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第一次注意到那枚怀表时,雨正顺着阁楼的裂缝往下滴。
铜质表壳上刻着缠枝纹,打开时齿轮卡着不动,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一圈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藤蔓,又像她反复梦见的、缠绕在手腕上的发光符号。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在衣柜最底层的樟木箱里躺了十八年,首到今天搬家时被她翻出来。
“砚砚,下来搭把手!”
楼下传来父亲的喊声,带着惯有的温和。
林砚把怀表塞进牛仔裤口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楼。
客厅里,父亲正弯腰搬一个纸箱,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
“爸,说了别碰重的。”
她快步走过去,想接过箱子,却被父亲按住肩膀。
“没事,最后一个了。”
父亲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搬家公司的灰尘,“你妈要是在,肯定又要念叨我不爱惜腰。”
林砚喉咙发紧,没接话。
母亲在她三岁时“走了”,父亲从不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但街坊邻居总在背后议论,说母亲是“被山里的东西勾走了”——他们住的青溪镇,背靠一片终年弥漫白雾的老林,镇上老人管那林子叫“忘川林”,说进去的人要么迷路,要么就再也记不起自己是谁。
“对了,”父亲首起身,拍了拍她的胳膊,“今晚别熬夜,明天还要去新学校报道。”
林砚点点头,目光扫过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忘川林的方向浮着一层灰蓝色的雾,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远山轮廓上。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枚怀表在口袋里硌着,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竟隐隐发烫。
她摸出来打开,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细看——表盘里的纹路似乎动了一下,像活物般微微舒展。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林砚的心猛地揪紧。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听见父亲的声音带着惊惶:“……别过来……那东西不能碰……”她冲下楼,客厅里的景象让她血液冻结——父亲倒在地上,额头磕在茶几角,渗出血迹。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那枚怀表。
“放下它!”
林砚抓起玄关的花瓶,想也没想就砸过去。
男人侧身躲开,花瓶在墙上撞得粉碎。
他转过身,路灯的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尾有一道浅疤,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像在看一件熟悉的旧物。
“林砚?”
他开口,声音低沉,“你比照片上长得高。”
“你是谁?
我爸怎么了?”
林砚的声音在发抖,却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怀表。
男人没回答,只是晃了晃怀表。
诡异的是,那枚早就停摆的表,此刻竟发出“咔嗒、咔嗒”的转动声。
随着声音响起,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在做噩梦。
“想让他醒过来,就跟我走。”
男人把怀表揣进衣兜,“去忘川林,找‘回魂花’。”
林砚浑身一震。
回魂花是镇上的传说,说长在忘川林深处,能让人记起所有被遗忘的事。
可母亲的失踪、父亲的警告、男人的出现……这一切都和那片林子有关?
她看了眼地上昏迷的父亲,又看向男人衣兜里微微透出金光的怀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如果我不去呢?”
男人扯了扯嘴角,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那他会永远困在梦里,梦见你母亲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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