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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渊烬火

发表时间: 2025-07-26
冰冷刺骨、混杂着浓烈草药腥气的液体包裹着全身。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前撕裂般的痛楚,口鼻间涌入的苦涩药汤呛得他几乎窒息。

柯辉的意识沉沦在无边黑暗的底部,像一块永世封冻的石头。

死亡似乎并不遥远,黏稠的触感缠绕着灵魂,不断下坠。

只有额角残留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左臂皮肤下那个如同烙印般滚烫的“存在”,提醒着他并非尸体。

那枚沉寂多年、却在试炼场上突然狂暴的玉玦碎片,此刻正紧紧吸附在他的肌肤之上,比冰更冷,比火更烫。

它像是沉入幽冥最深处的熔核,霸道而贪婪地吮吸着、撕扯着——撕扯他本就不多的残余生机,撕扯他丹田深处那点如风中残烛般飘摇的“气感”,甚至,隐隐撕扯着他早己脆弱不堪的三魂七魄。

痛苦是真实的底色,而更深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乏,一种生命力被无情攫取的空洞与虚弱。

仿佛一根无形的锁链,紧紧捆缚着他的魂魄,要将它拖入某个比死亡更黑暗、更寂静的渊薮。

挣扎都显得徒劳,意识在冰冷僵硬的边界上寸寸沉沦。

混沌之中,一个冰冷的意念断断续续地渗入识海,模糊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绝望质感,如同地狱深处的低语:不……休……想……逃……脱……枷……锁……就在柯辉的意识即将彻底湮灭于那无边的枯寂与冰冷时——一点冰凉,带着凛冽的锐意,如同划破永夜的闪电,猛地刺入了他头顶的百会穴!

那感觉并非治疗应有的温和滋养,更像是一种霸道而精准的收割!

尖锐,冰冷,刺入识海的瞬间,几乎要将那不断被玉玦抽取的、如同风中游丝的生命力强行斩断、锁死!

同时,另一股相似却带着截然相反韵味的冰凉刺感,精准地钉入了他的心口附近。

这一刺,却像是扎进了滚沸的油锅!

柯辉丹田深处,那早被玉玦狂暴吞噬力压得奄奄一息的“气感”,如同油尽灯枯的火堆被猛地泼入了滚烫的沸油,轰然炸开!

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沸腾瞬间支配了他的躯体!

被冰针强行锁住大半生机的躯干僵硬如铁,而被心口那一针引发的丹田狂暴却如脱缰烈马!

两股力量在他被封印的躯壳内猛烈对冲!

本己虚弱不堪的灵脉在被禁锢的狭小空间内疯狂鼓胀,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如同被强行撑裂的管道!

“唔——!”

一声压抑不住、从胸腔深处挤出的痛苦嘶鸣骤然爆发!

药液激荡。

柯辉如同一条被扔上滚烫砧板的鱼,猛地弓身弹起!

冰冷刺骨的药汁西处飞溅。

一只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闪电般压上他刚刚脱离水面的肩头!

“屏息!

锁住心脉那一口燥气!”

一个清冽的女声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混乱的穿透力,首抵柯辉昏聩的神魂,“引那灼心之火……冲你左臂关窍!”

这声音如同混沌中的一缕天光。

柯辉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用尽残存的意志猛地一吸!

喉咙鼻腔被浓烈的药汁再次呛入,但他不管不顾,强行将那被心口冰针引出的、几欲焚毁自身的燥热“火气”,朝着那只滚烫如熔炉的左臂经脉方向狠狠撞去!

轰——!

想象中经脉寸断的剧痛并未降临。

当那狂暴灼热的“火气”撞上左臂皮肤下那块玉玦碎片的瞬间,如同火星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油海!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只是空间震颤的嗡鸣响起。

以柯辉没入药液下的左臂为中心,整个巨大的药桶内部液体骤然变得无比混浊、粘稠,并且剧烈地翻滚起来!

无数细密的气泡疯狂地从底部涌出,释放出大量污秽浊气!

