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公交车的窗户蜿蜒而下，将窗外的城市灯光折射成模糊的光斑。
霍莹莹把七岁的宏宇往怀里搂了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儿子校服上被雨水打湿的袖口。
"妈妈，今天我们学了家庭树。
"宏宇突然仰起脸，睫毛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老师说要知道爷爷奶奶的名字。
"莹莹的手指僵住了。
公交车恰好驶过一个水坑，剧烈的颠簸掩盖了她瞬间的失态。
"等回家妈妈画给你看。
"她扯出一个微笑，转头望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就像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五年前那个雨夜，赵明远摔门而去的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至今记得他最后那句话："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终点站到了，请乘客全部下车。
"机械女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莹莹牵着宏宇走进雨幕，没注意到身后公交站牌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钥匙刚***锁孔，莹莹就察觉到了异样——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太亮了。
"妈妈你早上忘关灯了吗？
"宏宇伸手就要推门。
莹莹一把拽住儿子的手腕。
她清楚地记得，早上送宏宇上学时亲手关掉了所有电源。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蹲下身与宏宇平视："宝贝，去楼下王奶奶家待会儿，妈妈忘记拿快递了。
"支走宏宇后，莹莹从包里摸出防狼喷雾，轻轻推开了门。
客厅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翻阅相册。
听到响动，男人缓缓转身，黑色风衣的下摆划过一道弧线。
"好久不见，莹莹。
"赵明远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或者我该说——孩子的妈妈？
"莹莹的防狼喷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看着这个五年未见的人，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张宏宇的周岁照上。
照片里孩子的眉眼，与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赵明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牛皮纸袋上烫金的律师事务所logo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亲子鉴定。
"他轻轻将文件放在茶几上，"法院见。
"门被摔上的巨响惊动了楼道的声控灯。
莹莹站在原地，看着雨水从赵明远站过的位置蔓延开来，像一张逐渐扩大的蛛网。
王奶奶牵着宏宇回来时，莹莹己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宏宇指着茶几上的名片，"他说是我爸爸。
"莹莹蹲下身，发现儿子手里攥着张烫金名片，边缘己经被紧张的小手揉出了褶皱。
她接过名片，上面"赵明远"三个字烫得她指尖发疼。
"他只是...妈妈以前的同事。
"莹莹听见自己说谎的声音在发抖。
那天夜里，莹莹坐在宏宇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容。
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宏宇的轮廓，将他的睫毛染成淡金色。
她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鼻梁——这些与赵明远如出一辙的弧度，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上是五年前的她和赵明远，背景是医院的产科门诊。
配文只有一句话："你以为瞒得住？
"莹莹走到窗前，发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旁的红点明明灭灭——是有人在抽烟。
夜雾渐渐升起，将一切笼罩在朦胧之中。
她轻轻拉上窗帘，却没注意到睡梦中的宏宇悄悄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