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活不过三个月。胃癌晚期。1980年的医院治不了。我捏着诊断书，
站在县医院门口。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口袋里只有三毛二分钱。回村的路费都不够。
肚子饿得咕咕叫。路过国营副食店。玻璃柜台里摆着蔫巴巴的苹果。标价：八分钱一个。
我咽了口唾沫。掏钱的手停住了。三毛二，买了苹果，就真没钱坐车了。
可胃里火烧火燎地疼。这破身体。死了拉倒。我攥紧了那三毛二。硬币硌着手心。忽然，
眼前猛地一黑。像被拉进一个黑洞。再睁眼。四周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脚下踩着湿润的泥土。空气里有股清甜的味道。我懵了。这是哪儿？死了？不像。
胃还在抽抽地疼。我茫然地往前走。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烂了一半的苹果。
青皮，个头不大。大概是哪个小孩扔的。我饿极了。也顾不得烂不烂。捡起来。
在脏兮兮的袖子上蹭了蹭。张嘴就想咬。就在牙齿碰到果肉的前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烂苹果。在我手里。像被按了快放键。腐烂的部分迅速收缩。
干瘪的表皮重新变得饱满、水润。青涩的果皮褪去。染上诱人的红晕。眨眼间。
一个红彤彤、水灵灵的大苹果。出现在我掌心。散发出浓郁的果香。我傻了。
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幻觉？饿昏头了？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不是梦！
我看着手里这个凭空变出来的完美苹果。心脏怦怦狂跳。一个念头炸开。空间？随身空间？
我穿来前，刚看完一本年代文小说。里面主角就有个空间。能种地，能保鲜。
难道……我中大奖了？胃又是一阵剧烈绞痛。提醒我残酷的现实。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张嘴，
对着那红苹果狠狠咬下去。咔嚓！清脆多汁。甘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顺着喉咙滑下去。
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感。奇迹般地缓解了。一个苹果下肚。虽然没饱。
但那股要命的饿劲和胃痛。压下去了。脑子也清醒不少。我站在白雾边缘。试探着往外走。
念头刚起。眼前景象瞬间模糊。下一秒。人又站在了副食店门口。手里空空如也。
刚才那个空间。那个苹果。像一场梦。可我嘴里还残留着苹果的清甜。胃里也舒服了。
不是梦！我闭上眼。集中精神。默念：进去。身体一轻。再睁眼。
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空间。脚下还是湿润的黑土地。我兴奋得直哆嗦。老天爷！
真给我留了活路！我蹲下身。抓起一把黑土。油亮亮的。攥在手里能挤出水分。
肥得流油的好地！空间不大。被白雾围着。大概也就半分地左右。几十个平方。但足够了！
这可是救命的本钱！我赶紧出来。捏着那仅剩的三毛二分钱。直奔县城唯一的种子站。
柜台后面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头。“大爷，买点种子。”老头掀开眼皮。“要啥？”“苹果籽！
有吗？”老头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苹果树？那得买树苗！谁家种苹果用籽？
猴年马月才能结果！”我一愣。对啊。苹果树苗长成结果要好几年。我等得起吗？三个月！
我只有三个月！“那…那有什么能长得快的？菜也行！果子也行！
”老头懒洋洋地指指旁边几个破麻袋。“白菜萝卜种子，三分钱一包。那边有点西瓜籽，
五分钱。”我眼睛一亮。西瓜！夏天解渴，肯定好卖！“西瓜籽！给我来一包！
”老头慢吞吞地翻出一小纸包。“五分。”我小心地数出五分硬币递过去。
攥着那包珍贵的西瓜籽。找了个没人的犄角旮旯。闭眼。默念：进去！成功！
我蹲在空间的黑土地上。小心地拆开纸包。里面躺着十几粒小小的、黑亮的西瓜籽。
我用手指。在湿润松软的黑土上。浅浅地划了几道沟。把西瓜籽一粒粒点进去。
再轻轻覆上一层薄土。刚弄完。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那些覆上去的薄土。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拱起！然后。一点嫩绿的小芽。颤巍巍地顶破土皮。冒了出来！
我屏住呼吸。眼都不敢眨。小芽见风就长。抽出嫩叶。藤蔓像绿色的细蛇。
飞快地在地面蔓延。开出小黄花。花谢。结出小小的、毛茸茸的青色瓜纽。
瓜纽吹气似的膨胀。青皮褪去。变成深绿带墨色条纹。圆滚滚。油亮亮。一个个大西瓜！
躺满了小小的空间！从下种到成熟。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我呆若木鸡。这空间。
