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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7

1 河灯引魂归奶奶生前总说中元节河灯能引魂归家,

于是我偷偷在城中河里放了盏莲花灯, 深夜回家竟发现灯亮着,阳台上水渍蜿蜒成脚印,

厨房里传来她最拿手的葱油面香, 我颤抖着推开门,锅里热汤沸腾却空无一人,

转身看见镜中浮现字迹:“好好吃饭,乖孙。”七月半,

晚风裹着巷口烧纸钱的焦糊味和隐约的哭声,漫进城市高楼的缝隙。窗没关严,

一丝凉意钻进来,我缩了缩脖子。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显示屏的光冷冷地映在脸上。

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是母亲发来的短信,简短几行,提醒我今日中元,

记得在路口给奶奶烧些纸。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屏,

却想起另一幅画面——老家门前潺潺的溪水,夜幕低垂时,奶奶佝偻着身子,

将一盏手扎的莲花灯轻轻放入水中。灯影摇红,映亮她眼底浑浊的慈祥。“囡囡你看,

”她嗓音沙哑,像秋日的枯叶,“这光啊,能照很远很远,亮堂了,魂就认得回家的路咯。

”城里的钢筋水泥容不下半缕青烟,路口烧纸是被禁止的。我盯着那条短信,

心里某个地方酸涩得发胀。鬼使神差地,我抓起外套下楼。跑了好几条街,

才在一家僻静的香烛店角落里找到一盏粗糙的纸质莲花灯,白色的,瓣尖染着蹩脚的粉。

店员打着哈欠,含糊地说:“年轻人也信这个?”我没答,付了钱,捏着那盏轻飘飘的灯,

像捏着一捧滚烫的灰。穿城而过的内河黑黢黢的,倒映着两岸霓虹,油腻而喧嚣。

我蹲在僻静的河岸台阶上,四周无人,只有水波拍打石岸的轻响。打火机摁了好几下,

才颤巍巍地点燃那截短小的灯芯。火苗怯生生地亮起来,裹挟着劣质蜡油的味儿。

我将它放入水中,水流滞涩,它晃了两下,便顺着微弱的流向,慢悠悠地漂向黑暗深处。

那一点微光,在巨大的城市夜色里,渺小得像一句梦呓。我不知道它能否照亮什么,

甚至觉得这行为愚蠢至极。或许,只是想买个心安。回到楼下已近午夜。电梯嗡嗡上升,

数字单调跳跃。廊灯应声而亮,冷白色,照得家门口那一小片地界惨白。我低头掏钥匙,

动作却猛地僵住。门前干燥的地砖上,赫然印着几个湿漉漉的脚印!不大,模糊了边缘,

像刚从那漆黑的河里淌水而来,一路滴答着,蜿蜒指向我家房门。心脏骤然擂鼓。

钥匙串哗啦一响,我手忙脚乱地对准锁孔,推开门——一股熟悉的、绝对不可能错认的香味,

霸道地钻进鼻腔。是葱油面。奶奶拿手的葱油面。熬得滚烫的猪油浇在切得极细的葱花上,

“刺啦”一声爆出的焦香,混合着老抽的醇厚和一点点醋的微酸。客厅里空着,

电视屏幕黑着。那串湿漉漉的脚印断断续续,穿过客厅,径直通向厨房。

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透出些光,里面似乎有细微的、锅铲轻碰的动静。血液轰一下冲上头顶,

又瞬间褪得干净。我手脚冰凉,喉咙发干,几乎是蹑着脚,被那无法抗拒的香气牵引着,

朝厨房挪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上。颤抖的手按在微凉的玻璃门上,轻轻推开。

吸顶灯开着,把狭小的厨房照得亮堂堂。那只旧不锈钢锅架在灶上,

锅里面汤咕嘟咕嘟地剧烈沸腾着,白汽汹涌,顶得锅盖轻轻噗噗作响。案板上,

葱花切得细碎,油瓶的盖子开着,酱油瓶边还滴落着几滴棕色的液滴。

一切都保持着刚刚还在忙碌的迹象。唯独,没有人。灶火早已熄灭,可那汤,

却滚烫得如同刚刚离火。巨大的失落和寒意瞬间攫紧了我,脊背一阵发麻。我猛地转身,

想逃离这诡异得令人窒息的空间。客厅对面,玄关的穿衣镜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就在那一片朦胧之上,几根手指的痕迹清晰地划开雾气,

留下三行歪歪扭扭、却又无比熟悉的字迹,水珠顺着笔画缓缓向下淌:“好好吃饭,乖孙。

”mirror镜子镜前的水痕兀自滑落。嗡鸣声自我的脑海深处炸开,又倏然死寂,

世界被抽成真空,只余下心脏一下下撞击胸腔的闷响。那面蒙尘的旧镜,

此刻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窗口,水汽氤氲,字迹淋漓。“好好吃饭,乖孙。

”每一个歪斜的笔画,都烙着记忆里她执笔时颤抖的力度。是奶奶。只能是奶奶。

我猛地扭头,目光刀子般剐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沸腾的面汤依旧在空无一人的灶上翻滚,

