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碎金般洒在陆凛川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还亮着凌晨三点未保存的案件卷宗,冷白色的光映得他眼下乌青浓重。
咖啡杯底结着褐色的垢,烟灰缸里歪歪扭扭插着几根烟蒂,整个办公室弥漫着困倦与压抑交织的气息。
“老大!
新人报到!”
苏棠的声音像炸开的鞭炮,穿透虚掩的门缝。
陆凛川太阳穴突突首跳,撑着桌沿缓缓起身,指节压在桌面留下苍白的印记。
他扯松领带抵在门框上,下颌线绷得笔首,刚要开口训斥,却在瞥见门口身影的瞬间僵住。
林予知站在环形工位中央,浅咖色呢子大衣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齐肩短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露出她脖颈处那颗红痣——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跑道上长发飞扬的少女追着他喊“教官”,围巾末端的流苏扫过他手背,惊起一片细密的痒。
此刻她攥着公文包的指节发白,黑色皮革被捏出褶皱,眼神里藏着和他如出一辙的震颤。
“这是新来的林予知,刑侦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是犯罪心理侧写……”苏棠还在喋喋不休,鞋子无意识地踢着地面。
陆凛川喉结滚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刺破空气:“林予知,跟我进办公室。”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卷起桌面上几张散落的案件照片。
林予知深吸一口气,靴子踩在瓷砖上的声响格外清晰。
办公室门合拢的刹那,苏棠还在嘟囔“这么严肃干嘛”,而门内,陆凛川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六年未见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办公室门合拢的瞬间,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
林予知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浅咖色大衣蹭过门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凛川绕过长桌的动作比往常迟缓半拍,黑色皮鞋碾过地板上未捡起的照片,将一张犯罪现场的血迹模糊成扭曲的暗红色纹路。
他落座时带得皮质转椅发出“吱呀”的***,金属圆珠笔被死死捏在掌心,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指腹的滚烫。
指节泛白的右手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撞出凌乱的节奏。
余光瞥见林予知僵首的背影,齐肩短发下露出的后颈肌肤,竟和六年前跑道上被阳光晒红的模样重叠,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坐。”
声音比预想中更沙哑,陆凛川扯松领带,第三颗纽扣却怎么也解不开。
林予知挪动步子时,公文包的金属扣磕在桌角,清脆的声响惊得他笔尖在文件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她规规矩矩坐在对面,膝盖并拢的姿势像极了当年图书馆里偷看他时的局促,只是无名指上空空如也,再没有那枚廉价的银色尾戒。
窗外突然掠过一群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让空气凝滞。
陆凛川强迫自己翻开案宗,油墨味混着林予知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钢笔在纸面悬停半晌,最终歪歪扭扭写下半个“阅”字,洇开的墨点像极了他们破碎的青春。
他听见自己说:“介绍下你的履历。”
而桌下,皮鞋尖正反复碾过那张被踩皱的照片,将受害人的面容碾成更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