不止能加速植物生长。简直是光速！我颤抖着手。摸向最近的一个大西瓜。瓜皮冰凉。
带着一层天然的白霜。熟透了！我连滚爬出空间。心还在咚咚狂跳。发财了！有救了！
我强压住激动。盘算起来。这西瓜。现在可是稀罕物！六月天。县城里根本见不到西瓜。
省城可能有。但贵得要死。我这空间西瓜。品相一流。绝对能卖高价！怎么卖？摆摊？不行。
现在管得严。私人买卖叫“投机倒把”。抓住了要倒霉。只能去黑市。
我知道县城北边河滩林子后头。有个自发形成的小黑市。天蒙蒙亮。
我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西瓜。偷偷摸摸溜到河滩林子边。找了个僻静角落。
把西瓜往地上一放。旁边有个卖鸡蛋的大娘。裹着头巾。警惕地打量我。“闺女，卖瓜？
”“嗯。” 我点点头。“这瓜…真大！” 大娘凑近看了看，“咋卖？”我哪知道行情。
试探着说：“一块？”大娘倒吸一口冷气。“一块？！抢钱呢！供销社的糖才九毛一斤！
”我也吓了一跳。这么贵？八十年代初。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一块钱。
能买好几斤肉了。“那…那您说多少？”大娘撇撇嘴：“黑市鸡蛋五分一个。
你这瓜…顶多五毛！还得是好瓜！”五毛？我心里飞快算账。一包西瓜籽五分钱。
种一次能收十几个大瓜。一个五毛。十几个就是五六块！本钱几乎忽略不计！暴利！“行！
五毛就五毛！” 我爽快答应。大娘反倒犹豫了。“真五毛？我尝尝？”我正愁没刀。
大娘变戏法似的从篮子底下摸出把小刀。利落地在西瓜上切了个三角口。红瓤黑籽。沙瓤！
一股清甜的瓜香弥漫开。大娘眼睛亮了。抠出那块瓜瓤。塞嘴里。“唔！甜！真甜！水头足！
”她三两口吃完。痛快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毛票。“给我来一个！不！两个！
我家老头子也爱吃！”开张了！一块钱到手！布料粗糙的触感。让我激动得手抖。很快。
西瓜的香气引来了其他人。“这瓜真不错！”“给我也切一块尝尝！”尝过的人。
基本都掏钱了。五毛一个。不讲价。不到一小时。十几个大西瓜。卖得干干净净！
我揣着六块五毛钱。感觉像做梦。六块五！顶得上村里壮劳力干小半个月了！
我找了个背人的地方。钻进空间。看着空荡荡的地。干劲十足。买种子！这次要多种点！
不光西瓜！我揣着“巨款”。再次来到种子站。那老头还在打瞌睡。“大爷！”老头惊醒。
“又是你？”“再给我一包西瓜籽！还有…白菜种子，萝卜种子，各来一包！
有…有苹果树苗吗？”老头翻翻白眼。“早说了没树苗！西瓜籽五分，白菜三分，萝卜三分。
一共一毛一。”我痛快付钱。想了想。又跑到副食店。狠心花一毛钱。
买了两个蔫巴巴的小苹果。回到空间。我把西瓜籽、白菜籽、萝卜籽。分别种下。
黑土地像有魔力。种子眨眼发芽、抽叶、开花、结果。水灵灵的大白菜。胖乎乎的大白萝卜。
又大又圆的西瓜。挤满了空间。我把那两个蔫苹果也埋进土里。紧张地盯着。苹果没发芽。
也没像之前那个烂苹果一样变新鲜。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成了泥土。
我有点失望。看来空间只能加速种子生长。不能直接催生果树或让水果保鲜。
果树苗还是得想办法。眼下。先卖菜！第二天。我天不亮就背着个大竹筐。
装满了水灵的大白菜、白萝卜。还有两个大西瓜压阵。再次来到河滩黑市。这次熟门熟路。
找了个好位置。刚把东西摆开。旁边卖鸡蛋的大娘就凑过来。“闺女，又来了？哟，
这菜水灵！”“自家种的，新鲜。” 我笑笑。“白菜咋卖？”“三分一斤。
” 我打听过黑市菜价。“给我来两颗！萝卜也来两根！”大娘很爽快。
其他赶早市的人也围过来。“这白菜真好！没虫眼！”“萝卜脆生！生吃都行！
”“西瓜还有吗？昨天买了，真甜！”我的摊位前很快挤满了人。“别急！排队！都有！
” 我忙得满头汗。收钱收到手软。一角。两角。五毛的票子。很快塞满了我的旧布口袋。
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林子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吆喝。“市管队的来了！快跑！
”人群瞬间炸锅！“收摊！快跑！”“抓住要没收的！”“罚款！”我脑子嗡的一声！
反应极快。一把扯过地上的旧包袱皮。往筐里一盖。也顾不上剩的几根萝卜白菜了。扛起筐。
跟着惊慌的人群。就往林子深处钻。心跳得像打鼓。身后传来呵斥声。“站住！”“不许跑！
”我哪敢停。拼命跑。筐里的西瓜死沉。压得我肩膀生疼。肺像要炸开。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能被抓！钱都在筐里！我咬紧牙。七拐八绕。仗着林子密。终于甩掉了追兵。
靠在一棵大树后。大口喘气。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胃疼得厉害。我捂着肚子。
慢慢滑坐到地上。太危险了。黑市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别的办法。等缓过劲。我掀开包袱皮。
筐里还剩一个西瓜。几个萝卜白菜。损失不大。钱袋子好好揣在怀里。鼓鼓囊囊。我数了数。
