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梧桐树下的初见九月的风卷着夏末的余热,吹得香樟树叶子沙沙作响。
林晓雨攥着皱巴巴的分班表,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挤了三分钟,
才在高一3班的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手背上,像撒了把碎金,
可她指尖的温度却凉得像浸在井水里——转学来这所重点高中的第一天,
她的校服袖口还沾着昨夜没洗干净的墨水印。“同学,让让呗?
”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林晓雨猛地侧身,撞进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里。
男生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巧克力渍,
像是刚偷吃完糖的小孩。“看三班?”男生朝公告栏抬了抬下巴,
不等她回答就踮起脚扫了两眼,“陈阳,也是三班的。你叫啥?”“林晓雨。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晓雨,下雨的雨?”陈阳抓了抓头发,
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树,“那棵树底下好像贴了座位表,去看看不?
” 林晓雨跟着他穿过喧闹的人群,才发现梧桐树下早围了圈人。陈阳仗着个子高,
扒开人群瞅了两眼,突然回头冲她招手:“找到你了!第三排靠窗,巧了,我在你后桌!
” 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就被涌来的人潮挤到了树后。树皮粗糙的触感蹭着后背,
抬头正好看见陈阳被两个男生勾着脖子往外拖,
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陈阳你能不能别见着谁都自来熟?
”“苏哲你懂啥,这叫缘分。”陈阳笑着挣开他,又冲树后的林晓雨挥挥手,
“待会儿教室见啊!”等林晓雨抱着书包走进三班教室时,后排已经炸开了锅。
陈阳正站在课桌上给大家表演投篮——用的是一个空的矿泉水瓶,结果没抓稳,
瓶子“哐当”一声砸在讲台边,吓得讲台上整理名册的女生手一抖,
红笔在封面上划了道长长的斜线。“赵磊!都怪你晃我!
”陈阳跳下来假装要揍旁边那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却被女生清冷的声音打断。“同学,
请你下来。” 林晓雨顺着声音看去,女生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
马尾辫梳得整整齐齐,正是刚才被砸到红笔的那个。她抬眼时,
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明明是训斥的话,却说得平平静静。 陈阳挠了挠头,
灰溜溜地从课桌上跳下来。黄毛男生赵磊吹了声口哨:“苏文静,
你这班长的架子还没正式上任呢就摆起来了?”被叫做苏文静的女生没理他,
只是从抽屉里拿出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拭名册上的红痕。林晓雨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的墨渍,
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和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新同学,坐这儿。
” 后桌传来轻敲桌子的声音,林晓雨回头,陈阳正冲她咧嘴笑,
手里还转着那只肇事的矿泉水瓶。她咬了咬下唇,拉开椅子坐下时,
听见后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扭头看见陈阳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旁边写着“林晓雨”三个字,旁边还画了只缩成一团的小猫。“别紧张,”他压低声音,
“苏文静是学习委员,就是看着凶,上次我忘带作业,她还把自己的笔记借我抄呢。
”林晓雨刚要说话,就见苏文静抱着名册走过来,停在她桌前:“林晓雨?”“嗯。
”“转学手续都办齐了?”女生的目光落在她的书包上,“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她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林晓雨点点头,看见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桌面,
带起一片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那天的晚自习,林晓雨对着陌生的数学题发呆。
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像是永远不会停歇。忽然有张纸条从后桌塞过来,
上面是陈阳龙飞凤舞的字迹:“这道题辅助线要这么画”,后面还画了个夸张的箭头,
旁边缀着个吐舌头的笑脸。她转头时,陈阳正趴在桌上冲她眨眼睛,后桌的苏哲推了推眼镜,
假装在看课本,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弧度。林晓雨低头看着那张纸条,忽然觉得掌心的温度,
好像没那么凉了。2 粉笔灰里的秘密第一次月考的红榜贴出来那天,
林晓雨在公告栏前站了足足十分钟。她的名字排在第三十七位,而陈阳的名字在榜单末尾,
被红色的“39”圈住——全班总共四十个人。“别看了,再看红榜都要被你盯出洞了。
”陈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里还拿着两袋牛奶,“给,苏哲让我给你带的。
”林晓雨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袋,突然觉得眼睛发酸:“我以前在原来的学校,
从来没出过前十。”“那是他们学校题太简单。”陈阳挠了挠头,指着榜单中间的位置,
“你看苏文静,第一,人跟人不能比。”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其实我小学也是三好学生,后来被赵磊带坏了。”正说着,赵磊搂着苏哲的脖子走过来,
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陈阳你又背后说我坏话?”他瞥见林晓雨手里的牛奶,
突然吹了声口哨,“哟,苏大学霸还给转学生送温暖呢?”苏哲推开他的胳膊,
扶了扶眼镜:“晓雨的数学基础有点弱,我整理了些错题集,晚自习给你?
