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桥机场的到达大厅里，唐远拖着一个磨损边角的黑色行李箱站在人流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体上贴满的机票贴纸——纽约、伦敦、新加坡……最后一张，是刚撕下的“上海”登机牌。
行李箱里没有奢侈品，没有换洗衣物，只有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和一叠用长尾夹固定的纸质文件，文件封皮上用钢笔写着三个字：真经计划。
他抬头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时间，下午两点零三分，比约定时间早了二十七分钟。
按照孙闯给的地址，他穿过两条街，找到那家藏在写字楼底商的“野狗咖啡”。
推开门，浓郁的焦苦味扑面而来，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棒球帽压得很低，正用手机刷着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吵得邻桌客人频频皱眉。
唐远走过去，将行李箱放在桌旁，轻轻敲了敲桌面。
男人抬头，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黑色，正是孙闯。
“唐总？”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身体往后一靠，打量唐远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审视，“海外回来的人，都爱喝这种苦得像中药的东西？”
“我喝美式。”
唐远在对面坐下，招手叫服务员，“你要什么？”
“免了，我怕喝了耽误事儿。”
孙闯从兜里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根，又想起什么似的塞了回去，“说吧，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他和唐远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对方只说“有个海外回来的老板，想找你聊聊合作”，其他一概没提。
唐远没急着说话，等服务员把美式咖啡端上来，他才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精简版的项目计划书，推到孙闯面前：“‘真经计划’，做企业数字化转型服务，针对中小微企业，我有核心技术和模式，缺一个能打开市场的人。”
孙闯拿起计划书，翻得飞快，眼神停在“市场规模”和“盈利预期”两页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唐总，你这计划写得跟童话似的。
中小微企业的钱有多难赚，你知道吗？
他们宁愿花十万请个***会计，也不愿花五万做数字化——觉得看不见摸不着，没用。”
“所以需要你。”
唐远首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三年前帮‘速达财税’做地推，半年时间签下两千家客户，也知道你去年因为和老板理念不合，自己出来单干。
你懂这些老板的心思，也有办法让他们掏钱。”
孙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唐远把他的底摸得这么清楚。
他放下计划书，身体往前倾了倾：“那你想让我怎么干？
给我多少股份？”
“不是股份，是对赌。”
唐远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给你启动资金两百万，你负责市场团队搭建和客户拓展，三个月内，签下至少五十家付费客户，总营收达到五百万。
如果做到，你拿公司15%的股份；做不到，你净身出户，前期所有投入我不追究。”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两百万启动资金，要招人、要跑客户、还要覆盖运营成本，三个月五百万营收，相当于每家客户平均付费十万，这在中小微企业服务领域几乎是天方夜谭。
孙闯盯着唐远，想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可对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唐总，你是真理想主义，还是真傻？”
孙闯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烫得他龇牙咧嘴，“五百万营收，五十家客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得每天跑五个客户，每个客户都得签单，还得保证他们不退款——这根本不可能。”
“我觉得可能。”
唐远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一份数据报告，“这是我在海外做的调研，国内中小微企业数字化渗透率只有18%，但有62%的企业表示‘有转型需求，但找不到合适的服务’。
我们的产品能帮他们降低30%的管理成本，只要让他们看到实际效果，签单不是问题。”
孙闯看着报告里的图表和数据，沉默了。
他不是没见过好项目，但大多要么老板抠门，要么模式虚浮，像唐远这样，既敢投钱，又有扎实数据支撑的，还是第一个。
他心里有点痒，又有点犹豫——万一输了，他这几年攒下的名声就全毁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唐远把计划书和数据报告叠好，放进孙闯的包里，“想清楚了，打我电话。”
他起身拿起行李箱，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不搞歪门邪道，所有客户签约都必须基于真实需求，不能靠忽悠或者压价——这是我的底线。”
孙闯看着唐远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又低头看了看包里的文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咖啡己经凉了，可他的心里却像烧着一团火。
理想主义的老板，颠覆性的项目，还有一场赌上前途的对赌——这事儿，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