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街是青兰县的老城区,灰墙黛瓦的老式民居挤在狭窄的街道两侧,墙角蔓延的青苔和斑驳的墙皮,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与县城中心的热闹不同,这里午后便透着几分寂静,连风吹过巷口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凌尘刚踏入街口,星轨罗盘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他低头看去,罗盘中心的星图符号正泛起淡淡的灰雾,边缘的晶石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信号。
“果然是这里。”
他将罗盘收入怀中,运转星云诀,让感知力像细密的网一样铺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滞涩的星能,像是被油污污染的水流,原本该顺畅流转的能量,在这里变得扭曲、卡顿。
他顺着异常星能最浓郁的方向走去,穿过几条交错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座废弃的钟表行前。
木质的招牌早己腐朽,只剩下“永记”两个模糊的字,门窗玻璃大多碎裂,露出里面积满灰尘的货架。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钻进耳朵。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贴在耳边说话,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情绪,顺着听觉往脑子里钻。
凌尘皱起眉,立刻掐了个“静心诀”的手印——这是师父教的抵御精神干扰的法门,指尖泛起微光,将那股恶意隔绝在外。
他看向钟表行深处,那里的星能紊乱得像一团乱麻,隐约有黑色的雾气在流动。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尘没有贸然进去。
师父说过,凡异常星能聚集之地,必有因果。
或为地脉异变,或为器物成精,更有甚者,是亡魂被星能束缚,形成了“星煞”。
他绕着钟表行转了一圈,发现后墙有个破洞,足够一人进出。
从洞口往里看,能看到地上散落着许多废弃的钟表零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而异常星能的源头,似乎就在里间的储藏室。
正当他准备进去探查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尘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巷口,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老太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身上的星能很微弱,却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平和。
“我路过,看这房子空着,有点好奇。”
凌尘没有说实话。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这房子邪性得很,年轻人,别靠近。”
她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自从老钟表匠去世后,这里就没安生过。
晚上能听到里面有钟表滴答响,还有人哭的声音,附近几户人家都吓得搬走了。”
“老钟表匠?”
“嗯,姓周,手艺好得很,一辈子跟钟表打交道,可惜无儿无女,前两年在店里走了,听说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块没修好的怀表。”
老太太指了指钟表行,“后来就开始出怪事,先是晚上有怪声,再后来,住附近的人总说头疼、做噩梦,就像……就像有人在脑子里念叨一样。”
凌尘心中一动。
钟表的核心是齿轮运转,讲究精准的时间节律,而星轨的本质,也是宇宙运行的“节律”。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他向老太太拱了拱手。
老太太又叮嘱了几句“赶紧走”,才慢慢挪着步子离开。
等老太太走远,凌尘再次看向钟表行,眼神变得坚定。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纸,用指尖的星能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启明符”——这符不能攻击,却能驱散低级的阴邪之气,在黑暗中发光。
符纸亮起柔和的白光,他弯腰从破洞钻进了钟表行。
灰尘呛得人忍不住咳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散落的钟表零件上,能看到被人精心打磨的痕迹,看得出来,老钟表匠对这些东西很珍视。
里间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那股低语声更清晰了,同时还夹杂着“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只是那声音忽快忽慢,完全没有规律,听着让人心里发慌。
凌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储藏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储藏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工作台,上面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盒,盒子里躺着一块银色的怀表。
怀表的表盘己经碎裂,但指针却还在转动,而且转动的速度快得惊人,“滴答”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而在怀表周围,缠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像有生命一样蠕动着,每一次蠕动,周围的星能就扭曲一分。
更诡异的是,怀表上方的空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长衫,正佝偻着身子,似乎在专注地修理怀表,正是那低语声的源头。
“星煞?”
凌尘握紧了星轨罗盘。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地脉异变,而是亡魂被星能束缚形成的灵体。
但寻常星煞不会有如此强的能量干扰,这怀表一定有问题。
他仔细观察那块怀表,发现表壳上刻着一圈极细的纹路,不像是装饰,倒像是某种星图的简化版。
当怀表的指针转动时,那些纹路会亮起微弱的光,与周围的黑色雾气产生共鸣。
“是这怀表困住了他的魂识。”
凌尘瞬间想明白了。
老钟表匠生前执念太深,去世时魂识与怀表产生了绑定,而怀表上的星图纹路,又意外吸收了周围的星能,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能量闭环,让他的魂识无法消散,久而久之,就成了带着怨念的星煞。
那低语声,大概是他临死前还在念叨着修理怀表的执念。
就在这时,那模糊的人影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转向凌尘。
黑色雾气瞬间变得狂暴,低语声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冲击着凌尘的耳膜。
凌尘立刻举起星轨罗盘,注入星能。
罗盘上的星图符号亮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黑色雾气的冲击。
“执念不化,害人害己。”
他沉声道,“我帮你解脱吧。”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镇魂符”,这是师父留下的符箓,专门用来安抚亡魂。
但首接贴上去肯定不行,必须先切断怀表与魂识的联系。
凌尘注意到,怀表的指针虽然转得快,却总会在某个时刻卡顿一下——那是能量流转的薄弱点。
他盯着指针,计算着卡顿的频率,同时将星轨罗盘的星能提到极致。
“就是现在!”
当指针再次卡顿的瞬间,凌尘猛地将星轨罗盘拍向怀表。
罗盘上的晶石发出强光,星图符号形成的能量波瞬间覆盖了怀表,强行打断了星能闭环。
几乎同时,他将镇魂符贴在了怀表上。
“嗡——”符纸金光乍现,黑色雾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消散。
那模糊的人影在金光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他低头看了看怀表,又抬头看向凌尘,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感激。
下一秒,人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怀表的指针终于停了下来,表壳上的纹路也失去了光泽,周围的星能重新变得顺畅,那令人心悸的低语声彻底消失了。
凌尘拿起怀表,入手冰凉,之前的诡异感荡然无存。
他轻轻合上表盖,将它放进木盒里。
“尘归尘,土归土,愿你安息。”
走出钟表行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西北街的空气变得清新,星轨罗盘也恢复了平静,只是边缘的一颗晶石,似乎比之前亮了一点。
他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路边,林岚正靠在车门上等着他。
“看来,你找到‘异动’的原因了?”
林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
她刚才接到居民报案,说西北街的怪声消失了,想起凌尘白天说的话,就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好碰到他从钟表行出来。
凌尘没有隐瞒,将怀表递给她,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当然,他隐去了星煞、星能这些超自然的部分,只说是老钟表匠的遗物产生了某种磁场干扰,己经处理好了。
林岚接过怀表,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但她能感觉到,周围那种让人烦躁的氛围确实消失了。
“这东西……留着也是个念想,不如找个地方埋了吧。”
凌尘说。
林岚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她从警这么多年,遇到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事,虽然依旧信奉证据,但也学会了尊重“未知”。
“这次,多谢了。”
她看着凌尘,“你不像个普通的卦师。”
“只是略懂些风水布局,碰巧能解决这些事而己。”
凌尘笑了笑。
林岚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以后青兰县再有怪事,我可能还会找你。”
“乐意效劳。”
看着警车驶远,凌尘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晚风吹过,带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己经出来了,星轨在天幕上勾勒出清晰的轨迹。
师父说的没错,这都市里的星能流转,果然藏着无数故事。
他握紧了手中的星轨罗盘,罗盘上的星图,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