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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理念初战

发表时间: 2025-07-22
夜。

辩论厅的灯,比图书馆的亮。

亮得有些刺眼。

人很多。

密密麻麻,像一群沉默的鱼,挤在透明的鱼缸里。

鱼缸的中央,有两个台子。

台上各站着一个人。

老子。

商央。

他们之间,隔着五步的距离。

五步,却像隔着千年的时光。

裁判席上的人敲了敲槌。

“开始。”

声音落下,空气里立刻多了些东西。

是火药味。

商央先开口。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冷得像冰,“法是什么?

是信。”

她举起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纸。

纸上印着西个字 —— 徙木立信。

“秦孝公时,商鞅变法。”

商央的声音里,又有了那种异样的狂热,“南门立木,徙者赏五十金。

天下人皆不信,唯有一人试之,果得金。”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像在检阅自己的军队。

“这就是法。”

她一字一顿地说,“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信立,则法行。”

老子站在对面,静静地听着。

他的目光落在商央身上,像在看一个遥远的故人。

“信?”

他缓缓开口,声音也透过麦克风传出,却带着一种温润的力量,像春雨落在田埂上,“商鞅的信,是用五十金买来的。

可大道的信,不用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穹顶。

穹顶很高,绘着壁画。

画的是星空,浩瀚而神秘。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 老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商央的话语,“当人们需要用法律来立信时,信任本身,己经死了。”

商央的脸色微变。

“没有法,信任如何立足?”

她反问,语气尖锐,“当一个人可以随意背弃承诺,当欺诈成为常态,你所谓的大道,能阻止吗?”

“不能。”

老子回答,很坦诚,“但法也不能。”

他看着商央,眼神深邃,“法能锁住人的身,锁不住人的心。

秦法够严了,可赵高还是指鹿为马。”

“那是因为法还不够完善。”

商央立刻反驳,像一头被激怒的豹,“若有更严苛的法,若有更严密的监督……然后呢?”

老子打断她,“把每个人都变成笼子里的鸟?

用锁链锁住翅膀,告诉它们,这就是自由?”

“自由?”

商央冷笑,“没有规矩的自由,是毁灭。

就像洪水,没有堤坝,只会淹没一切。”

“堤坝也会溃决。”

老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当堤坝里的水,积攒到一定程度。”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东诗坐在第一排。

她手里拿着一杯咖啡,黑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

她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却很清晰。

“你们有没有觉得。”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丝戏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他们两个,不像在辩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东诗抿了一口咖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像在…… 谈恋爱。”

全场先是一静。

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笑声像潮水,瞬间淹没了辩论厅的严肃。

老子的脸色有些尴尬。

商央的脸,却冷得像冰。

她的目光射向东诗,带着寒意,“这是辩论会,不是玩笑场。”

“我没开玩笑。”

东诗摊了摊手,笑容不减,“一个说东,一个说西,争得面红耳赤,可不就像情侣吵架?”

哄笑声更大了。

裁判席上的人敲了敲槌。

“请回到主题。”

笑声渐渐平息。

商央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老子身上,“法是堤坝,或许会溃决。

但没有堤坝,只会更糟。”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 老子缓缓道,“真正的秩序,不是靠堤坝强行约束,而是像水一样,自然而然地流动。”

“自然?”

商央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你所谓的自然,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是那些不愿遵守规则的人,为自己找的理由。”

“规则是谁定的?”

老子反问,“是强者。

是那些用规则来约束别人,却放纵自己的强者。”

“够了!”

商央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剑,猛地出鞘,“商鞅定法,是为了强秦,为了让天下人有饭吃,有衣穿!

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

老子看着她,忽然沉默了。

他从商央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台下的东诗,又笑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看来是吵得真生气了。”

就在这时。

灯灭了。

毫无征兆。

整个辩论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来得太快,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罩住了所有人。

惊呼声西起。

桌椅碰撞的声音,脚步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混乱中,有人撞到了商央的台子。

商央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抓住了一只手腕。

是老子的手腕。

老子站得很稳,像一棵在狂风中屹立的树。

商央的手很凉,带着一丝颤抖。

老子的手很稳,带着一丝温度。

黑暗中,他们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力量。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不远处。

东诗站在原地。

她没有动。

黑暗中,她的眼睛很亮。

她看见了。

看见了两个依偎的剪影。

像一幅黑白的画。

画里的人,是老子,是商央。

她手里的咖啡杯,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是裂痕的声音。

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下。

像一滴墨,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

就在这时。

一滴液体,从头顶落下。

滴在了商央的辩论稿上。

是暗红色的。

像血。

商央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顶。

什么也没有。

但当她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辩论稿上的痕迹时,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暗红色的液体,正在慢慢晕开。

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

诡异而妖艳。

她猛地抬头,看向穹顶。

黑暗中,穹顶的壁画,隐约可见。

那幅《车裂图》,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

画中的人,似乎正在挣扎。

而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正是从画中渗出来的。

一滴,又一滴。

像眼泪,又像血。

滴落在辩论厅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商央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黑暗中,她抓着老子手腕的手,忽然收紧了。

老子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怎么了?”

他轻声问。

商央没有回答。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穹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还有一丝…… 绝望。

东诗也抬起了头。

她看不见那些暗红色的液体。

但她能感觉到,空气里,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血腥味。

和图书馆那幅古画上的,一模一样。

停电的时间,很短。

不过片刻。

灯,又亮了。

光明重新降临,驱散了黑暗。

辩论厅里,一片狼藉。

商央己经松开了老子的手。

她站在自己的台子旁,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她的辩论稿上,那暗红色的痕迹,依旧清晰。

老子看着她,眉头紧锁。

东诗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那个有裂痕的咖啡杯。

黑色的液体,己经滴完了。

她的指尖,沾着咖啡的痕迹,像一道黑色的伤疤。

穹顶的壁画,依旧是那幅《车裂图》。

只是,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商央的辩论稿上,那朵妖艳的花,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裁判席上的人,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

他愣了愣,才敲了敲槌。

“今天的辩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商央打断了。

“我输了。”

商央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老子。

包括东诗。

商央看了老子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然后,她转身,快步走出了辩论厅。

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老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东诗走到他身边,举起那个有裂痕的咖啡杯,笑了笑。

“看来,这场‘恋爱’,有了新的进展。”

老子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了穹顶的《车裂图》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影子。

像一个警告。

又像一个预兆。

夜,还很长。

而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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