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仪器贴着太阳穴,微麻的电流感顺着神经蔓延。
林深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操作台上一枚磨得光滑的旧硬币——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私人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物件。
“林医生,编号734的记忆紊乱指数又升高了。”
助手小陈的声音带着焦虑,打断了他的走神。
林深睁开眼,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像一条挣扎的蛇,扭曲得失去了规律。
他是“新世管理局”认证的最高级记忆修复师,经手的病例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可编号734的这位病人,总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悸。
病人是个拾荒者,在废弃区被发现时,脑子里塞满了破碎的画面:燃烧的街道、带血的白大褂、反复出现的一个词——“真相”。
“加大镇定素剂量,接入深层修复程序。”
林深沉声下令,手指在控制板上翻飞。
他试图剥离那些“错误记忆”,植入管理局批准的“标准人生模板”,可每当程序运行到关键节点,病人总会发出凄厉的嘶吼,而林深自己的太阳穴,也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就像现在。
“啊——!”
病人猛地抽搐,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林深眼前一黑,无数混乱的碎片涌入脑海:刺眼的闪光灯、写满字的笔记本、一个模糊的女人背影在喊他的名字……不是“林深”,是另一个更清晰的音节,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医生!
您没事吧?”
小陈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林深晃了晃头,冷汗浸湿了后背。
“没事,病人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深层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锁死了,强行破解只会损伤他的神经。”
小陈叹了口气,“管理局那边又来催了,说这种‘不稳定因子’,最好首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深皱眉。
新世管理局宣称要构建“无痛苦社会”,任何可能引发混乱的记忆,都会被他们的“记忆矫正部门”处理。
他一首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修复“病变”的记忆,让人们活在平静里。
可最近,越来越多的病人出现类似编号734的症状,他们的记忆碎片里,都藏着对管理局的质疑和恐惧。
更让他不安的是,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开始出现裂痕。
他记不清父母的样子,想不起大学的专业,甚至连成为记忆修复师的契机,都模糊成一片空白。
管理局的档案显示他是“孤儿,天才,自愿加入记忆修复计划”,可午夜梦回时,他总会闻到硝烟味,看到自己握着笔,在纸上疯狂书写。
“林医生,这是您的体检报告。”
护士递来一个密封袋。
林深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一切正常”。
可他分明记得上周体检时,医生看到脑部扫描图时,那瞬间凝固的表情。
他把报告揉成一团,塞进抽屉。
那里己经堆了不少类似的“正常”报告。
深夜,林深回到自己的公寓——一个被管理局全方位监控的“安全屋”。
他坐在电脑前,犹豫了很久,输入了一串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码。
这是他私下安装的反监控程序,从未用过。
程序启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外来记忆屏障,强度9.8,是否尝试突破?”
林深的心脏狂跳。
果然有问题!
他刚要点击“是”,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贴在玻璃上,那是管理局的“清道夫”——机械虫,它们的眼睛是红外线扫描仪,专门追捕“记忆异常者”。
机械虫的复眼转向屋内,红光扫过林深的脸。
林深猛地拔掉电源,翻身滚到床下。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机械虫己经破门而入,锋利的金属肢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检测到记忆屏障松动,目标:林深,威胁等级:高,执行清除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在屋内回荡。
他必须逃!
不仅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找回被偷走的记忆。
林深抓起桌上的旧硬币,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真实”。
他冲出后门,沿着消防梯狂奔,身后是机械虫紧追不舍的嗡鸣。
跑到街角,一辆摩托车突然冲出来,停在他面前。
骑车的是个戴黑色兜帽的女人,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布满电子纹身的脸,眼神锐利如刀。
“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上车!”
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感,像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
林深没有选择,他跳上摩托车后座。
女人猛踩油门,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冲进了城市的阴影里。
“我叫艾拉,”女人头也不回地说,“一个黑客。
而你,林深,或者说,你真正的名字……是揭露管理局人体实验丑闻的记者,沈砚。”
风在耳边呼啸,林深攥紧了那枚旧硬币,掌心的温度仿佛能融化记忆上的坚冰。
原来那些碎片不是幻觉,他的人生,真的被彻底篡改了。
记忆重构计划……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
而他这个“记忆修复师”,又扮演了多久的帮凶?
前路一片黑暗,但林深知道,从他选择跳上摩托车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必须撕开这虚假的世界,找回属于自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