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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22

我家狗最近总对着空气叫。我拎着破麻袋出门时,大黄又冲着院墙根那堆烂柴火龇牙咧嘴,

喉咙里呜呜低吼。这狗东西,饿疯了连风都想啃两口?我懒得理它,

赶着去捡今天最后一批烂菜叶子。“晚丫头!西街口王婆子家刚倒了半筐蔫萝卜!

”隔壁胖婶扒着墙头喊,“跑快点,别让刘麻子抢了先!”我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王婆子家的烂菜,刘麻子那个老光棍最爱跟我抢。西街口拐角,

一股浓得发腻的血腥味直冲鼻子。我刹住脚,差点踩到一滩黑乎乎的东西上。不是猪血羊血,

这味道……冲得人头晕。烂柴垛后面,露出一只沾满黑泥和暗红血迹的脚,

脚踝上套着个怪模怪样的黑环。死人了?我头皮一炸,转身就想跑。这年头,

城外的乱葬岗都塞不下了,谁管得着路边冻饿死的?

“呃……”一声极低的、痛苦的抽气声从那堆烂柴里传出来。活的?

我攥紧了手里豁了口的破镰刀,壮着胆子扒拉开几根烂木头。一个人蜷在那儿。

脸上糊满了血和泥,根本看不清长相。身上那件破布条似的衣服,料子怪得很,黑乎乎的,

被血浸透了,硬邦邦地贴在身上。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救?还是不救?我兜里就三个铜板,

自己都吃了上顿愁下顿。可那黑环……看着像是某种值钱的金属?也许……能换几个钱?

算了,当积德了!我咬咬牙,使出了捡破烂的力气,半拖半拽地把人弄回了我的破泥草屋。

累得差点背过气去。丢在冷硬的土地上,我舀了半瓢凉水,胡乱泼在他脸上,想冲掉点血污。

泥水混着血水流下来,露出一张脸。我手里的瓢“哐当”掉地上。

这……这张脸……眉毛黑得像用墨描过,鼻梁高得能滑滑梯,嘴唇薄薄的,失了血色,

白得像纸。就算糊满脏污,闭着眼昏迷不醒,这张脸也透着一股子……不像凡人的味道。

比我捡过的所有画片上的公子哥儿加起来都好看。我摸了摸自己风吹日晒糙得像树皮的脸,

有点发懵。这人,哪来的?我烧了热水,用家里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给他擦洗。

越擦心越惊。他身上那些伤口,深得吓人,像是被什么野兽爪子撕开的,皮肉翻卷着。

换别人,早死透了。可他虽然气若游丝,胸口那点起伏却一直没停。真是命硬。

家里只有一把止血的土三七草,捣烂了糊在他伤口上。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我把他拖到我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上,自己裹了条破草席缩在墙角。

夜里冷风飕飕地从墙缝灌进来,我冻得直哆嗦,心想:要是明早他死了,那黑环就归我了,

也算没白忙活。天蒙蒙亮,我被一阵压抑的***声吵醒。那人醒了。他半撑着身子,

那双眼睛睁开了。我忘了冷,忘了饿,直愣愣地看着。那眼睛……不是黑的!是深紫色!

像熟透了的桑葚,又深又沉,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痛苦,没有迷茫,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他看着我,眼神陌生得像看一块石头。“你……”我嗓子有点干,

“你谁啊?怎么躺我家门口柴火堆里?”他眉头微蹙,似乎很费力地在想。半晌,

薄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家?”“对啊!我家!”我指着四面漏风的墙,“我!

林晚!昨晚把你从西街口死人堆里拖回来的!差点累死我!”他目光缓缓扫过这破屋子,

最后落在我脸上,依旧一片茫然。“……林晚?”他重复着,像在念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眼神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我……是谁?”完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是个傻子?还是……撞坏了脑子?我辛苦拖回来,

就拖了个一问三不知的累赘?“你……”我指着他脚踝,“那黑环,你认识吗?”他低头,

费力地抬起脚,盯着那黑环看了很久,眼神空洞得像蒙了一层雾。然后,他伸出手指,

轻轻碰了碰那冰冷的金属环。“叮……”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颤音,像冰棱碎裂。

那黑环表面,突然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色流光,快得像是错觉。他触电般缩回手,

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痛苦。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

