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夜审判1985年7月15日,石龙村的夏夜闷热得令人窒息。
蝉鸣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周大全家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村东头,
四周的玉米地黑压压一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凌晨两点十七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周家低矮的土墙。黑影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月光偶尔从云层缝隙中漏下来,照在那人手中的柴刀上,
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周大全第一个惊醒。他听到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刚想开口询问是谁,喉咙就被锋利的刀刃划过。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土墙上,
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他的妻子王秀芝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就被同样的方式割断了喉咙。两个孩子在隔壁房间熟睡着。十岁的周小强在梦中皱了下眉头,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睡意太沉,没能醒来。六岁的周小花抱着破旧的布娃娃,
嘴角还挂着天真的微笑。黑影站在两个孩子的床前,停顿了大约三秒钟。然后,
柴刀再次举起。2 血色黎明当第一缕晨光穿过玉米地的缝隙照进周家院子时,
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土坯房的门紧闭着,院子里晾晒的玉米整齐地排列着,
连看家的大黄狗都安静地趴在窝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直到中午,邻居赵婶来借盐,
才发现异常。周家的门虚掩着,她喊了几声没人应答,推门进去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卧室的地面上,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不规则的放射状图案。赵婶双腿一软,
跌坐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县公安局刑警队长程志国带着三名干警赶到现场时,
太阳已经西斜。三十四岁的程志国身材魁梧,浓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
是局里有名的"铁面神探"。但当他走进周家卧室,看到床上两具小小的尸体时,
这个硬汉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警员们四处搜查着屋内的线索,
屋内床铺上全是大片血迹却不见孩子父母的尸体。程志国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死因均为颈部动脉被割断,
凶器推测是类似柴刀的利器。奇怪的是,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
凶手似乎对周家的布局了如指掌。"队长,地窖..."一名刑警脸色苍白地跑来报告,
"在地窖里..."程志国跟着来到后院的地窖。掀开木板的那一刻,
他胃部一阵痉挛——两具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地窖底部,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头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尸体的脸上都被涂抹了一层白粉,
嘴唇用红颜料画成了夸张的微笑。"这是...仪式?"小李声音发抖。程志国蹲下身,
发现尸体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工整地写着三个字:"审判者"。"凶手留下的。
"程志国小心地将纸条装入证物袋,"通知局里增派人手,全村排查。"3 遗愿难平然而,
尽管程志国带领专案组驻扎石龙村整整三个月,走访了每一户人家,案件却毫无进展。
凶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夏夜的黑暗中,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唯一可疑的是村里的会计李德海,案发当晚他声称在家睡觉,但无人作证。可没有确凿证据,
程志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嫌疑人继续过着正常生活。周家灭门案成了悬案,
也成了程志国心中永远的刺。时间转眼来到2005年冬,程志国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
形销骨立。二十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对这起案件的追查,但始终未能找到真凶。
胃癌晚期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他还是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默默...案子..."程志国艰难地指向床头柜上的牛皮纸袋,
"一定要...找到他..."二十四岁的程默红着眼眶点头:"爸,你放心,
我一定会抓住那个凶手。"程志国去世后,程默放弃了省城的工作机会,考入警官大学。
他继承了父亲的执着和敏锐,毕业后主动申请回到老家县公安局工作。十五年间,
他从基层民警一步步升为刑警队长,破获无数案件,
但父亲的遗愿始终是他心头最沉重的负担。4 审判再现2020年8月12日,
一个紧急电话打破了程默平静的早晨。"程队,石龙村又出事了!
