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新统领暗中调动暗部力量的消息便传到了段音音耳中。
她唇角微勾,冷哼一声,像是早己预见。
暗部看似落入他人之手,不过是因为原主从未将它放在心上。
若她早有半分重视,怎会让这块重要的棋子,如此轻易地被人夺去?
暗部之中,除了顾洲一派的旧部,其余人早己在新统领的花言巧语与威逼利诱下,误以为他所下的每一道命令,皆是奉女帝旨意而行。
暗部始终是忠于皇族的,一旦真相揭开,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站到真正的天子一边。
“小南,召姜丞相入宫面圣。”
段音音缓缓开口。
“是。”
……不多时一个年过五旬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
他身着一袭玄色官袍,衣襟与袖口绣着细密的暗金云纹,乌纱帽下,面容沉稳,目光如深潭。
他行至御阶之下,双膝跪地,双手交叠于额前,声音恭敬而沉稳:“臣叩见陛下。”
“姜丞相啊,赐座。”
段音音唇角含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丞相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对自己百般依顺,仿佛真是忠心耿耿的辅臣。
可她清楚,那不过是一张戴着和善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只蛰伏多年的笑面虎,私下笼络百官,结党营私,对皇位更是暗藏野心。
姜德闽也毫不客气,既不称谢,也不客套,一***便坐了下去,仿佛这御书房的椅子本就是为他而设。
那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让人看不出是权臣的傲慢,还是多年习惯的流露。
“陛下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他开口问道,眼睛却未曾看着段音音,仿佛眼前的女帝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朕有件棘手事不知该如何处理,还需要丞相来帮我参谋参谋。”
段音音唇角含笑,语气却冷得像覆了一层霜。
说罢,她抬眸示意小南。
不多时,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小南领着几名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身着暗部服饰的男子扔在殿上。
那人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受了不少惊吓。
段音音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缓缓开口:“丞相可认得此人?”
姜德闽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神色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回陛下,臣不认得。”
他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情绪。
段音音轻笑一声:“他是暗部的统领,慕峰。”
姜德闽微微一挑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闲聊:“暗部的人?
怎么惹怒陛下了吗,被绑成这样?”
“昨夜他未得朕的命令,私自调动暗部。”
段音音微微皱眉,语气像是在抱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顾统领大晚上来禀报,叫我处理,打扰朕睡觉了。”
姜德闽垂眸,心底却掀起了波澜。
她的话看似随意,却句句带着锋芒,既点明了暗部不听令,又强调顾洲的忠诚。
他缓缓抬头,拱手道:“陛下,此事不过是暗部内部的小风波,何劳陛下亲自过问?
臣看,不如交由臣来处理,定让陛下满意。”
段音音轻笑一声,目光微冷:“哦?
那丞相打算如何处理?”
“陛下,依臣看,不过是件小事,也没有出什么大事,不如就打他十棍,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吧。”
段音音缓缓靠在御座上,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丞相倒是会替人求情。”
“陛下说笑了,臣跟他毫无瓜葛,何故替他求情。”
姜德闽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总感觉段音音今天不太一样。
往日的御书房里,总有一群面首随侍左右,笑语不断;而今日,殿中只余几名侍卫与小南,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可丞相可知他昨日为何调动暗卫?”
段音音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把无形的刀,在殿内缓缓划过。
姜德闽心头一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臣不知。”
“他昨日带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就去了丞相府的方向,可还未到就被顾统领抓了个正着。”
段音音说着,唇角微微上扬,仿佛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姜德闽的手指在袖中猛然一紧,随即又松开。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冷光,却很快被掩去。
“陛下,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他缓缓起身,拱手道,“丞相府与暗部素无往来,慕峰此举,臣也不知是何用意。”
“既如此,我们便听听他如何说吧?”
段音音目光转向地上的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小南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拔掉了慕峰口中的布团。
慕峰猛地吸了口气,声音嘶哑却清晰:“陛下冤枉啊!”
他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恐惧与急切:“臣只是奉了……奉了密令行事,至于密令是谁下的,臣也不知啊!”
段音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轻柔:“哦?
那你手里的丞相府玉牌,也是捡来的?”
慕峰顿时语塞,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姜德闽在一旁冷声道:“陛下,此人明显是意图栽赃臣,臣请旨立刻仗杀。”
慕峰见此情景,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丞相是不打算救他了。
他猛地抬头,嘶哑着嗓子喊:“陛下!
是姜德闽!
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昨日我接到他的密令,说叫我带人出宫办事。”
姜德闽面色铁青,厉声喝道:“放肆!
你这是血口喷人!”
段音音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臣的玉牌早己丢失多日,我猜定是这厮捡到了,想污蔑臣。”
姜德闽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段音音不打算为难他。
她很清楚,仅凭这点证据还不足以扳倒姜德闽,硬逼只会让他狗急跳墙。
只是没想到,姜德闽居然能那么快做出切割。
也是,暗部对他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的权力,少了一个监视女帝的眼线罢了。
反正,在他眼里,这个废物女帝,掀不起什么浪花。
“丞相坐。”
她唇角含笑,像是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御案后,揉了揉眉心,还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既如此,慕峰私自调动暗卫,还污蔑当朝宰相——仗杀了吧。”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慕峰的呼吸都像是被抽空。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陛下!
卑职是冤枉的!
姜德闽!
你出尔反尔!”
未等他喊完,侍卫们得令上前,拖起慕峰便往外走。
他拼命挣扎,口中不断喊冤,声音渐行渐远,首至消失在殿门外。
姜德闽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松,却依旧面色平静:“陛下圣明。”
段音音眯起眼,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丞相,朕累了,今日就到此吧。”
姜德闽拱手告退,转身离去。
可在他迈出殿门的那一刻,段音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丞相。”
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寒意,“下次,记得看好你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