非常肯定地说:“不记得。”我的心,凉了半截。值钱的东西没指望了,还摊上个大活人。

“那……那你叫什么总该知道吧?”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说不记得。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捕捉什么虚无缥缈的碎片。终于,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他唇间逸出:“……烬?”“阿烬?”我顺口接道,“行吧,阿烬就阿烬。

听着像个烧火棍的名字,凑合用吧。”他没什么反应,算是默认了。家里凭空多了一张嘴,

还是个大男人的嘴。我那点捡烂菜叶子换的铜板,根本不够看。第二天,我咬咬牙,

把藏在墙缝里最后几个铜板抠出来,去米铺买了最糙的杂粮米。

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糊糊。我把破碗递给他:“喏,吃吧。

”阿烬看着碗里那点水汪汪的米粒,没动。深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不嫌弃,

也不渴望,只是看着。“看什么看?嫌少啊?我还饿着呢!”我没好气地说,

自己端起另一碗更稀的,咕咚灌了一大口。米粒没几颗,全是水,刮得嗓子疼。

阿烬终于伸出手,学我的样子,端起碗,凑到嘴边。他动作很慢,很生涩,

像刚学会用手的婴孩。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放下了碗。“怎么了?

不合您大少爷胃口?”我有点火大。这可是我最后的存粮!他抬眼看我,

那空茫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点细微的变化,像是困惑:“……无味。”“废话!

”我差点把碗砸了,“就这点米,能有什么味?你还想要山珍海味不成?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那碗清汤寡水,长长的睫毛垂着,

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那样子,居然有点……可怜?

我烦躁地扒拉着碗里仅有的几颗米粒:“赶紧吃!吃完跟***活去!我林晚不养闲人!

”下午,我拖着阿烬去了城外河滩。这里石头多,

运气好能捡到点城里贵人丢弃的、被河水冲下来的小物件,磨花了的手镯,裂了缝的玉佩,

虽然不值大钱,也能换几个铜板买盐。阿烬穿着我爹留下的一身旧短打,空落落地挂在身上,

显得他更高更瘦。他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硌脚的鹅卵石上,动作僵硬笨拙,

好几次差点摔倒。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配上这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

“看着点脚下!别摔死了!”我冲他吼。他默默跟在我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却不像他的人那么呆滞。它们缓缓扫过浑浊的河水,掠过光秃秃的河岸,

最后定格在远处一片枯死的芦苇丛上。“看什么看?干活!

”我弯腰捡起一块半埋在泥里的、灰扑扑的石头,蹭掉泥巴,是块普通的鹅卵石,随手扔了。

阿烬没动,目光依旧锁着那片枯死的芦苇。我懒得管他,继续埋头翻找。半天过去,

腰酸背痛,只捡到几个锈得不成样子的破铜钱。“晦气!”我直起身,捶着后腰。

阿烬还站在那里,像根木头桩子,望着那片枯死的芦苇。

夕阳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光,竟显出几分奇异的安宁。“喂!走了!天快黑了!

”我招呼他。他像是没听见。我火冒三丈,走过去想拽他:“跟你说话呢!

聋了还是……”话没说完,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片枯死的芦苇丛,靠近水边的地方,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浑浊的水流里,反射着夕阳最后一抹暗淡的金光。我眯起眼睛仔细瞧。

像是……一块石头?半沉在水底,被淤泥裹着,只露出一点不规则的边缘,

闪着一种很沉、很润的光,不像普通的石头。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玉?我激动起来,

也顾不上骂阿烬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就朝那片芦苇冲过去。淤泥陷脚,水流有点急,

我试了几次,手刚碰到那东西的边缘,它就滑开了,根本捞不起来。“该死的!

”我急得直跺脚,河水冰冷刺骨。一直沉默的阿烬,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依旧看着那片水,看着水底那点微光。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他的手指很瘦,

很白,骨节分明,对着那浑浊的河水,虚空地……轻轻一抓。没有风。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但就在他手指收拢的瞬间——“哗啦!

