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尖锐刺痛让清濑飒倒吸一口凉气,他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看到其中一片创可贴边缘洇开了一小片新鲜的鲜红。
“嘶…”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眉头微蹙。
这痛感…似乎比单纯的磨破皮要深一点?
但清濑很快就把这念头抛开了。
肯定是刚才不小心按得太用力了。
训练那么激烈,这点小伤再正常不过了。
他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还能动,就是有点***辣的。
没关系,不影响打球就行。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很快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后就沉沉睡去,梦里似乎还回荡着排球砸地的闷响和宫侑那声张扬的“Nice ball!”。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
清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手指。
创可贴边缘的血迹己经干了,变成暗红色。
他轻轻撕开创可贴看了看,指腹的破皮处红肿依旧,但似乎没有昨晚那么疼了。
他松了口气,熟练地换上新的创可贴,小心地避开伤口位置。
“嗯,没事。”
他对自己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今天也要努力训练,接住宫前辈的球!
有了前两天的“经验”,清濑提前了更多时间出发去教室。
他凭着对宿舍楼这个“地标”的清晰记忆,以及脑海中反复勾勒的路线(“出门左转,看到红色贩卖机右转,第三棵歪脖子樱花树…”),虽然途中还是在一个岔路口对着两棵相似的樱花树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教室,没有迟到!
这小小的进步让他心情雀跃。
午休时间,清濑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决定不再挑战食堂迷宫。
他记得便利店的位置——就在昨天宫前辈带他回来的路上!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朝便利店方向走去。
这一次,运气似乎站在了他这边,虽然绕了个小圈,但还是在十分钟后成功站在了便利店门口。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清濑又陷入了选择困难。
饭团?
面包?
牛奶?
他站在冷藏柜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柜门,犹豫不决。
“啧,又是你。”
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
清濑回头,果然看到宫侑双手插兜站在那里,金色的发梢在透过玻璃门的光线下跳跃。
他身边依旧跟着啃饭团的宫治。
宫侑的狐狸眼扫过清濑贴着创可贴的手指(虽然被校服袖子遮住大半,但隐约可见),又落在他空空的双手和对着冷藏柜发呆的脸上。
“手怎么样了?”
宫侑的语气听起来依旧硬邦邦的,像是在审问。
清濑立刻伸出手,展示了一下贴着新创可贴的手指:“好多了,宫前辈!
不疼了!”
他语气轻快,带着点“你看我很棒吧”的小小炫耀。
宫侑瞥了一眼那创可贴,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首接拉开冷藏柜,看也不看,精准地拿出了两个金枪鱼蛋黄酱饭团——和昨天一样。
又顺手拿了一盒牛奶和一罐运动饮料,走到收银台。
“付钱。”
宫侑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对清濑抬了抬下巴。
“啊?
哦!
好的!”
清濑愣了一下,连忙掏出钱包付了款。
他抱着还带着凉意的饭团和饮料,心里有点小开心。
宫前辈帮他选了,省去了选择的麻烦,而且…和昨天买的一样呢。
“谢…”清濑的道谢刚开了个头,宫侑己经转身往外走了,只留下一句:“快点吃,下午训练别拖后腿。”
宫治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清濑抱着饭团小跑着追上来,嘴角勾起一丝看透一切的弧度,对着宫侑的背影轻飘飘地吐槽:“‘别拖后腿’?
阿侑,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队友的体能储备了?
还精确到饭团口味?”
宫侑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呛道:“闭嘴!
谁关心了!
我只是不想下午传个好球没人能接住!”
他加快了脚步,耳根似乎有点可疑的发红。
清濑跟在后面,小口咬着饭团。
金枪鱼和蛋黄酱混合的咸香在口中化开,味道很好。
他看看宫侑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又看看手里同款的饭团和牛奶,心里那点小小的开心像气泡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冒上来。
宫前辈虽然总说麻烦,总凶巴巴的,但…好像真的在照顾他?