” 林晓雨的眼眶更热了。转学这半个月,她总觉得自己像株移植的植物,
拼命想扎根却找不到土壤。是陈阳总在她被提问卡壳时悄悄递纸条,
是苏哲把笔记抄得整整齐齐借给她,就连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赵磊,也会在她被男生起哄时,
突然把篮球砸过去转移注意力。晚自习的***刚响,陈阳就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
在林晓雨背后戳了戳:“看我的秘籍。”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只龇牙咧嘴的老虎,
翻开才发现里面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数学公式,
旁边还配着漫画:红色的圆规在追蓝色的三角尺,旁边批注“辅助线就是要让它们手拉手”。
“这是我姐以前的笔记,她现在在清华读数学系。”陈阳的声音带着点小骄傲,
“她说数学就像打游戏,得找规律。”林晓雨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笑出了声。
前排的苏文静回头看了眼,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也弯了弯。那天之后,四班多了个奇怪的组合。
每天午休时,林晓雨会把自己的语文笔记摊开,
给对着阅读理解皱眉的陈阳划重点;苏哲会拿着错题集,
耐心地给另外三个人讲函数题;赵磊则负责跑腿买零食,偶尔插嘴说些笑话,
惹得苏文静敲他的脑袋。月考后的第一次数学测验,林晓雨的卷子上多了个鲜红的“82”。
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半分钟,突然听见后桌传来“嗷”的一声——陈阳拿着他的61分卷子,
激动地拍着桌子:“我及格了!苏哲我及格了!” 苏文静无奈地摇摇头,却在低头时,
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赵磊抢过陈阳的卷子,夸张地念着分数,
被苏哲一把夺过去:“别闹,让晓雨看看错在哪。”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
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晓雨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三个人,
突然觉得那道横亘在心头的鸿沟,正被这些细碎的温暖一点点填平。
3 运动会的红丝带十月的运动会像是给沉闷的学习生活投下的一颗糖。
三班的大本营设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苏文静负责登记分数,赵磊报名了100米短跑,
陈阳被临时拉去凑数参加4x100米接力,林晓雨则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后勤。
“晓雨你这丝带绑得真好看。”陈阳举着胳膊转了圈,他的白T恤袖子上系着条鲜红的丝带,
是林晓雨早上特意带来的。“别臭美了,待会儿掉棒了有你哭的。”赵磊叼着棒棒糖,
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跟你说,隔壁班的王浩,去年就因为冲太快把棒甩出去了,
最后他们班拿了倒数第一。”“乌鸦嘴!”陈阳作势要打他,
却被苏文静叫住:“运动员去检录处***了。”林晓雨跟着人群挤到起跑线旁,
心脏跳得比跑道上的选手还快。陈阳站在第四棒的位置,蓝色的运动短裤被风吹得鼓鼓的,
看见她时还使劲挥了挥胳膊,结果差点被旁边的裁判瞪。前三棒跑得异常顺利,
赵磊像阵风似的冲过弯道,把接力棒稳稳地递到第二个人手里。可当棒传到陈阳手里时,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脚突然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接力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欢呼声瞬间变成了抽气声。林晓雨看见陈阳趴在跑道上,膝盖蹭破了一大块皮,
血珠正顺着小腿往下滚。可他甚至没顾上揉腿,就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接力棒,
一瘸一拐地往前冲。跑到终点时,其他班的选手早就冲过了线。陈阳站在空荡荡的跑道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接力棒,指节都泛了白。林晓雨拿着医药箱跑过去时,看见他低着头,
肩膀微微耸动着。“没事的,就是个比赛。”她蹲下来帮他处理伤口,碘伏擦在破皮的地方,
陈阳却没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地叫疼。“我搞砸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赵磊为了练起跑摔了好几次,苏哲帮我们查了好久的接棒技巧,
还有你……”“谁说搞砸了?”赵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膝盖上也缠着纱布,
“老子刚才跑了第一棒,创了个人最好成绩。”苏文静也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刚才裁判说,其他班有犯规的,我们班实际是第三。”她顿了顿,
把可乐塞进陈阳手里,“而且,你捡棒的时候,全班都在给你喊加油。”陈阳抬头,
看见香樟树下的同学们正朝他们挥手,阳光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糖。
赵磊突然勾住他的脖子:“走,请你们吃冰棍去,我请客。”四个少年并排走在跑道边,
陈阳和赵磊互相搀扶着,苏文静手里还拿着没登记完的记分册,
林晓雨则小心翼翼地护着陈阳受伤的膝盖。秋风卷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林晓雨忽然发现,
陈阳T恤上的红丝带不知何时松了,正随着风轻轻飘动,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那天下午的闭幕式上,三班果然拿到了团体第三的奖状。苏文静代表班级上台领奖时,
陈阳突然站起来,扯着嗓子喊:“苏文静最棒!”惹得全校哄堂大笑。
林晓雨看着台上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的女生,第一次看见她红了耳根,却在转身时,
悄悄朝他们的方向眨了眨眼。4 雪夜里的烤串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晚自习结束时,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林晓雨站在教学楼门口,
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伞下,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说的“今天暖和,不用带伞”。
“没带伞?”陈阳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手里举着把巨大的黑伞,“走,送你回家。
”“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吗?”林晓雨记得他说过,他家在学校东边的老小区。“没事,
就当遛弯了。”陈阳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落满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