加上昨天的。竟然有十五块八毛三分！巨款！可胃部的抽痛提醒我。这点钱。
离治病还差得远。更别说“万元户”了。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销路。还能卖上价的。
我想起一个人。村里的王婶。她男人在县供销社当个小组长。有点小权。王婶爱占小便宜。
但嘴不严。消息灵通。回村后。我特意挑了傍晚。揣了两个水灵的大苹果。
敲开了王婶家的门。“谁呀？”王婶开门。看到是我。有点惊讶。“安䗴？稀客啊！快进来！
”我笑着走进去。“王婶，没啥好东西。亲戚捎来几个苹果，给您尝尝鲜。
”我把那两个红彤彤的苹果递过去。王婶眼睛一下就直了。“哎哟！这苹果！真俊！
供销社都见不着这么好的！”她接过去。爱不释手地摸着。“您尝尝，可甜了。
” 我笑着说。王婶也不客气。拿袖子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唔！甜！真甜！水还多！
” 她眼睛放光，“䗴丫头，你这亲戚…路子广啊？”“还行吧。” 我含糊应着，“王婶，
跟您打听个事。我这亲戚吧，家里种了点稀罕水果蔬菜，品相好。想找个稳定点的地方出手。
您看…叔在供销社，能帮着问问不？价格好商量。”王婶嚼着苹果。眼珠转了转。
“供销社…收是收。可那收购价，压得低！不合算！”她凑近我。压低声音。
“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方。”“哪儿？”“县里新开的那个…春风招待所！知道不？
专门接待上头领导和外地干部的！档次高着呢！他们后厨缺好东西！缺新鲜水果！
尤其缺品相好的！”王婶神秘兮兮。“他们采购科的赵科长，跟我家那口子喝过酒！
那人嘴刁！就喜欢稀罕东西！只要东西好，价钱不是问题！比黑市还高！”我心头一跳。
招待所！公家单位！路子正！“王婶，您能帮着搭个线吗？成了，少不了您的好处。
” 我赶紧说。王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䗴丫头就是懂事！这样，
你明天…带点样品来！要最好的！我带你去见赵科长！”“行！”第二天一大早。
我钻进空间。精心挑选。摘了四个最大最红的苹果。两棵最水灵的白菜。两根最粗壮的萝卜。
用一个干净的旧篮子装好。上面盖了块干净的蓝布。找到王婶。王婶一看篮子里的东西。
啧啧称奇。“我的老天爷！这苹果…跟画上似的！白菜萝卜也水灵！䗴丫头，
你家亲戚种地是神仙吧？”她领着我去春风招待所。气派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牌子。
王婶跟门卫说了几句。熟门熟路地带我绕到后面小门。进了后厨小院。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
梳着分头。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训斥一个年轻厨工。“老王，这菜蔫了吧唧的！
让领导怎么吃？啊？一点不上心！”“赵科长！” 王婶堆着笑迎上去。赵科长转过身。
皱着眉。“王大姐？你怎么跑这来了？有事？”“好事！大好事！” 王婶把我往前一推，
“这是我娘家侄女，安䗴。她家亲戚啊，种了点好东西！特意拿来给您掌掌眼！
”王婶掀开我篮子上的蓝布。露出里面的苹果白菜萝卜。赵科长挑剔的目光扫过来。
落在那些苹果上时。停住了。他走近两步。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这苹果…哪儿产的？”“自家种的，新品种。” 我赶紧说。赵科长没说话。
掏出随身带的水果刀。削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他眼睛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亮光。
又看了看白菜和萝卜。掰了片白菜叶子。掐了点萝卜缨子。放嘴里嚼了嚼。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感觉。他满意了。“嗯…东西还行。” 赵科长放下苹果，慢条斯理地说，“苹果，
怎么卖？”我心里没底。试探着说：“您看…一块钱一个？”“一块？” 赵科长眉头一挑。
王婶在背后使劲掐我胳膊。嫌我要高了。我硬着头皮。“赵科长，您识货。这品相，这味道，
市面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招待领导…不跌份儿。”赵科长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小姑娘，有点意思。一块…太贵。八毛一个。白菜，一毛五一斤。萝卜，一毛一斤。
每天送一次。量要保证。苹果…先送二十个。菜各送五十斤。能办到吗？”八毛！
比黑市五毛还高三毛！菜价也翻倍了！我强压住狂喜。“能！能办到！保证新鲜！”“行。
每天早上七点，送到后门。找张胖子收货。钱货两清。” 赵科长挥挥手，“老王，
带她去登记一下名字。”成了！走出招待所后门。王婶比我还激动。“八毛！我的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