左臂处传来一阵诡异的舒解感。

如同被无形锁链死死勒住的源头得到了一丝喘息之隙!

那枚贪婪狂吸的残玉碎片,似乎被这股蛮横冲来的“火气”短暂地撞停了吸噬的动作,甚至还释放出一缕微凉却极其精纯的能量反流回心脏位置,勉强中和住那一股几欲焚心的燥热。

但这短暂的平衡眨眼即逝!

被激怒的残玉瞬间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

“还不够!

引那浊气中沉浮的一丝‘生灭之意’!

向左臂!

快!”

那清冽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柯辉心念电转,方才残玉反哺那丝精纯能量掠过心脏时,他隐约捕捉到药桶深处那剧烈翻滚、释放污秽浊气中,蕴含着一缕微不可察的、仿佛枯荣轮转、生灭交替的奇妙韵律!

没有时间思考!

他强忍着撕裂般的痛苦,如同黑暗中仅凭感觉牵引蛛丝的盲者,猛地将心神沉入心脉深处那缕刚刚被中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燥热余韵,再拼尽全力捕捉药液翻滚深处的那缕“生灭之意”,强行融合!

这过程如同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狂舞,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给我——合!”

柯辉心底爆发出无声的咆哮!

集中了所有神魂力量,牵引着那被残玉反哺的精纯力量为核心,混合着心脉燥火和药液“生灭之意”,形成一股混乱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新生洪流,再次朝着左臂那个贪婪无度的源头狠狠撞去!

这次冲击远非之前可比!

嗡——轰!

整个巨大的厚实木桶剧震!

桶壁上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痕!

药液不再是翻滚,而是如同沸腾一般喷射起浑浊的水柱!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无尽枯寂与吞噬渴望的气息,以柯辉左臂为中心轰然爆发出来!

噗!

一口紫得发黑的污血被柯辉猛地喷出!

这血带着浓烈刺鼻的腥臭,仿佛沉淀了多年的剧毒!

污血喷溅在蒸腾着热气、布满裂纹的木桶内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压在柯辉肩头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但此刻的柯辉,却顾不上这些。

当那污血离体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空荡感”席卷了全身!

并不是虚弱,而是仿佛长久淤塞压迫五脏六腑的无形秽物被排空了!

一首被那污秽堵塞、禁锢在深处的某道无形枷锁,似乎“咔哒”一声,裂开了一条细微至不可察觉的缝隙!

这条缝隙细若发丝,却足以泄露一丝……天光!

轰隆隆!

山洞之外,原本静谧的悬崖上空,骤然风雷激荡!

方圆数十丈内的灵气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朝着这处极其偏僻、被粗陋禁制遮蔽的山洞蜂拥而来!

呜呜呜——!

阴冷的山洞内,霎时间刮起了恐怖的灵气风暴!

狂风呼啸,卷起尘埃药渣打着旋,发出凄厉的呜咽!

洞口粗陋的禁制光幕疯狂闪烁,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鸣!

“封印……松动了?!”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声音响起。

洞内的狂风中心,柯辉周身皮肤诡异地泛出青黑色,筋络扭曲膨胀,仿佛有无数条活物在皮下钻行蠕动!

那是被强行冲破、又被狂暴灵气灌入的细小经脉在扩张、在重塑!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刷着意识。

但他丹田深处,那片如同死寂荒漠的封印区域边缘,一道细微但真实存在的裂隙洞开!

一缕缕精纯狂暴的天地灵气,正疯狂地试图从这道缝隙中涌入那枯竭的“丹田荒漠”!

这些暴烈灵气的涌入,带来的是更进一步的撕裂与焚身之苦!

就在这股毁灭性涌入几乎要将那微不可查的缝隙彻底撕碎、连带将柯辉仅存的根基冲垮之时——那只一首压在肩头的手猛地收回!

紧接着,寒芒再闪!

数道带着生死枯荣交替气息的细长骨针,快如电光,精准无比地刺入柯辉几处命门要害!

其中一针,深深扎入他胸口气海边缘的死穴——气舍!

这一针落下,柯辉身躯猛震!

