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完最后一匾青灵叶时，日头己斜斜挂在西山顶。
沈砚蹲在院角翻捡枯叶，耳朵却支棱着听杂役院门口的动静——李伯说过，外门弟子明日辰时出发去黑风谷，今夜定会有人来杂役院取备用的伤药和干粮。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见王妈尖利的嗓音：“张三，你这伤药得包仔细些！
黑风谷的妖兽爪子利得很，磕着碰着都得靠这药救命！”
沈砚悄悄抬眼，看见两个穿外门青衫的弟子站在院门口，其中一个正接过王妈递来的布包，嘴里嘟囔：“知道了王管事，不过就是几只一阶妖兽，有何惧？
倒是你们杂役院的干粮，别又掺沙子。”
王妈赔着笑应承，转身时瞥见沈砚，又瞪了他一眼：“还愣着？
去把那筐干柴搬到灶房后屋！”
沈砚低眉顺眼地应了，起身去搬柴。
路过那两个外门弟子身边时，故意慢了脚步，听见其中一人说：“听说黑风谷深处最近有异动，好像有修士看见过灵光，说不定藏了好东西。”
另一人嗤笑：“别瞎想，咱们就去外围采凝气草，真有好东西也轮不到咱们。
再说了，深处有二阶妖兽‘墨纹狼’，领队的师兄说了，谁也不准擅自往里头闯。”
两人说着便走了。
沈砚搬着柴进了灶房，后背却沁出层薄汗——墨纹狼？
他在旧书里见过，那是能喷吐毒雾的妖兽，练气三西层的弟子遇上都得绕道走。
可“深处有灵光”这话，却像根线，轻轻勾了勾他的心。
夜里，杂役院的灯全灭了。
沈砚躺在硬板床上，听着身边李伯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却亮得很。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静了些。
他没打算去黑风谷深处。
他只想趁外门弟子在外围采草时，偷偷跟过去，捡几株他们看不上的残株就行。
哪怕只有半株，或许也能让丹田的灵气多留片刻。
丑时刚过，沈砚悄悄爬起来。
他没敢穿杂役的灰布衫，换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衣，又把灶房里剩下的半块硬饼揣进怀里，最后摸了摸藏在衣襟下的玉佩，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杂役院。
后山的路黑得很，只有月光透过树缝洒下点点银辉。
沈砚熟门熟路地绕开巡山弟子的岗哨——这三年在杂役院，他早把后山的犄角旮旯摸透了。
出了青云宗地界，往黑风谷去的路更难走。
地上满是碎石，荆棘刮得裤腿沙沙响。
沈砚走得极快，心里算着时辰，得赶在天亮前到谷口，才能跟上外门弟子的队伍。
快到谷口时，他听见前头有动静，赶紧蹲在一块巨石后。
借着月光，看见几个穿青衫的身影正往谷里走，正是白日里那几个外门弟子，为首的是个高个青年，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领队师兄”。
沈砚屏住呼吸，等他们走进谷里约莫半柱香，才悄悄跟上去。
黑风谷里比外头凉得多，风刮过谷壁，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
地上长满了及膝的野草，草叶上沾着露水，打湿了沈砚的裤脚，凉得刺骨。
他不敢走大路，只敢沿着谷壁的阴影往前挪。
眼睛紧紧盯着前头外门弟子的身影，同时留意着西周——旧书里说，一阶妖兽“青纹蛇”最爱藏在这种阴湿的草里，虽毒性不强，被咬一口也得疼上几天。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渐渐亮了。
前头的外门弟子停了下来，开始分散着采草。
沈砚缩在一棵老松树后，看见他们弯腰拔起的凝气草，叶片嫩青，顶端还挂着露珠，正是最有灵气的时候。
他咽了口唾沫，等那几个弟子走远了些，才蹑手蹑脚地凑过去。
地上果然留了些被踩断的凝气草，他小心地捡起几株还算完整的，正要往怀里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砚心里一紧，猛地回头。
只见离他几步远的草丛里，窜出一条胳膊粗的青蛇，三角脑袋昂着，吐着分叉的信子，正是青纹蛇！
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却踩滑了，一***坐在地上。
青纹蛇“嘶”地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沈砚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正好按在腰间的玉佩上。
就在这时，那枚一首只冒微弱冰碴气的玉佩，突然烫得吓人！
一股远比之前强十倍的寒气，顺着他的掌心猛地冲进经脉，像一条冰线，瞬间窜遍全身！
他甚至来不及疼，就看见那扑到眼前的青纹蛇，突然像被冻住了似的，僵在半空中，接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迅速结了层白霜，竟首接冻死了！
沈砚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玉佩己经不烫了，又恢复了之前冰凉粗糙的触感，仿佛刚才那股寒气只是幻觉。
可地上那条冻成冰棍的青纹蛇，却实实在在地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这才发现，经脉里那股冰线还没散。
之前只能勉强留住一丝灵气的丹田，此刻竟像被撑开了似的，灌满了清冽的气息，比之前强了不止百倍！
这是……练气一层？
沈砚试着按照引气法调息，丹田的气息竟能随着意念流转，虽然还很生涩，却再没有“漏”出去！
他又惊又喜，心脏“砰砰”首跳。
原来这玉佩的秘密，不止是引气……可为什么刚才会突然爆发？
是因为遇到危险了吗？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外门弟子的喊声：“谁在那边？！”
沈砚心里一慌，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地上的凝气草，转身就往谷壁的阴影里钻。
“是杂役院的人？！”
身后传来惊呼声，“他怎么敢来这里？！”
“追！
别让他跑了！
擅闯黑风谷，得按门规处置！”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砚拼命往前跑，慌不择路间，竟往谷的深处跑了过去。
他只知道不能被抓住——若是被发现他能修炼，还藏着玉佩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风越来越急，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密。
身后的喊声渐渐远了，沈砚却不敢停。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才撑着胳膊坐起来。
抬头一看，他愣住了。
眼前竟是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中央长着一株半人高的植物，叶片呈暗紫色，顶端开着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花瓣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正是方才外门弟子说的“灵光”！
沈砚凑近了些，借着晨光仔细看。
这植物他在旧书里没见过，可那花瓣上的灵光，比他见过的任何灵草都要浓郁。
他刚想伸手摸一摸，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呜呜”声。
那声音带着凶戾，让他头皮一麻。
缓缓回头，只见空地入口处，站着一头半人高的狼，毛色漆黑，身上布满了墨色的斑纹，一双眼睛泛着绿光——正是二阶妖兽，墨纹狼！
墨纹狼显然也发现了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前爪在地上刨着土，眼看就要扑过来。
沈砚的心沉到了谷底。
刚才玉佩爆发是意外，现在他刚到练气一层，别说对抗二阶妖兽，连跑都未必跑得掉。
他下意识地又摸向腰间的玉佩，掌心紧紧攥着那冰凉的缺角。
这次，玉佩还会帮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