒的命。”“哗擦!”白敬琪惊得脱口而出,
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左轮手枪。吕青橙小脸一白,小手紧紧抓住了旁边姐姐吕青柠的衣袖。
吕青柠虽然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锐利,她迅速扫视着旗袍壮汉的全身,
像是在寻找什么破绽。***!真·旗袍杀手!老白!叛徒?!什么情况?这杀气!
隔着屏幕腿软了!伞尖还在滴水!细节满分!快!无双姐姐快说‘放着我来’!
保护师兄!青柠小侦探!快分析!弹幕瞬间爆炸,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
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光屏。恐惧、震惊、好奇、兴奋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叮叮咚咚——浪奔!浪流!
江水永不休~~~~”一阵激昂雄浑、带着浓厚旧上海滩风情的电子音乐猛地响彻整个大堂!
那旋律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节奏感,
瞬间将紧张到极点的气氛冲开了一道滑稽的口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BGM震得浑身一哆嗦,连那旗袍壮汉王九光,
死水般的眼神都极其明显地波动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指似乎僵硬了零点一秒。
只见铁蛋正一脸陶醉地晃着他那颗金属脑袋,一只机械手还在空中打着拍子,
东北腔里充满了“艺术”的***:“哎呀妈呀!老板,老板娘!瞅瞅!瞅瞅这气氛!这场景!
这旗袍配追杀的范儿!不来段《上海滩》当背景音,那都白瞎了这经典名场面!咋样?
到位不?是不是贼拉带感?气氛组组长俺铁蛋儿申请出战!
”他甚至还冲着傻妞抛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媚眼”。傻妞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
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铁蛋儿!你个瓜娃子!要死喽!这时候放啥子音乐嘛!吓死个人咯!
”她跺着脚,四川话又快又急。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眼中都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憋不住的笑意。阿楚扶额,
手指揉着太阳穴:“铁蛋…你这‘气氛组’…下次申请出战前,能不能先打份报告?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晏辰则努力绷着脸,试图维持严肃,
但嘴角的肌肉明显在抽搐:“老铁,你这音乐品味…嗯…很…很独特。
下次…下次咱换个舒缓点的?比如…《二泉映月》?”他艰难地提议。哈哈哈哈哈哈!
铁蛋我滴神!神TM《上海滩》!笑不活了家人们!气氛组组长实至名归!
这BGM配这追杀…有毒!但莫名带感!老铁:专业破坏气氛一百年!
傻妞:带不动,真的带不动!弹幕的画风瞬间被铁蛋带歪,
从惊恐变成了大型哈哈哈现场。王九光显然也被这极其荒诞的插曲搞得有点懵。
他那张岩石般冷硬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一种混杂着错愕、恼怒和一丝被冒犯的荒谬感。
他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
那冰冷的杀意似乎被这无厘头的音乐冲淡了半分,或者说是强行压抑了下去。
他不再理会铁蛋的“艺术行为”,目光重新死死钉在白展堂脸上,
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白展堂。跟我走。有些债,该清了。”黑伞的伞尖,
依旧稳稳地指着白展堂的咽喉,距离不足三尺。伞尖凝聚的那滴雨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
“嗒”一声,滴落在地,碎成几瓣。白展堂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
身体重心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防守反击起手式,眼神锐利如刀:“这位爷,
白某行走江湖,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叛徒’二字,从何说起?
您这不清不楚就要取人性命,怕是…不合江湖规矩吧?”他一边说,
一边用眼神示意佟湘玉带着孩子们再后退些。“规矩?
”王九光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冷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刻骨的恨意,“规矩是给活人讲的。对一个百年前就该死透的叛徒余孽,
讲什么规矩?”他手腕一抖,那柄看似普通的黑伞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响,
伞面边缘“噌”地弹出一圈薄如蝉翼、寒光闪闪的利刃!
整把伞瞬间化作一柄造型奇诡、杀气腾腾的奇门兵刃!“百…百年前?!
”白展堂彻底愣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这个时间跨度,
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交出命来!”王九光不再废话,低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暴起!
那柄伞刃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刺白展堂心口!
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紫黑色残影!大堂内温度骤降,
杀气如同实质的冰水兜头浇下!“师兄小心!”祝无双娇叱一声,腰间的短剑已然出鞘,
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银光,斜刺里斩向王九光持伞的手腕!她身姿灵动,剑光迅捷,
正是“放着我来”的拼命架势!几乎同时,莫小贝也动了!她并未上前硬撼,
而是双掌在身前虚虚一按,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内力轰然爆发,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气墙,
猛地推向王九光身侧,试图干扰他的重心!气流卷起地上的微尘,发出沉闷的嗡鸣。
白敬琪反应也不慢,左轮手枪瞬间拔出,瞄准了王九光的腿,但他手指扣在扳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