"值班民警的声音透着惊恐,"灭门案...跟三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程默赶到现场时,
太阳刚刚升起。案发现场是一栋新建的二层小楼,属于村里的养殖大户张建军一家。
推开主卧门的瞬间,
五年前——床上的血迹、割喉的手法、甚至连血迹喷溅的图案都与当年的周家案件惊人相似。
"地窖..."程默喃喃道,不等同事反应就冲向后院。果然,
两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地窖中,脸上涂着白粉,画着诡异的微笑。尸体旁边,
一张泛黄的纸条上写着同样的三个字:"审判者"。程默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愤怒与激动交织的复杂情绪。三十五年了,"审判者"终于再次出现。"程队,
这..."年轻刑警林峰脸色惨白,"是模仿作案吗?"程默摇头,
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1985年周家案件的现场照片。两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模仿。"程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同一个人。"回到局里,
程默立即调出了周家灭门案的所有档案。泛黄的卷宗上还有父亲熟悉的笔迹。他彻夜未眠,
两起案件的所有细节进行比对: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藏尸方式、同样的"审判者"签名,
甚至连作案时间都选在农历同一天。"这不是巧合。"程默对专案组说道,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潜伏三十五年的连环杀手。"第二天,程默带着林峰走访槐树村。
三十五年过去,村子变化很大,但一些老人还在。他们来到村委会,想了解张建军家的情况。
"张建军啊,人挺能干的,就是..."村支书欲言又止。"就是什么?
"程默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就是借钱不爱还。"会计插嘴道,"村里好几户都借过他钱,
拖着不还。"程默心头一震。
他想起父亲笔记中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周大全生前曾向多人借款未还"。
"三十五年前周家案子,周大全是不是也欠钱不还?"程默突然问道。
村支书和会计面面相觑。老会计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周大全爱喝酒,
经常借钱,后来...后来就出了那档子事。"回局里的路上,程默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车停在公安局门口,他才开口:"林峰,查一下村里谁同时认识周家和张家,
特别是那些三十五年前就在村里的人。"三天后,林峰带来了重要发现:"程队,
有个叫李德海的,现在是村里首富,开养殖场的。三十五年前他是村会计,和周大全有过节。
现在的受害者张建军,去年因为土地问题和李德海打过官司。
"程默猛地站起来:"李德海...我爸的笔记里提到过他!"翻开父亲的调查笔记,
程默找到了关于李德海的记录:"李德海,时任槐树村会计。
周大全曾向其借款200元未还。案发当晚自称在家睡觉,无不在场证明。
家中搜出柴刀一把,但无血迹反应。性格阴郁,寡言少语。
""立即调查李德海这两起案件时的不在场证明。"程默命令道。
调查结果令人震惊:三十五年前周家案发当晚,李德海自称独自在家;而张家案发当晚,
已经七十岁的李德海恰好去省城儿子家,但儿子证实父亲当晚并未留宿,说是要回村里。
"太巧合了。"林峰说,"两次都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程默沉思片刻:"申请搜查令,
我要亲自搜查李德海家。"5 真相浮现8月18日上午,程默带队来到李德海的气派别墅。
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铄,面对警察的搜查显得异常平静。"程队长,久仰大名。
"李德海微笑着,"你父亲是个好警察,就是太固执。
"程默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李德海摊手:"为了那起悲剧?
三十五年前我就说过,与我无关。"程默没有接话,带人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
别墅装修豪华,但书房却保持着简朴的风格。
程默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排旧书吸引——全是法律类书籍,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刑法释义》。翻开书页,程默发现里面夹着几张泛黄的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审判"、"正义"、"惩罚"等字眼。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其中一页上画着四个简笔小人,脖子上都画着红线,旁边写着"欠债不还者,当受审判"。
"李德海,"程默举起那本书,"解释一下?"老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年轻时喜欢研究法律而已。那些涂鸦算什么证据?"程默继续搜查,
在书房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盒。李德海见状,脸色骤变:"那是私人物品!
你们无权..."技术员很快打开了木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张借条,
最上面两张分别是周大全和张建军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小巧的柴刀,
刀柄上刻着"审判者"三个字。"化验这把刀。"程默命令道,然后转向李德海,"现在,
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审讯室里,李德海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即使面对从他家搜出的证据,他也只是微笑。"你以为自己是法官吗?