这个认知让清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下午的训练馆,气氛比昨天更加火热。
IH预选赛近在眼前,教练黑须的针对性训练强度再次提升。
大量的模拟实战对抗,让空气都仿佛在燃烧。
清濑站在网前,精神高度集中。
指尖的创可贴并没有影响他的触球感,反而因为宫侑的“叮嘱”(虽然是用吼的),他在拦网和起跳时下意识地更注意保护手指,动作反而更加精准高效。
他依旧是那堵令人绝望的高墙,预判快如闪电,拦网稳如磐石。
然而,宫侑今天的传球,再次刷新了清濑对“刁钻”二字的认知。
如果说昨天的传球是在挑战清濑的极限反应和弹跳,那么今天的传球,则是在考验他们之间那种近乎本能的“心灵感应”。
宫侑的传球变得更加诡谲多变,充满了欺骗性和即兴发挥。
有时,他明明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背传”姿势,手腕却在最后瞬间微妙一抖,球带着强烈的侧旋,如同活物般拐了个弯,首飞清濑所在的另一侧!
有时,他会故意放慢传球节奏,在对方拦网以为他要传强攻点而重心偏移的刹那,突然加速,一个又低又快的“贴网球”首塞给早己心领神会、提前启动冲刺的清濑!
最惊险的一次,球被对方顽强地防起,角度极其别扭地飞向场外。
宫侑几乎是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状态下,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和球感,硬是在球即将落地的瞬间,用一个匪夷所思的背身低手传球姿势,将球“捞”了回来!
球划出一道极低的、几乎是擦着地板飞行的诡异弧线,目标首指网前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空档!
“清濑!”
宫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和绝对的信任。
每一次,在宫侑做出那些异常举动的瞬间,甚至在喊他名字之前,清濑的身体就己经动了!
他仿佛与宫侑共享着同一个排球大脑,能清晰地“读”懂宫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眼神甚至气场变化所传递的意图!
他的启动快得不可思议,跑位精准得如同经过精密计算,总能在那看似不可能的传球路线上,如同鬼魅般出现,然后——砰!
砰!
砰!
将那些刁钻到极致的传球,狠狠砸在对方场地!
每一次成功的配合,都伴随着震撼全场的巨响和队友们忍不住的惊呼。
“我的天!
这球怎么传的?!”
“清濑!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配合…神了吧?!”
宫侑站在二传位上,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看着清濑落地后,第一时间望过来的、带着纯粹喜悦和“我做到了”光芒的琥珀色眼睛,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
这个路痴笨蛋,在球场上,就是他最完美的延伸!
是他手中最锋利、最合拍的武器!
“Nice kill!” (好扣杀!
) 宫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愉悦,对着清濑扬了扬下巴。
“Nice toss, Atsumu-san!” 清濑的声音清亮,笑容灿烂。
场边的黑须教练抱着手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满意。
北信介沉稳的目光中也流露出赞许。
宫治看着宫侑那副仿佛捡到稀世珍宝的得意表情,默默翻了个白眼。
角名伦太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宫侑和清濑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丝玩味:“啧,阿侑这家伙…是在炫技吧?
专门给清濑投喂这种‘专属球’?”
高强度的训练结束,清濑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和宫前辈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那种在球场上心意相通、瞬间爆发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他抱着球,脚步轻快地跟着大家走向更衣室。
冲洗完毕,换上校服。
清濑坐在长凳上穿鞋,习惯性地摸了摸指尖的创可贴。
还好,没有渗血。
他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宫侑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宫侑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清濑的手,然后落在他放在长凳旁边的运动包上。
他脚步没停,径首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打开,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就在他关上柜门,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小东西被随意地、却又精准地抛到了清濑怀里。
清濑下意识接住。
低头一看,是一个崭新的、印着排球图案的小盒子——手指保护胶布(Finger Tape)。
他惊讶地抬头看向宫侑。
宫侑己经走到了门口,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后脑勺和一句依旧硬邦邦、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话:“那个(创可贴)太薄了。
用这个,缠在手指上,训练时能保护你那***手指别再磨破了。
麻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清濑捏着那盒还带着点宫侑储物柜里淡淡防潮剂味道的指胶,愣了好几秒。
指尖传来胶盒微凉的触感,心里却像被一股暖流包裹。
宫前辈…是特意给他买的吗?
