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老街斑驳的梧桐树叶，在青石板上洒下点点金光。
张晓凡的算命摊前，“张半仙命理咨询”的幡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与周遭网红奶茶店和文创商铺的炫目招牌相比，这方小天地显得格外古朴安静。
张晓凡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副被他称为“祖传”其实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龟壳，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一让！
紧急事件！
大师救命啊！”
只见李萌萌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差点撞翻路边小朋友的冰淇淋。
她今天穿着一身亮黄色的连衣裙，配上她那永远用不完的精力，活像一只成了精的小黄鸭。
“张晓凡！
我跟你说，我昨晚可做了个怪梦！”
李萌萌双手“啪”地一声撑在算命桌上，震得那筒竹签都跳了三跳，“梦见一只比脸盆还大的螃蟹，举着两个大钳子追着我跑！
最后‘咔嚓’一下就夹住我手指啦！
你说，这是不是预示着我马上要发一笔横财呀？
螃蟹横着走，是不是暗示我这财发得有点横？”
张晓凡头也没抬，继续慢悠悠地摆弄着签筒，嘴角微微一勾，带着几分调侃：“嗯，依我看呐，这预示着你今天要是吃海鲜，铁定会过敏。
螃蟹大爷这是提前给你个警告呢，省得你不知好歹去招惹它的徒子徒孙。”
李萌萌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撅着嘴哼了一声：“你这人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人家短视频里的大师都能把梦解读得天花乱坠，到你这就只剩下过敏警告了？”
她不服气地脑袋一歪，突然又灵光一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行，这个先放一边。
我跟你讲，我家那傻猫‘胖虎’，最近总对着西南方向的窗户喵喵叫个不停，还是那种又凄厉又绵长的调子，叫得可渗人了！
我查了百度，说是猫能通灵，是不是它看见了什么阿飘啊？
要不要做个法事？”
张晓凡终于抬起头，白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可别瞎想了，它看见的不过是窗外那只名叫‘小白’的野猫罢了。
人家小白最近正***，天天在楼下开个人演唱会。
要不，我帮你预约个宠物绝育手术？
正好现在宠物医院搞活动，第二只半价，说不定能拯救一下你家胖虎的清净生活——以及你的。”
“绝育？！”
李萌萌夸张地捂住胸口，仿佛听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建议，“我家胖虎还是个孩子啊！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那你就继续听它每晚为爱情呐喊吧。”
张晓凡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李萌萌眨巴着眼睛，显然还不死心。
她凑到张晓凡跟前，几乎要越过桌子的界限，一脸严肃地抛出第三个问题：“那张晓凡，我刷短视频的时候，上面说这周是水逆重灾区，不能穿红色，会冲撞太岁什么的。
可我最喜欢我的那条红裙子了，就是显白显瘦绝绝子的那条！
你说这可咋办啊？
***红色我的美貌度首接下降百分之八十好吗！”
张晓凡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随口一说：“那还不简单，你穿条红***，外面套条黑裤子呗——反正又没人看得见。
既遵守了禁忌，又保住了你的‘本命红色’，两全其美。”
李萌萌眼睛瞬间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拍手，满脸佩服：“哇！
大师果然思路清奇！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对，是‘明穿黑裤，暗藏红裤’！
高手在民间啊！”
张晓凡看着她欢天喜地跑开的背影，摇摇头，继续研究他的龟壳裂纹去了。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李大小姐的脑容量通常只能记住三件事：奶茶、帅哥以及如何骚扰他。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李萌萌的执行力和...对“时尚”的独特见解。
第二天下午，算命摊前依旧熙熙攘攘。
张晓凡正优哉游哉地给一位大妈解签，说着“您家孙子这次考试必定名列前茅，只是要注意平时多喝水，上火容易影响发挥”之类的万能话术。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叹和窃笑。
张晓凡下意识抬头，顿时僵在原地——只见李萌萌正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朝着他的摊位移来。
她确实遵照了“指示”：一条正红色的打底裤无比醒目，外面则穿着一条...设计极其前卫的黑色镂空蕾丝长裤！
那蕾丝镂空的花纹极其豪放，让底下的红裤衩若隐若现，甚至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她上身搭配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脚踩厚底松糕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我超时髦但你可能看不懂”的混搭气场。
这身打扮回头率岂止是高，简首达到了百分之百。
路过的行人无不侧目，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掩嘴偷笑，还有几个年轻人迅速拿出手机偷***照。
张晓凡手里端着的茶杯剧烈晃动，一口上好的龙井茶差点首接喷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李萌萌那身惊世骇俗的装扮，哭笑不得：“我！
我那是让你穿在里面！
谁让你这么、这么‘创意’地外穿还走秀啊！
李萌萌你这是要干啥？
打算去巴黎时装周还是去拯救***外穿的超人？”
李萌萌却全然不顾西周的目光，反而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让蕾丝裤腿和底下的红裤衩更加飞扬跋扈。
“怎么样？
是不是很有个性？
我琢磨了一晚上呢！
这样既遵守了水逆禁忌，又展现了时尚态度！
走在街上回头率超高的！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成为新一代街拍ICON了！”
她凑到摊前，压低声音：“对了，顺便帮我算算我和隔壁‘甜甜奶茶店’那个新来的小哥的缘分呗？
我最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呢，每次我去买奶茶，他好像都特别关心我。”
张晓凡好不容易顺过气，重新坐下，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缘分？
你俩唯一的缘分就是你天天雷打不动跑去买两杯奶茶，一杯珍珠奶茶加双份珍珠，一杯芝士奶盖去冰少糖。
他天天给你加双倍珍珠，那是怕你这位VIP客户跑了，影响他的销售额！
照这么喝下去，胖死你算我的？
到时候可别又来我这儿哭诉，问为什么体重秤显示的数字和你的理想体重有‘缘无分’。”
“哎呀，你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萌萌嗔怪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又自己乐了起来，“不过看在你给我提供了这么绝妙的红***idea的份上，本姑娘原谅你啦！
喏，赏你的！”
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杯奶茶，将那杯加了双倍珍珠的推到张晓凡面前。
“快，趁冰没化，喝了。
顺便认真点算嘛，我总觉得他给我加珍珠的时候，手指尖碰到我那么一下下，特别有意...”话没说完，旁边一位等了半天的大爷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拐杖：“小姑娘，你这咨询完了没？
完了就让让地方，我这还等着问问我家母猪产后护理的事儿呢！”
李萌萌这才吐了吐舌头，捧着属于自己的那杯芝士奶盖，心满意足、红光满面地走到一边，开始刷手机研究明日运势，顺便思考如何自然而不做作地向奶茶小哥展示自己新买的、据说能招桃花的樱花味漱口水。
张晓凡看着那杯沉甸甸、珍珠都快溢出来的奶茶，又看看李萌萌那身足以让任何一个算命先生折寿三年的穿搭，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终身VIP客户”的功德费，怕是迟早得从自己的阳寿里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