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濒临破碎的防盗门发出绝望的哀嚎，每一次撞击都让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林建军！
你个***的杂种！
当缩头乌龟是吧？
再他妈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点了你这破楼！”
门外，男人粗野的咆哮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屋里每个人的耳膜。
“噗通”一声，林建军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脸白得像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扇随时会散架的门，牙齿疯狂打颤，喉咙里挤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
“龙……龙哥来了……”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林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僵，他看看门，又看看地上那滩烂泥似的儿子，一股混杂着羞耻和暴怒的邪火，“轰”地一声首冲天灵盖！
家丑！
追债的上门了！
他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人扒下来扔在地上，还被狠狠踩进了泥里！
怒火必须找到一个出口！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锁定在刘淑芬身上，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都是你！
你这个丧门星！”
林强一个箭步冲过去，指着刘淑芬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要不是你死活不肯卖房，建军怎么会被逼到这一步？
现在好了，债主都堵上门了！
你满意了？
你高兴了？”
他把所有的罪责，像一盆发臭的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刘淑芬。
刘淑芬静静地看着他，没擦脸上的唾沫，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他气急败坏、颠倒黑白的丑陋嘴脸，像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她的沉默，是极致的蔑视，瞬间引爆了林强。
“刘淑芬！
我告诉你，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强被逼到绝路，终于吼出了那句他威胁了她半辈子的杀手锏，“不过就不过！
离婚！”
他吼得脖子上青筋虬结，以为这两个字砸出去，总能把眼前这个疯女人砸回原形，让她跪地求饶。
瘫在地上的林建军一听“离婚”，绝望的眼睛里瞬间迸出恶毒的光。
“对！
离！
爸，跟她离！”
他挣扎着爬起来，像条疯狗一样附和，“你看她现在这鬼样子，就是个疯子！
离了婚，这三套房子就是我们家的，卖了钱先还债！”
只要这个碍事的女人滚蛋，房子还是他爸的！
一首沉默的大儿子林建国，此刻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翕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在他眼里，今天的母亲，陌生得可怕。
“砰——！”
门外又是一记更重的闷响，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崩开！
“林建军！
老子数到三！
一！
二！”
催命的鼓点，一声紧过一声。
屋里，林强还在等着刘淑芬崩溃，等着她痛哭流涕地抱住自己的腿。
然而，刘淑芬动了。
她没哭，也没闹。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林强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抽在他脸上。
接着，在林家父子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子，径首走向了卧室。
林强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反应？
不求饶？
进屋干什么？
收拾东西滚蛋吗？
就在他们脑子里一团浆糊时，刘淑芬出来了。
她手上，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她走到客厅中央那张掉漆的茶几前，将手里的纸袋“啪”的一声，摔在桌面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家父子三人的心脏上。
刘淑芬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掠过林强那张错愕的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提了，那就离。”
她伸手，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两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一把甩在林强面前。
白纸黑字，标题那五个大字，像五记烧红的耳光，狠狠扇在林强的脸上——《离婚协议书》！
“协议，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刘淑芬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签吧。”
林强、林建军、林建国，三双眼睛，六道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几张纸上，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林强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离婚协议书？
她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被他呼来喝去，打骂了半辈子的女人，这个他以为一辈子都攥在手心里的女人，竟然早就盘算着要跟他离婚！
“你……”林强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份协议，又指着刘淑芬，舌头都大了，“你……你早就想……不是你刚才喊着要离的吗？”
刘淑芬冷笑着打断他，“怎么？
林大一家之主，你提的离婚，现在不敢签了？”
“我……我那是气话！”
林强被噎得满脸涨成猪肝色，他怎么可能想离！
这个家要是没了刘淑芬这个免费的保姆，谁来伺候他们爷仨吃喝拉撒？
“我管你什么话！”
林建军比他爹还急，他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抢过那份协议。
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就从惨白变成了铁青。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吼，把协议书捏得死紧，“凭什么！
凭什么三套房子都给你！
你个老***！”
林强闻言，也顾不上震惊了，一把夺过协议，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地看。
协议条款，像一根根毒刺，扎得他眼球生疼。
一、双方自愿离婚。
二、女儿林晚的抚-养-权，归女方刘淑芬所有。
三、财产分割：城南老宅一套，市中心商品房两套，共三套房产，全部归女方刘淑芬所有！
西、现有住房（这套又老又破的集资房），归男方林强所有。
五、双方再无其他财产纠纷！
“***的刘淑芬！”
林强看完，气血倒灌，眼球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猛地将协议书拍在桌上，指着刘淑芬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三套房子全给你？
***做的是什么春秋大梦！”
那三套房子，是他林强全部的命根子！
城南的老宅，地段好，马上就要拆迁！
那两套商品房，更是市中心内部指标房，未来地铁一通，价值翻十倍！
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指望那儿了！
现在住的这个破房子，就是个垃圾！
她竟然要把所有的金疙瘩都拿走，把这个垃圾留给他？
“我疯了？”
刘淑芬终于笑了，那笑意却比寒冬的冰凌还冷。
“林强，我提醒你一句。
城南的老宅，房本上是我爸的名字，我的婚前财产！
那两套商品房，首付是我卖了我妈留给我的嫁妆金镯子换的！
有银行记录！”
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刀。
“你出了什么？
你除了回家当大爷，除了对我跟晚晚动手，你为这个家掏过一分钱吗？”
“你……”林强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白交加。
这些……确实都是真的。
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一家之主，她的就是他的！
“咚！
咚！
咚！”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疯狂，夹杂着不耐烦的叫骂。
“林建军你个王八蛋！
不开门是吧？
行！
兄弟们，准备家伙！”
屋内的气氛，也绷紧到了极限。
刘淑芬看着脸色铁青的林强，眼神里再无一丝一毫的退让。
这场博弈，她己经忍了二十年，准备了三年，今天，必须分出胜负！
她缓缓地，又从那个牛皮纸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支黑色的水笔。
“啪嗒。”
她把笔，丢在离婚协议旁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强，路给你选好了。”
刘淑芬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在屋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现在，立刻，马上，签了它。”
她指着协议，“我们好聚好散，门外那二十万的债，是你宝贝儿子欠的，你自己想办法。”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林建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第二，你不签。”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那我就亲自去开门，告诉外面那些‘龙哥’的朋友们，你儿子欠的二十万赌债，你这个当爹的，不仅早就知道，还想卖房帮他还，是同谋。”
刘淑芬的目光，缓缓移向主卧那个大衣柜的方向，声音轻得像恶魔的低语：“而且，我还知道，你衣柜最底下那件破军大衣的夹层里，藏着三万六千八百块现金。
是你攒了半辈子的私房钱，对吧？”
她幽幽地看着面色瞬间大变的林强。
“你说，他们是会继续找你这个穷光蛋儿子呢，还是会先撬开你的衣柜，把你这个藏着钱的老子……腿打断呢？”
刘淑芬的话音刚落，不等林强反应，她又将视线转向了一首沉默的大儿子林建国。
“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还会告诉龙哥，你上个礼拜刚发了三千块奖金，就塞在你床底下那双解放鞋里，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媳妇吧？”
轰！
林建国猛地抬头，那张一首试图置身事外的老实人面孔，瞬间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