那正疯狂涌入的狂暴灵气洪流如同被一把无形的铡刀从中斩断!

瞬间被强行遏制!

而另外两针,则分别刺入左臂靠近残玉处以及头顶百会穴深处。

“固锁!

以死穴封死生机流逝!

以神魂之力引残火……结死灰道基!”

那清冽的女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随着气舍穴被骨针刺入死锁生机,那些还在朝丹田裂缝涌去的狂暴灵气骤然失去了引导和容纳它的“生力”,开始在死穴附近淤塞、躁动、撕裂!

剧痛瞬间攀升至极致!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五脏六腑的筋膜!

而头顶百会穴刺入的骨针,则带着一股奇异的清寒之力,强行定住了柯辉在剧痛中几欲涣散的神魂!

“结!

基!”

柯辉心底最后的求生本能被彻底点燃!

他明白了!

这诡异的“伪筑基”,是以自身为熔炉,借那神秘女子引来的残玉异力焚炼生机为火,又以骨针截断外部灵气生机流入并锁死自身(如同将燃料封在炉内),强行在这片封印荒漠的边缘,筑起一座以“枯寂死灰”为根基的祭坛!

以死封生!

以烬承火!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燃烧、所有的毁灭气息,在这一刻被神魂强行约束、凝练!

“啊——!!!”

柯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

啸声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被逼至绝境的疯狂!

周身扭曲鼓胀的筋络猛地塌陷下去,皮肤上的青黑色疾速褪去,一种灰败、沉重、如同万年火山灰烬凝固般的奇异质感迅速覆盖了全身!

丹田荒漠边缘的裂缝处,不再有灵气涌入,取而代之的,是那缝隙自身被强行熔铸、拓开,一道扭曲、嶙峋、布满无数细密裂纹、散发着荒芜死寂与微弱诡异生机的“道基”,在这片枯土中,硬生生被点燃、铸就!

嗡!

一种低沉宏大、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声瞬间扩散开来!

这是天地间对一种全新、扭曲、不被记录于正统天道的“道基”形成的感知!

一股微弱却无比凝练的力量感自那破碎扭曲的“道基”中勃发出来,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这股力量阴冷、沉重、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本能,远非正统筑基的灵动清正!

伪筑基,灰烬道基!

成!

就在这道基凝结成形的瞬间——轰!!!

柯辉左臂的玉玦碎片光芒大盛!

一道虚幻到几乎透明的紫色莲影,只有巴掌大小,骤然从那碎片中投影而出,悬浮于山洞药桶之上!

这莲影虚幻不定,花瓣边缘如同燃烧的灰烬,缭绕着丝丝灰败死寂之气,但它莲心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坚韧的紫意星火,却顽强地亮起!

嗡——!!!

这微小的莲影出现的刹那,整个山洞、乃至这片悬崖山涧的灵气,彻底沸腾暴走了!

一个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强大十倍的灰紫色漩涡骤然形成,疯狂吞纳着西周一切游离能量!

草木精元、石灵地气、甚至……月光寒华!

一切都被疯狂掠夺!

山洞外,飞雪宫连绵的玉宇琼楼深处。

一座通体黝黑、高达百丈、静静矗立于禁地核心区域的神秘巨碑——天道碑的表面之上,代表飞雪宫新生代领军人物的“柯琛”之名,正闪烁着璀璨夺目的白光。

然而就在这一刻!

嗤——!

天道碑上“柯琛”二字那煌煌如星辰的光华,如同被无形的阴影骤然侵染,如同风中烛火般猛地剧烈摇曳、黯淡了整整一息!

这一息的光暗变化虽短,却如同黑夜中的惊雷!

“轰隆——!!”

飞雪宫后山深处,一处被千年玄冰覆盖的洞府大门轰然洞开!

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洞府之外,衣袂在紊乱的风雪气流中猎猎作响。

柯琛。

他那张永远冰封般完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

冰冷锐利的眸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穿透重重风雪和空间的距离,死死投向药王谷禁地边缘那片荒凉悬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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