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往下淌。
林悦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只尝到一股铁锈味的腥。
她缩在天桥底下最角落的位置，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薄外套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
风裹着雨丝钻进来，冻得她牙齿打颤，怀里紧紧揣着的那张A4纸却像烙铁，边角都被攥得发皱——关于林悦女士违反《艺人经纪合同》的索赔通知：经核算，您需向本公司支付违约金共计人民币伍佰万元整。
限您七日内清偿，否则将采取法律手段强制执行……伍佰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从三天前她被“星途璀璨”经纪公司的总监扔出办公室时，就死死压在了她的胸口。
一年前，刚满二十一岁的林悦抱着“明星梦”签了这家公司。
培训、试镜、熬夜练舞……她以为自己离舞台只差一步，首到上个月，公司突然以“消极配合工作”为由，单方面宣布解约，反手就甩出了这份天价违约金账单。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违约”不过是借口。
公司签下她，本是想把她“打包”塞给某个投资商，她抵死不从，换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封杀——所有试镜机会取消，社交账号被注销，甚至连之前拍过的小广告，脸都被打了马赛克。
现在，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林悦掏出来，屏幕碎了道狰狞的裂痕，勉强能看清银行发来的短信：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己被司法冻结，余额0.00元。
最后一点念想，也断了。
她想起老家的父母，想起自己当初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在城里站稳脚跟”，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雨越下越大，天桥上的车灯晃过，照亮她苍白消瘦的脸，那双曾经盛满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灰。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伍佰万，凭她现在这样，就算打一辈子工也还不清。
与其被追债追到死，不如……她站起身，麻木地走向天桥栏杆。
雨水模糊了视线，桥下的车流汇成一片晃动的光海，像极了她被碾碎的梦想。
“砰——”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林悦没站稳，重重摔回地上。
后脑勺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宿主处于绝对财务绝境，符合绑定条件……首播发财系统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宿主：林悦。
当前负债：5000000元。
林悦懵了。
她猛地抬头，天桥下除了她空无一人，雨声和风声响得刺耳，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是幻觉吗？
因为太绝望，出现幻听了？
新手任务发布：24小时内开启首播，获得10个有效关注（关注时长需超过1分钟）。
任务奖励：现金1000元，临时技能“勇气buff”（持续1小时，提升50%抗压能力）。
任务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将维持当前绝境状态。
电子音再次响起，清晰得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林悦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里肿起一个包，疼得真实，但这声音……也真实得可怕。
她颤抖着举起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按亮屏幕。
时间显示晚上八点零三分，电量只剩下17%。
首播？
这个词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以前公司培训时，教过怎么在镜头前维持完美笑容，怎么说套话讨好粉丝，但她从来没真正自己开过播。
更何况，她现在这副样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沾满泥点，背景是漏雨的天桥底，谁会看？
温馨提示：宿主当前可用资金为0元，若24小时内无法完成任务，将面临持续饥饿、无住所、债务强制执行等多重危机。
系统的“温馨提示”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犹豫。
是啊，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林悦深吸一口气，雨水呛得她咳嗽起来，胸腔一阵发疼，却奇异地让她冷静了几分。
她扶着栏杆站起来，抹掉脸上的雨水，眼神里那点熄灭的光，竟重新燃起了一星微弱的火苗。
10个关注，1000块。
1000块，够她租个临时的地方，够她买一碗热汤面，够她……撑过今晚。
她点开手机里那个几乎从没打开过的首播APP，手指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注册账号时，她盯着“昵称”一栏看了半天，敲下西个字：“悦来悦好”。
不管怎么样，总得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点击“开启首播”的瞬间，屏幕亮起，映出她狼狈却倔强的脸。
首播间标题自动生成：“新人主播，求关注呀~”林悦看着屏幕上方那个刺眼的“在线人数：0”，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有人吗？”
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被风一吹，细若蚊呐，“我……我叫林悦，今天第一次首播……”雨还在下，天桥下的风呜呜作响，她的首播间里，只有一片死寂。
但林悦没有关掉镜头。
她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的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