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逃不掉的!”
陈默那张在混沌梦境中无声呐喊的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意识表层。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冷汗浸透了睡衣,冰冷的空气灌入,激得我浑身一颤。
后颈下方那片区域的胀痛感清晰依旧,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搏动。
头痛还在隐隐作祟,眩晕感尚未完全退去。
宿舍里一片死寂,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老周!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破混沌的恐惧。
我几乎是扑向床头柜,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屏幕上方的通知栏,赫然显示着**7个未接来电**!
时间戳密集地集中在凌晨**1:30到1:45之间**!
所有的来电人,都是同一个名字——周明远(老周)!
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么密集的未接来电!
老周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极其重要、极其紧急的事情!
或者…他遭遇了危险?!
“该死!”
我低吼一声,手指因为紧张和残留的眩晕而微微发抖,几乎戳不准屏幕。
我立刻回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十秒…二十秒…无人接听。
“接电话啊老周!”
我焦急地低语,又重拨了一次。
依旧是漫长的“嘟…嘟…”声,然后,毫无征兆地,电话接通了!
“喂?!
老周?!”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在哪儿?!
你看到什么了?!”
电话那头,没有预想中的老周那疲惫嘶哑或者惊骇莫名的声音。
回应我的,是一片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连背景的杂音都没有,仿佛信号接通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老周?
说话!
你那边怎么样?!”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死寂持续了大约三西秒。
就在我几乎要再次吼出声时,一个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女人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喂…喂?
是…是沈医生吗?”
这个声音…我脑子嗡的一声!
是老周的妻子!
李梅!
“李梅?!
是我!
我是沈华!
怎么回事?!
老周呢?!
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我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和恐惧而变调。
“沈医生…呜呜…”李梅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彻底爆发出来,在死寂的听筒里显得格外凄惶无助,“明远…明远他…他不见了!
找不到了!
呜呜呜…不见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首冲头顶,“什么叫不见了?!
他不是在医院吗?!”
“是在医院…可是…可是他人不见了!
手机…手机是在影像科外面的走廊地上找到的…呜呜…值班的护士发现的…人…人不知道去哪了!
到处都找遍了!
厕所、楼梯间、天台…都没有!
呜呜…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梅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影像科!
果然!
他去了那里!
他真的去碰了那个东西!
“报警了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紧。
“报了…警察…警察刚走没多久…”李梅抽泣着,“他们调了监控…可是…可是影像科外面那个监控…说…说凌晨1点40分左右…画面突然就花了…全是雪花…什么都看不清…等画面恢复…走廊里就只剩下掉在地上的手机了…呜呜…明远…他那么大个人…就…就这么没了…”监控雪花!
又是干扰!
和陈默死时仪器***扰一模一样!
这绝不是巧合!
“警察怎么说?”
我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后颈的胀痛感似乎随着这惊人的消息而加剧了,一跳一跳地抽痛。
“他们…他们登记了信息,说会调查…说可能是…可能是他自己离开了…或者有什么急事…可是…可是他的外套还在值班室的椅子上!
钱包证件都在里面!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带就自己走了?!
而且…而且他之前打电话回家…声音就很不对劲…很害怕的样子…呜呜…沈医生,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他最近到底在查什么啊?
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个死了的病人有关?
呜呜…”李梅的哭诉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扎进我的耳朵。
老周失踪前密集的电话,影像科门口消失的监控画面,遗落的手机和个人物品…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毁灭性的干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结论:老周在探查那个“薄片”的过程中,遭遇了和陈默类似,甚至更可怕的事情!
他不是自己离开的!
他是被“抹掉”的!
被那个东西…或者那个东西背后的力量!
“李梅,你听我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我的心脏己经快跳出胸腔,“你先别太担心,警方己经在调查了。
老周…老周他可能是发现了一些…比较紧急的情况,暂时联系不上。
我这就去医院!
你在家等着,有任何消息立刻打我电话!”
“沈医生…你一定要…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啊…呜呜…”李梅的哭声充满了无助。
“我会的!
我保证!”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挂断电话,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手机屏幕上,那七个来自老周的未接来电记录,此刻像七道狰狞的伤疤,无声地控诉着我的疏忽。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在我体内翻腾。
陈默死了,老周失踪了,尸体被神秘封存,调查被强行介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薄片”!
那个藏在陈默脑子里、让老周不惜冒险也要弄清楚的鬼东西!
后颈的胀痛感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伴随着一种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在颅内深处隐隐回响。
陈默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耳边萦绕:“你也逃不掉的!”
逃?
不!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要找到它!
我要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为了陈默,为了老周,也为了…我自己!
我迅速套上外套和鞋子,抓起钥匙,冲出宿舍。
凌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我心中燃烧的恐惧和决绝的火焰。
医院主楼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墓碑。
就在我朝着急诊中心方向狂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是那种收到信息的短促震动!
我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不是李梅,也不是老周。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冰冷的、仿佛带着机械质感的文字:“终止探查。
遗忘。
可保平安。”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