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兰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月渡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
他警惕地望向泛着幽蓝光芒的禁制墙,确定赫兰德己经走远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探入枕头下。
指尖触到羊皮卷粗糙边缘的瞬间,掌心沁出的冷汗洇湿了卷首的咒文。
两枚魔法卷轴在月光下静静舒展——左侧爆破卷轴边缘焦黑,残留着类似于战斗的灼痕,猩红咒文如同跳动的火焰一样;而右侧传送卷轴泛着柔和银光,细密符文组成的星图正随着呼吸明灭。
月渡屏息支起身子,赤足触到冰凉的水晶地面时,他扶着床头稳住颤抖的膝盖,每一个动作都像被放慢的投影。
单薄的身影如鬼魅般慢慢走向窗边,爆破卷轴在掌心微微发烫,猩红咒文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
他将卷轴贴紧晶透的落地窗,指尖沿着边缘轻轻按压默念咒语,羊皮纸与玻璃贴合的瞬间,咒文突然窜起细小火苗。
月渡后退半步,望着卷轴逐渐被烈焰吞噬,映得他苍白的脸泛起妖异的红。
窗外悬浮棱堡的光芒依旧流转,却照不亮青年眼底燃烧的决然。
爆炸声在寂静的夜里撕开一道裂口,震碎的水晶碎片如暴雨般飞溅。
月渡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灼热的气浪燎过他的发梢,脸上被飞溅的玻璃划出细密血痕。
他没有回头看身后被爆破卷轴引来的士兵,他抓起窗台上的传送卷轴,纵身跃出残破的窗口。
夜风瞬间灌满单薄的衣袍,失重感攥紧心脏的刹那,他猛地扯开传送卷轴。
银光骤然炸开,符文组成的星图在他身下流转,可急促的呼吸和抖动的右手打乱了咒语的节奏,星图猛地一歪,传送的光晕在半空中剧烈闪烁。
下一秒,他重重撞在浮空岛的边缘——不是预想中的平稳着陆,而是后背狠狠磕在凸起的岩壁上。
剧痛顺着脊椎炸开,传送卷轴脱手飞出,在夜风中翻卷着坠向下方的云海。
月渡眼前一黑,身体像断线的木偶,沿着倾斜的岩壁翻滚下去。
碎石划破衣袍,擦过脊背留下***辣的伤口,他试图抓住边缘的藤蔓,指尖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翻滚中,他看见传送卷轴的银光彻底消失在云层里,而自己正朝着深不见底的海面坠去。
风灌进喉咙,带着咸涩的气息,月渡能听见自己骨骼摩擦的钝响。
他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涣散的意识回笼——不能就这么坠下去。
后背的伤口像被岩浆灼烧,他却硬是弓起身子,腾出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腕,狠狠扯下那只磨损严重的黑手套。
金属关节暴露在夜风中,泛着冷光的机械臂上,淡蓝能量纹路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搏动。
月渡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海面,浪花翻涌的声音己隐约可闻,他反手将机械臂举过头顶,指尖骤然弹出三根闪着寒芒的合金利爪。
“咔!”
利爪在能量驱动下绷至最紧,他借着下坠的冲势扭转身体,机械臂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刺向身侧一块突出的岩壁。
金属嵌入岩石的瞬间,刺耳的摩擦声炸响,巨大的拉力让他的肩膀几乎脱臼,下坠的势头却被硬生生拽住。
身体在半空剧烈摇晃,机械臂的能量纹路因瞬间过载而闪烁不定,月渡低头看着脚下翻滚的墨色海面,后背的血珠顺着衣摆滴落,在夜空中拉出一道细碎的红线。
他知道这支撑不了太久,但至少此刻,他还悬在生死之间的崖壁上。
月渡咬着牙,借着机械臂的支撑一点点调整姿势。
岩壁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后背的伤口每牵扯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血肉里搅动。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抠住岩石缝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点点将身体挪向相对平缓的凹处。
机械臂的能量纹路还在微弱闪烁,他低头看向金属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暗格,是他早就藏好的后手。
指尖颤抖着按住暗格的机关,“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一卷比之前更小巧的传送卷轴静静躺在里面,边缘用银线仔细缝补过,显然是精心保存的备用款。
他屏住呼吸,用左手去够那卷羊皮纸。
指尖刚触到卷轴的瞬间,机械臂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刚才嵌入岩石时承受的力道超过了极限,金属连接处竟开始出现裂纹。
月渡心里一紧,加快了动作,就在指尖捏住卷轴的刹那,“啪”的一声脆响,机械臂从肘部彻底断裂!
失重感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将传送卷轴攥紧在掌心,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朝着海面坠去。
断裂的机械臂在夜空中翻了个圈,坠入下方翻涌的墨色浪涛里,溅起一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风声灌满耳朵,月渡在急速下坠中扯开喉咙念动咒语,掌心的传送卷轴猛地爆发出银光。
这一次,星图没有歪斜,符文组成的光门在他面前展开,可下坠的惯性让他无法平稳踏入——他像颗被抛射的石子,擦着光门的边缘穿了过去。
银光骤然熄灭,下一秒,他重重摔在另一座浮空岛的边缘。
这里的地面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他顺着倾斜的雪坡翻滚,后背的伤口在雪地里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翻滚中,他看见远处断裂的机械臂坠入云海的方向翻滚的势头终于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停下,枯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却远不及后背的剧痛来得尖锐。
月渡趴在雪地里,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侧过头,视线穿过稀疏的枝桠望向远处——雪坡尽头隐约可见几座半埋在积雪里的石屋哨塔,屋顶挂着褪色的灰布幡旗,幡旗上绣着的暗纹,正是无名者聚集地的标记。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