"程默将借条拍在桌上,"私自'审判'欠你钱的人?"李德海终于开口,
声音出奇地温和:"程队长,这世上有些正义,是法律给不了的。你父亲当年就知道是我,
但他没有证据。"他顿了顿,"现在你也没有。"程默冷笑一声:"那把柴刀上的血迹,
会告诉我们真相。"李德海的笑容僵住了。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程队长,
你知道为什么我等了三十五年才再次'审判'吗?"程默没有回答。"因为你父亲。
"李德海的眼神变得遥远,"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死后,
我本想收手的..."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但张建军这种***!他霸占集体土地,
欺骗乡亲钱财,法律却拿他没办法!"程默冷静地记录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父亲的执着,凶手的狂妄,三十五年的恩怨,在这一刻终于交汇。
"你承认杀害了周大全和张建军两家八口人?"程默直视李德海的眼睛。李德海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程默想起地窖里尸体脸上的诡异微笑:"我承认我是'审判者'。
至于那些细节..."他靠在椅背上,"等你们的化验结果吧。
"6 父子对决县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李德海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面,
却依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从容。
程默隔着桌子观察这个七十岁的老人——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深陷的眼窝里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参加一场茶话会而非谋杀审讯。
"1985年7月15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程默开门见山。
李德海轻笑一声:"程队长,三十五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根据当年的记录,
你声称在家睡觉,但没有人证。""独居老人不都这样吗?"李德海耸耸肩,
"难道睡觉还需要找个人看着?"程默将现场照片推到李德海面前:"认识这个吗?
"照片上是周家地窖里两具被涂白脸的尸体。李德海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
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当然认识,周大全一家。村里人都知道这起悲剧。""悲剧?
"程默冷笑,"这是谋杀,灭门谋杀。"李德海突然前倾身体,手铐哗啦作响:"程队长,
你知道周大全是什么人吗?他欠了全村几乎每户人家的钱,整天喝酒堵伯,打老婆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法律管过他吗?没有。"程默注意到李德海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立刻追问:"所以你就自己动手?扮演上帝?""我只是个普通的老人。"李德海靠回椅背,
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平静,"你父亲当年也这样质问过我。他是个好警察,太好的警察。
"他顿了顿,"可惜好警察往往活不长。"程默猛地拍桌而起:"不许你提我父亲!
"李德海丝毫不为所动:"他去世时我很遗憾。真的。那之后我本打算...退休的。
"审讯室外,林峰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交锋。他从未见过队长如此情绪化。
程默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换了个方向进攻。"张建军呢?他也欠你钱?""五万块。
"李德海伸出五根手指,"说好三个月还,拖了一年。法院判了,他还是不还。"他摇摇头,
"去年他强占了村东头那片集体林地建养殖场,十几户人家的补偿款他一分没给。
""所以你又替天行道?"程默讽刺道。李德海笑了:"程队长,你有证据吗?那把柴刀?
我年轻时是村里的伐木工,家家户户都有这种工具。"他眯起眼睛,"至于那些借条和涂鸦,
能证明什么?"程默意识到李德海远比想象的难对付。这个老人对法律程序了如指掌,
知道如何游走在证据边缘。他决定换个策略。"你儿子知道你的这些...爱好吗?
"李德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别把我儿子扯进来。""根据记录,
张建军案发当晚你声称去省城儿子家,但你儿子说你没留宿。"程默紧盯着对方,
"你去哪了?""我...改了主意,住在旅馆。""哪家旅馆?""记不清了,
小旅馆而已。"程默乘胜追击:"我们会查遍省城所有旅馆的登记记录。
如果找不到你的名字..."他故意拖长音调,"陪审团会认为这是个重大疑点。
"李德海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打桌面,节奏越来越快。程默知道,他戳中了要害。
"我要见律师。"李德海突然说。程默合上文件夹:"当然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认识这个吗?"李德海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本笔记本藏在他书房暗格里,
记录了他三十五年来所有的"审判"。"这...这不是我的。"李德海的声音开始发抖。
程默翻开笔记本,念道:"1993年5月,刘富贵,欠债不还,审判执行。
2001年8月,王麻子,欺凌弱小,审判执行。"他抬头,"需要我继续念吗?
"李德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
程默继续施加压力:"每一页都有详细的时间、地点和...作案手法。
甚至还有受害者的照片。"他停顿一下,"李德海,这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这是你的杀人日记。"审讯室陷入死寂。李德海佝偻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当他再次开口时,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程默没有表现出胜利的喜悦。相反,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他按下录音键:"请你详细说明这句话的意思。"李德海抬起头,
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个世界需要清洁,程队长。法律做不到的,总得有人去做。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热切,"你父亲当年差点就明白了。他最后一次来找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