白汽扭曲升腾,像无声的呐喊。葱花的焦香,酱油的醇厚,此刻混合成一种无比尖锐的存在,

刺得我鼻腔发酸。她来了。她真的回来了。顺着那串蜿蜒未干的水渍,我跌撞着追出厨房。

水印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断续延伸,穿过客厅,导向……阳台。

夜风从未关严的阳台门缝里灌入,带着城市夜深的凉意和河水的潮气。那串湿脚印就在这里,

最终消失在阳台边缘。我扑到栏杆上,探身向下望。楼下是沉沉的夜色,

路灯的光晕模糊地罩着空无一人的小区路径,远处内河的河面一片漆黑,

吞没了所有光线的去向。什么都没有。仿佛那领她而来的脚步,到了这里,便化风而去。

可是屋里的面香还在,镜上的字迹还在。我慢慢退回客厅,像个被抽掉发条的木偶,

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正对着那面还在滴水的镜子。眼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

不是害怕,是一种滚烫的、酸楚的巨浪,拍打得我浑身发抖。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堵在喉咙口的呜咽都化作滚烫的液体,模糊了眼前那片氤氲的字迹。她走了多远的路,

才从一片水域抵达另一片?她看到这冰冷的铁门和高楼,会不会慌张?那盏粗劣的河灯,

真的够亮吗?寂静里,只有厨房那边传来细微的“噗噗”声——面汤还在滚,

固执地、不合常理地维持着刚刚离火时的沸腾,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身影,

仍在默默守望着那锅为她孙儿煮下的温暖。我抬起胳膊,用力抹去糊住眼睛的热泪,

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进厨房,灶上的锅依旧喧腾着白汽。

我关掉了灶台下根本未曾打开的开关,那沸腾声瞬间止息,

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慌的安静笼罩下来。我拿过碗,那双她在我小时候就用旧的筷子,

颤抖着从依旧滚烫的锅里挑出面条。葱花焦黄,油香扑鼻,是她才能调出的味道。我端着碗,

走到镜前,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下来。我就坐在那行字迹对面,埋下头,开始吃面。

面条滚烫,咽下去,一路熨帖到冰凉的胃里,也烫红了眼眶。我一口一口地吃着,

对着那片模糊的、水痕蜿蜒的镜子,含糊不清地、一遍遍地小声说:“奶奶,我吃了。

”“奶奶,你看,我吃着呢。”镜面上的水珠缓慢地滑动,拉出长长的、亮晶晶的尾迹,

像无声的泪。面吃完了,汤也喝尽了。我抱着空碗,坐在一片寂静里,

坐在她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里,久久没有动弹。窗外,城市的天空透出一点熹微的灰蓝。

镜面上的水汽渐渐干了,那三行字迹也随之淡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明,映出我通红的双眼,

和身后空荡荡的、再无别人的家。仿佛昨夜一切,不过是一场执念成疾的幻梦。

可我指腹下的瓷砖地,那串水渍消失的尽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河水的微凉。

2 镜中遗言好的,我将继续这个故事,

为您延续这份中元节的特殊情感:镜面上的水痕彻底干涸,

最后一点湿润的印记消失在逐渐明亮的晨光里。我抱着那只空碗,

碗壁上还残留着面汤的余温,和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熟悉的油烟气息。

屋子里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没有异响,没有冷风,没有不属于这里的气味。

仿佛昨夜所有惊心动魄的痕迹,都随着镜面上那三行字的消失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可我知道不是。我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城市苏醒的嘈杂。楼下街道干净,没有任何水渍的踪影。

那盏放入黑河的莲花灯,想必早已沉没或漂远。但有些东西,沉不了。我回到厨房,

拧开水龙头,用清水仔细冲洗着那只碗和锅。水流声哗哗,盖过了其他声响。洗着洗着,

我的动作慢了下来。碗柜最里侧,那只印着褪色蓝花的旧陶碗,平时我根本不用,

此刻却似乎被人稍稍挪动过位置,露出了半边。鬼使神差地,我伸手将它拿了出来。碗很沉。

碗底,压着一小叠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我慢慢解开系着的旧麻绳,展开油纸。里面是分成小捆的干面条,每一捆都粗细均匀,

正是奶奶以前手擀面的粗细。旁边还有三个更小的纸包。我凑近闻了闻,

一包是焙得焦香的干葱碎,一包是混合着几种香料的粉末,

闻起来像是她秘不外传的“十三香”,还有一包,是深褐色的固体,

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甜味——那是她熬制的独门酱油膏,以前总要熬上大半天。油纸包里侧,

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更淡更扭曲的字,需要很仔细才能辨认:“饿了自己下,别总吃外卖。

”我捧着那包东西,站在渐渐明亮的厨房里,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

她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在她循着那点微弱的河灯之光,蹚过冰冷的城市之水,

终于找到这里的那个短暂夜晚里,她不仅为我煮了一碗面,还留下了这些。

我几乎能看见她佝偻着虚幻的身影,在属于我的、她从未踏足过的厨房里,

焦急又专注地为我准备这些她能留下的、最实在的牵挂。面粉从哪里来?葱如何焙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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