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数到第八十八次呼吸时,终于确定自己是被装在麻袋里了。
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在她颅骨里敲着闷鼓。
嘴里残留着乙醚那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味道,舌尖抵到上颚时还能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但喉间莫名泛起的寒意,冻得她牙齿微微打颤。
身下颠簸的感觉像是被扔在货车后备箱,耳边能听见轮胎碾过减速带时发出的"咯噔"声红绳突然诡异得像活物般收缩,勒得她手腕几乎快要断掉——是庙里所求,从未如此反常有液体从额角流下,不知道是汗还是血,正顺着太阳穴滑到耳蜗里,痒得让人发狂。
"王哥,这单能赚多少?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头顶方向传来。
"八万八,她爹妈连价都不还。
"回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嗓,"要不是急着用钱,这种货色起码能卖十五万。
""***,现在闺女这么不值钱?
"第三个人插嘴道,声音年轻些,带着令人作呕的调侃,"我看这妞长得挺水灵啊。
"宁昭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睫毛扫在粗糙的麻袋内壁上。
弟弟网贷的催债声和绑匪的狞笑在脑中重叠,胃里翻涌的恶心感突然被某种更阴冷的恐惧取代——仿佛有冰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上周弟弟网贷逾期的催债电话打到她公司时还是八万整。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不敢相信,在2025年的今天,居然还有人为了八万块钱卖掉亲生女儿。
这笔钱甚至不够在市中心买一平方米的房子,却足以让那对父母毫不犹豫地把她推进火坑。
"动作快点!
子时前必须送到!
"烟嗓男人突然压低声音喝道。
宁昭感觉货车开始减速。
她悄悄活动了下手腕,金属的凉意从牛仔裤暗袋传来——幸好那帮蠢货没发现她藏在里面的迷你瑞士军刀。
"姐年薪十万,各位大哥有话好商量!
"麻袋被粗暴拽开的瞬间,宁昭立刻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欠的钱,我还就是了。
何必为了这几万块钱伤了和气..."当目光触及塔吊上面挂着褪色的红绸布,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就像干涸的血迹在黑暗中飘荡。
宁昭瞳孔骤缩——那布纹扭成的图案,像是某种奇怪的符文,生锈的塔吊像具骷髅骨架耸立在夜色中。
"陈道长,人带来了。
"烟嗓男人拽着宁昭的胳膊往前一推。
一个穿着褪色道袍的老头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枯枝般的手指扳住宁昭的下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散发着一股混着腐臭的檀香味。
"八字全阴,眼带桃花,这下陈家有救了。
"老头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
"爷爷,叔叔...啊不,大哥!
"宁昭的声音开始发抖,这次不是装的,"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我银行卡里还有三万多,支付宝也能套现两万...救命啊!
"旁边纹着花臂的壮汉抬手就要扇她耳光,被老头用拂尘拦住:"宁小姐的脸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他面无表情地将一块冰凉的玉石塞进宁昭嘴里,"含着,别咬碎了。
这是上好的和田玉,比你那条贱命值钱。
"宁昭瞪大了眼睛,那块玉贴着舌面,凉得像块冰。
她突然想起在博物馆见过的汉代葬玉,顿时胃里一阵翻涌。
"我含你#的,臭老头!
"被他触碰的皮肤瞬间浮起鸡皮疙瘩,像被尸虫爬过,她猛地将玉石吐到地上,唾沫星子混着血丝溅在老头皱巴巴的道袍上,"你们这是绑架!
是谋杀!
现在满大街都是摄像头,你以为警察找不到你们?
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帮畜生!
"唾沫溅到道袍的瞬间,老头袖中黄符无火自燃,老头被这口唾沫激得后退半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毒。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死人般的表情,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沾了沾宁昭额头的血迹。
"你爹妈收了聘礼,开弓无回旋的箭..."老头将血符贴在宁昭眉心,冰凉的手指像毒蛇般滑过她的脸颊,"放心,女子终归要出嫁,能给我们少爷也是你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