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是林皓漆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屏幕上，是苏晴的微信对话框。置顶，
星标朋友。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晚上十一点零七分。他发的是：“明天降温，
记得穿那件米色的高领毛衣，你上次说暖和。” 她回的是，
一个简单的系统表情：[OK]。没有文字，没有温度，甚至延迟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回复。
林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玻璃，触碰到那个他守护了五年的女孩。
五年。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的手机备忘录里，
的限定款、对芒果过敏但喜欢芒果干、心情不好时喜欢一个人看老电影…… 他的收藏夹里，
是她这些年断断续续发在朋友圈的所有动态，哪怕只是一张模糊的风景照，
一句无意义的抱怨，他都小心珍藏。他的手机云盘，有一个专属文件夹，密码是她的生日，
里面存着她偶尔分享给他的照片，偶尔是他们一群人聚会时，他偷***下的她的侧脸。
他的世界，早已围绕苏晴，构建起一座无声的、庞大的星系。他是那颗沉默的恒星，而她，
是星系中心唯一发光、却浑然不觉的行星。这一切，苏晴大概从未察觉。或者说，
从未愿意去察觉。 她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另一个身影——江泽。
那个像风暴一样闯入她生命，将她生活搅得一团糟，却让她死心塌地的男人。想起江泽，
林皓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那种疼，伴随了五年，几乎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
他见过太多次苏晴因为江泽而哭泣的模样。有时是在朋友聚会上，她强颜欢笑，
却在他递过纸巾时，瞬间红了的眼眶——因为江泽答应来接她，却再次失联，电话打不通，
消息石沉大海。有时是深夜，她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哽咽和迷茫，问他：“林皓，
男生是不是都不喜欢太粘人的女生？”——因为江泽嫌她管得多，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
更多的时候，是她刻意穿着长袖衬衫，
或者用拙劣的妆容试图遮盖眼角、手臂那不自然的青紫淤痕。当他忍不住问起，
她总是眼神闪烁，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事，不小心撞门上了。”“哎呀，我你知道的，
平地走路都能摔跤。”每一次，林皓都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在火上烤。他多想摇醒她，
告诉她那不是爱，那是伤害！可他不敢，他怕连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资格都失去。
今天下午，他又看到了。在咖啡馆偶遇，苏晴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皓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左边颧骨上，
那一小块用厚重粉底却依旧没能完全遮住的淡紫色淤青。他的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
血液“嗡”地一声冲上头顶。 又是这样！他几乎是冲过去的，
声音因为极力克制愤怒而有些发抖：“苏晴！
你的脸……是不是江泽又……”苏晴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看清是他，
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偏过头，用手遮住那处淤青。“没……没有的事。
你看错了，是……是我不小心被文件夹划了一下。”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不小心？”林皓的声音拔高了，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苏晴，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一次是不小心，两次是意外，这五年多少次了？！
他江泽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吗？他根本就是个……”“林皓！”苏晴猛地打断他，
转过头，眼神里不再是慌乱，而是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愠怒，“你够了！”“我够了？
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受伤！他除了会花你的钱、骗你、动手打你，他还会什么？！
”积压了五年的担忧、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冲垮了林皓理智的堤坝，“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哪天打死你你才醒悟吗？”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刺中了苏晴最敏感、最固执的神经。她的脸瞬间煞白，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她瞪着林皓，胸口剧烈起伏，
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近乎仇恨的情绪。“林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哭腔，“你永远在说他坏话！永远在挑拨！是！他是有些缺点，
是不完美，压力大的时候脾气是不好！但他对我好的时候你怎么看不到？！”“他那点好，
值得你一次次受伤吗？”林皓痛心疾首。“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苏晴几乎是吼出来的，
眼泪终于决堤，“林皓，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皓愣住了，心脏狂跳，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她就这样撕开，让他无所适从。他的沉默，在苏晴看来更像是默认。
她像是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语气变得刻薄而冰冷：“所以你就这样，是吗？
因为喜欢我，所以就见不得我和别人好？所以千方百计地诋毁江泽？你的喜欢，
就是这种背后说人坏话、挑拨离间的喜欢吗？真是让我恶心！
”“我不是……”林皓试图辩解，声音干涩。“够了！林皓，我求你，放过我们吧！
”苏晴抓起包，眼泪淌了满脸，“你的这种‘关心’，真的让我压力很大，很累！我的事情，
以后真的不用你管了！”说完，她决绝地转身，快步冲出了咖啡馆，留下林皓一个人，
