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门弟子的尖叫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死寂的白玉广场！
“先天道基？
传说中那个……生而近道，修行毫无瓶颈的至高根基？！”
“天佑我青云宗！
竟得此等璞玉！”
“这放牛娃……竟有如此造化？！”
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嘶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几乎要掀翻广场上空的云气。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林风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热的嫉妒、难以置信的审视，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林风僵立在原地，手掌还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
那冲天的光柱渐渐收敛，但五色神光依旧在他周身缓缓流转，大道梵音余韵袅袅，将他那张因营养不良而微黄、此刻却写满茫然的脸映照得有些不真实。
他听不懂那些惊呼中的“先天道基”、“万古无一”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似乎发生了某种了不得的事情。
原本驱赶他的冷漠目光，此刻变得无比灼热，仿佛要将他看穿。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巨大的、不真切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方才的冰冷绝望，让他手脚都有些发软。
就在这时——咻！
咻！
咻！
数道强横无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惊雷，骤然扫过整个广场！
那神念浩瀚如海，深不可测，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让所有喧哗瞬间被强行压下，修为稍低者甚至感到呼吸困难，脸色发白。
紧接着，破空之声尖锐响起！
七八道流光如同撕裂长空的彗星，瞬息间便降临广场中央，显露出身影。
来者皆是气息渊深如海、威仪非凡的老者或中年，他们身穿不同颜色的青云宗长老服饰，眼中无不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全都聚焦在林风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绝世瑰宝。
“此子，当入我天枢峰！”
一位身穿星辰道袍、面容威严的长老率先开口，声若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放屁！
周长老，你天枢峰主修星辰剑诀，与此子五行俱全、道韵天成的根基并非最契！
分明与我摇光峰功法更为契合！”
另一位身穿赤红道袍、脾气火爆的长老立刻反驳，周身隐隐有火焰虚影升腾。
“哼，五行流转，生生不息，我开阳峰的厚土载物诀方是正道！”
“我玉衡峰丹道通玄，正需此等近道之体感悟天心！”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门长老，此刻竟为了一个少年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动手抢人。
广场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原本自视甚高的世家子弟、王朝贵胄，此刻脸上只剩下无比的羡慕和深深的挫败。
他们拼尽家世、耗尽资源，只为求一个内门弟子之位而不可得，而这放牛娃，却让一众长老不惜撕破脸皮来争夺。
这就是先天道基的魅力！
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后退了半步，手足无措。
长老们身上自然散发的威压让他感到窒息，那炽热的目光更是让他无所适从。
就在几位长老争执不下，几乎要挽袖子动手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仿佛春风般拂过广场，瞬间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与争执。
“诸位师兄，何必为此争执？”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朴素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己悄然立于场中。
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周身气息平和，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若不仔细感知，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
然而，所有先前还在争执的长老见到此人，立刻神色一肃，纷纷收敛了激动之情，齐齐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
“恭迎玄尘老祖！”
声音汇聚，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玄尘老祖！
青云宗三大元婴老祖之一，闭关己逾百年，乃是宗门真正的定海神针！
今日，竟被这先天道基惊动出关！
玄尘老祖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林风身上。
那目光温和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先天道基，乃天地奇珍，宗门之幸。”
老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等良材美玉，关乎宗门千年气运，岂是各峰所能独享？”
他缓缓走向林风，步伐从容，所过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为其气势所慑。
最终，他在林风面前停下，微微俯身，温声问道：“孩子，莫要害怕。
老夫玄尘，忝为宗门长老。
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为吾关门弟子？”
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林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祖，大脑一片空白。
一步登天？
鲤鱼跃龙门？
这些词汇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境遇。
从被驱赶的凡胎俗骨，到被元婴老祖亲收为徒，这其中的落差，巨大得让他眩晕。
他下意识地点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用力地、再次点了点头。
玄尘老祖脸上笑意更深，仿佛极为满意。
他轻轻拍了拍林风的肩膀，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入林风体内，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和寒冷，连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西肢都舒缓开来。
“好，好孩子。”
老祖颔首，转而看向一旁恭敬侍立的长老和弟子，“将此子……将林风，带入听雨轩歇息，好生照料，不得有误。”
“谨遵老祖法旨！”
立刻有弟子上前，态度恭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小心翼翼地引着还有些发懵的林风，朝着广场后方那片灵气愈发氤氲、殿宇更为精美的区域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个瘦弱的背影。
羡慕、嫉妒、敬畏、不可思议……种种情绪交织。
没有人注意到，玄尘老祖注视着林风背影的温润眼眸深处，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一闪而逝。
那光芒，并非全然是喜悦，似乎还夹杂着别的、更为复杂难明的东西。
林风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他紧紧攥着怀里那枚粗糙的平安扣，感受着那一点坚硬的触感，这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这一切并非梦境的东西。
仙缘……这就是仙缘吗？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巨大的测灵石和巍峨的山门，心中被巨大的、不真切的幸福感填满。
却不知，一步登天的背后，或许是万丈深渊。
那温润老祖的笑容之下，潜藏着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冰冷暗流。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了残酷的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