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稀薄的暖意洒向青阳城。
苏易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深深吸入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
突破至炼体西重天后，五感似乎敏锐了些许，能清晰看见叶片上滚动的露珠，听见远处演武场隐约传来的呼喝。
他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
力量在指间流淌，虽然依旧微弱，却真实不虚。
这是他用自己的寿命换来的。
缓步走到院中那口古旧的水缸前，他俯身看去。
水面上倒映出一张略显苍白但轮廓清晰的脸。
眉宇间因三年压抑而积郁的懦弱与晦暗似乎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而后立的锐气。
然而，最刺眼的，是那一头黑发中掺杂的十几缕霜白。
它们恣意地穿插在乌黑之中，异常醒目。
在这个世界，一夜白头往往意味着经历了巨大的悲痛，或是耗损了生命本源。
苏易抬手，轻轻拂过那些白发，触感与黑发并无二致，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象征意义。
“代价么……”他低声自语，眼神平静无波。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没打算回头。
他简单洗漱，换上一件干净的旧衫，将那刺眼的白发用一根布带随意束在脑后，推门而出。
今日是家族发放上月修炼资源的日子。
虽然他被减半发放，但蚊子腿也是肉，尤其是现在。
资源发放处依旧排着长队。
苏易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
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尤其是他束起后依旧无法完全遮掩的白发上。
“看，是苏易！”
“他的头发……怎么回事？”
“听说昨天被林家当众退婚，打击太大了吧？”
“炼体三重天，还成了这副鬼样子……”嘲讽、怜悯、好奇、幸灾乐祸……种种视线交织。
昨日他还有一纸婚约和过往天才的名头作为脆弱的保护色，如今，这层保护色己被彻底撕碎。
苏易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话语，默默地排到队伍末尾。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哟，这不是我们苏家的大‘天才’吗？”
一个略带尖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易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锦缎华服、身材微胖的少年正斜睨着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此人名叫苏明，是大长老一脉的子弟，平日就喜欢欺压族中弱势子弟。
苏明踱步过来，目光在苏易的白发上扫过，夸张地叫道：“哎呀呀，苏易堂弟，你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昨天被林清雪***得太狠，连头发都愁白了？”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配合着发出哄笑声。
周围排队的人大多冷眼旁观，无人出声。
一个修为倒退、被当众退婚、还一夜白头的“废物”，不值得他们得罪如日中天的苏明。
苏易收回目光，懒得理会。
然而，苏明见他不答话，以为他心虚怯懦，气焰更盛，上前一步，竟伸手想去抓苏易束发的布带：“让我看看，你这白毛到底有多少？”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布带的瞬间——苏易动了。
他并未回头，只是右手如同背后长眼般，精准、迅疾地反手一扣，五指如铁钳，瞬间扣住了苏明的手腕！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嗯？”
苏明脸上的讥笑瞬间凝固，转为错愕，随即手腕处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你放手！”
他试图挣脱，却惊骇地发现，苏易那看似瘦弱的手掌，力量竟大得惊人，任凭他如何运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怎么可能？
苏明可是炼体西重天巅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易缓缓转过头，那双平静的眸子看向苏明，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苏明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
“我的头发，”苏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与你何干？”
话音未落，他扣住苏明手腕的五指猛地一发力，向旁一甩！
“嘭！”
苏明那微胖的身躯竟被他首接甩得踉跄倒退七八步，最后“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狼狈不堪。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瞠目结舌地看着站在原地、仿佛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的苏易。
刚才那股力量……绝对不止炼体三重天！
他突破了？
还有他那头发……难道不是伤心过度，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各种猜测瞬间涌上众人心头。
苏易没再看苏明一眼，也没理会周围那些骤然变得复杂、惊疑的目光，平静地走到发放资源的执事面前，领了自己那份被减半的丹药和灵石，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资源发放处才猛地炸开了锅。
“他刚才把苏明甩出去了？”
“苏明可是炼体西重天巅峰啊！”
“他突破了！
绝对突破了！”
“一夜白头，一夜突破？
这怎么可能？”
坐在地上的苏明，听着周围的议论，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羞愤得几乎要吐血。
他死死盯着苏易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
而关于苏易一夜白头、疑似突破的流言，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苏家内部传播开来。
没有人知道，那个引发议论的少年，此刻正回到他那僻静的小院，关上房门，看着手中那点微薄的资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
那面冰冷的蓝色光幕再次浮现。
抽卡轮盘静静旋转，散发着幽冷而诱惑的光芒。
他的目光，越过那少得可怜的丹药灵石，首接落在那消耗寿命的按钮上。
外界的喧嚣，他人的议论，暂时的突破……都是虚的。
唯有手中这氪命换来的力量，才是真实。
他轻轻触摸着自己鬓角的一缕白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命，还长着呢。”
“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