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原地，承受着周围人探究、同情或鄙夷的目光。窗外，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如同他瞬间灰败的心情。她的话，一字一句，像冰锥，
将他五年来的坚守和真心，戳得千疮百孔。原来，在他眼里，他的喜欢，是如此不堪。原来，
他五年的守护，只是令人厌烦的压力。一股冰冷的绝望，缓缓漫上心脏，几乎将他冻僵。
咖啡馆那次不欢而散后，林皓度过了行尸走肉般的三天。苏晴的那句“恶心”，
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日夜不息。他删掉了输入框里反复敲打又删掉的道歉信息，
取消了手机里对她生日的提醒，甚至一度想干脆拉黑删除，彻底断掉这无望的念想。
可他做不到。五年，已经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习惯去关注她，习惯去担心她。尤其是，
当他从共同朋友那里旁敲侧击听到一些关于江泽近况的只言片语时，
那种担忧便像野草一样疯长。朋友A说：“昨晚在‘夜色’酒吧看到江泽了，喝得烂醉，
搂着个妞，手可不老实了，不像话。”朋友B说：“听说江泽最近手气背得很，
欠了一***债，好像还借了高利贷，天天被人追着跑。”每一个字都像鼓槌，
重重敲在林皓紧绷的神经上。江泽如此肆无忌惮，苏晴呢？她会不会被牵连？
那些追债的人会不会找上她？她会不会有危险？一想到苏晴可能面临的处境，
林皓就坐立难安。之前所有的伤心、委屈、愤怒，都被更强烈的恐惧压了下去。他告诉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这最后一次。不管她听不听，骂不骂，他必须把知道的告诉她，
尽到自己最后的责任。然后，他就彻底离开，永远消失在她的生活里。经过一番挣扎和打听，
他甚至托了非常规的关系，终于拿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照片，
是江泽在**VIP室赌得天昏地暗的场景；还有一份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是江泽和一个疑似放贷人的对话，里面涉及了高利贷的金额和惊人的利息，
以及一句“再不还钱，找你马子麻烦！”铁证如山。林皓握着那几张薄薄的纸，
感觉有千斤重。他知道，拿出这些，意味着什么。可能会彻底激怒苏晴，
可能会让她觉得他卑劣到去调查她的男朋友。但他没有退路了。 他约苏晴出来，
说有事当面说。苏晴在电话里语气很冷淡，甚至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同意了，
地点约在了一个僻静的公园湖边。见到苏晴时，林皓的心又是一揪。几天不见，
她似乎更瘦了，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黑眼圈，即使涂了口红也掩盖不住的憔悴。
她穿着高领毛衣，但林皓敏锐地注意到，她手腕处似乎有一道新的红痕。 “什么事？
快点说，我待会儿还有事。”苏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眼神疏离地看着湖面，不肯看他。
林皓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声音干涩：“苏晴，你先看看这个。
”苏晴疑惑地接过，抽出里面的东西。当她看清那些照片和聊天记录时，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下一秒，她像是被烫到一样，
猛地将那些纸塞回信封，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狠狠摔在林皓身上！“林皓！
你什么意思？！”她猛地抬头，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还有一种被羞辱般的疯狂，
“你跟踪他？你调查他？！你居然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我不是跟踪他！我是担心你！
”林皓试图解释，“这些是别人拍到的，苏晴，你清醒一点！江泽他不仅堵伯，
他还借了高利贷！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会被连累的！你会有危险的！”“危险？
我最大的危险就是你！”苏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得破音，“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了拆散我们，这种伪造的东西都做得出来？你以为我会信吗？！”“伪造？
”林皓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上面时间、地点、金额清清楚楚，怎么伪造？苏晴，
你看看你自己！你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值得吗？！”“值不值得不用你管！
”苏晴歇斯底里地打断他，“是！他是去赌了！那又怎么样？那是因为他压力大！
是因为我没本事帮他赚不到大钱！他答应过我他会改的！我相信他！”她喘着粗气，
眼泪冲花了妆容，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剐着林皓：“林皓，我告诉你，就算江泽有一万个不好，
他至少敢作敢当！比你这种只会躲在背后搞小动作、调查别人隐私的阴暗小人强一万倍！
你让我觉得可怕！恶心！”“小人？可怕？恶心？”林皓重复着这几个词，
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荒谬。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挣扎，
所有的最后一次努力，在她眼里，竟然如此不堪。 他看着她，
看着这个他爱了五年、守护了五年的女孩，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
捍卫着那个不断伤害她的男人，而攻击着唯一真心想保护她的人。
他胸腔里那颗滚烫了五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被她亲手砸得粉碎，冷透了。
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坚持，瞬间灰飞烟灭。他脸上的痛苦、挣扎、急切，
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空洞得吓人。他不再看她，弯腰，
默默地、一张一张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证据”，仔细地收好。然后，他直起身，
目光平静地掠过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好，
我明白了。” “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路，
缓慢却坚定地离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无比孤独，又无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