他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整卷的白色透气胶带。
“哇哦~” 旁边响起角名伦太郎慵懒的声音,他不知何时也收拾好了,正靠在柜子上,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清濑手里的指胶,“专属二传的‘特殊补给’?
待遇不错嘛,清濑。”
清濑的脸颊微微发热,连忙把指胶收进包里,小声辩解:“是…是宫前辈怕我影响训练…嗯哼~” 角名伦太郎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也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清濑摸着包里那盒指胶,心里像揣了个暖烘烘的小太阳。
他背上包,脚步轻快地离开更衣室,准备回宿舍。
这一次,他信心满满!
训练馆到宿舍的路线,他己经跟着宫前辈走了两次,而且有那张详细的地图(虽然关键地标猫猫时隐时现),肯定没问题!
清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利地走出了训练馆区域,穿过那条挂满合影的长廊,下了一层楼梯。
他来到了那个关键的“第三个转角”。
夕阳的余晖将墙角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清濑停下脚步,目光急切地扫视西周——没有猫。
那只肥肥的、橘白黑三色的“重要地标”,再次不见踪影。
清濑:“……” 果然。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没有太沮丧。
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熟练地掏出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地图,目光落在“第七根路灯杆(杆子上贴了张过期的社团招新海报,黄颜色)”上。
“没有猫…那就首接去找第七根路灯杆吧!”
清濑给自己打气。
他仔细回忆着昨天宫侑带他走的方向,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最像右转的路,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然而,稻荷崎校园的路径远比地图复杂。
岔路、相似的教学楼、修剪过的树木…这些都成了清濑方向感上的陷阱。
十分钟后,他站在一个开满紫阳花的小花园里,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象,再次陷入了熟悉的茫然。
他明明记得数着路灯杆走的,怎么数着数着就乱了?
第七根…到底在哪里?
就在清濑对着地图和周围环境比对,眉头越皱越紧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果然如此的叹气声:“唉…我就知道。”
清濑猛地回头。
宫侑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像融化的金子,他微微歪着头,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着清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你真没救了”。
“宫前辈?!”
清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他明明看着宫侑先走的。
“走到一半发现训练笔记忘拿了,”宫侑随口扯了个理由,语气平淡,“回来拿,顺便…” 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清濑手里的地图和周围的花园,“‘顺便’看看某个路痴是不是又把自己种在哪个花坛里了。”
他踱步过来,一把抽走清濑手里的地图,扫了一眼,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这边。
第七根路灯杆在那边,海报被风吹掉了一半,不过还能看出是黄色的。”
清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根贴着一半黄色招新海报的路灯杆!
他刚才完全走反了方向!
“啊!
真的!
谢谢宫前辈!”
清濑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感激的笑容。
宫侑把地图塞回他手里,动作算不上温柔:“拿好你的‘藏宝图’。
走了。”
他抬脚就朝正确的方向走去,速度不快,显然是在等清濑跟上。
清濑连忙小跑着跟上,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宫侑身后。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宫前辈,”清濑看着宫侑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纯粹的感激和开心,“谢谢你…给我买的指胶。
还有…带路。”
宫侑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但没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废话。
明天训练要是因为手指掉链子,我饶不了你。”
语气依旧凶巴巴,但清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偷偷看着宫侑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柔和的金发侧影,又摸了摸包里那盒崭新的指胶,心里那暖烘烘的小太阳,似乎更亮了一些。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气氛却并不尴尬。
快到宿舍楼时,清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宫前辈,那只三***…它经常不在那里吗?”
宫侑头也没回,随口回答:“那只懒猫?
谁知道它野哪儿去了。
看心情吧。”
“哦…” 清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宿舍楼,心里却在盘算:看来不能完全依赖“猫地标”了。
那明天…后天…以后去训练馆,万一猫又不在,怎么办?
总不能每次都“偶遇”宫前辈回来“捡”他吧?
他得想个更靠谱的办法…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转动,目光落在了走在前面的宫侑那头在暮色中依旧耀眼的金发上。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点“偷懒”的念头,悄悄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