”水底下那块沉甸甸的、我费尽力气也捞不上来的东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

破开淤泥和水流,“嗖”地一下,直直地飞出了水面!它带着水花,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

“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我脚边的干地上。我像被雷劈中了,僵在原地,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那块沾满淤泥的东西,有拳头大小,沉甸甸的。

我哆嗦着蹲下身,用破袖子使劲擦掉表面的泥。露出来的部分,

是一种极其温润、极其凝重的黄色,像凝固的油脂,在暮色里幽幽地发着光。

上面还有天然形成的、如同云霞般的深色纹理。黄……黄蜡石?这么大一块?!我虽然穷,

但也听说过,城里最大的珍宝阁“聚宝轩”,前阵子收了一块拳头大的上好黄蜡石,

卖了足足二百两雪花银!我捡到宝了?!巨大的狂喜冲昏了我的头脑,

我一把抓起那块沉甸甸、冰凉凉的石头,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跳。二百两!够我买十亩地,

盖三间大瓦房,吃一辈子白面馍馍了!我猛地抬头看向阿烬。他放下了手,

深紫色的眼睛依旧空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隔空取物、惊世骇俗的一幕,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

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非人的寂静。我抱着那块沉甸甸的黄蜡石,

像抱着自己后半辈子的命,一路狂奔回家。大黄摇着尾巴冲上来,被我一把推开:“滚开!

别碰我的宝贝!”我把石头小心地藏在床底下最深的角落里,用一堆破布烂瓦片盖好,

还觉得不保险,又搬了块大石头压在上面。做完这一切,我才喘着粗气,

一***坐在冰冷的地上,后背全是汗。阿烬安静地站在门口,

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挡住了外面最后一点天光。屋子里昏暗下来。我喘匀了气,

死死盯着他那张在昏暗中依旧轮廓分明的脸,心脏还在狂跳,

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刚才……怎么做到的?”他缓缓转过头,

深紫色的眸子在阴影里显得更加幽暗。他看着我,眼神依旧空得像个无底洞。嘴唇动了动,

吐出几个字:“……想,它便来了。”想?它便来了?这叫什么狗屁答案!我爬起来,

冲到他面前,又惊又怕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你是妖怪?还是神仙?

你是不是会法术?你到底是什么人?!”“阿烬。”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然后,他微微歪了下头,那双空茫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我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法术?”他似乎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又像是在咀嚼它的含义。我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又急又气,

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腕:“就是……就是像你刚才那样!手一抬,东西就飞过来了!

那不是法术是什么?”他低头,看着我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然后,

他抬起另一只手,那只刚刚隔空取物的手,对着墙角一张三条腿的破凳子。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什么也没发生。

那张破凳子依旧歪歪斜斜地立在墙角,纹丝不动。他又试了一次,手指微微弯曲,

像是在召唤什么。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放下手,

深紫色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类似困惑的情绪。他看看自己的手,

又看看墙角那张破凳子,最后,目光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茫然:“……不行。

”我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不行?刚才那一下难道是……凑巧?撞邪了?“你再试试!

试试那个!”我不甘心,指着灶台上唯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阿烬顺从地抬起手,

对着那只破碗。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对着那只碗的方向。时间一点点过去,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那只破碗稳稳地待在灶台上,连晃都没晃一下。他放下手,

看着我,摇了摇头。“那……那水瓢呢?”我指向门后挂着的水瓢。他又试。水瓢纹丝不动。

“石头!石头总行吧?”我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块小石子,放在他脚边。他再次抬手。

小石子安静地躺着。一次,两次,三次……我让他试遍了屋子里所有能试的破东西。

除了那张三条腿的破凳子因为本来就放不稳,在他第三次尝试时自己歪倒摔散了架,别的,

什么都没发生。阿烬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放下手,呼吸有些急促,

深紫色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困惑和……一丝极淡的疲惫。“不行。”他重复道,

声音比刚才更哑,“……累。”看着他这副样子,我那股子被黄蜡石激起的狂热劲儿,

像被戳破的皮球,慢慢泄了。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来,压得我胸口发闷。果然是凑巧吧?

或者……是我当时眼花了?人在极度渴望发财的时候,是会产生幻觉的。我颓然地坐到地上,

看着床底下藏着宝贝的方向。石头是真的,沉甸甸的冰凉触感还在。

可阿烬……他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一下,绝不是幻觉!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

不管了!石头是真的就行!明天我就把它卖了!

至于这个来历不明、时灵时不灵的阿烬……看在石头的份上,先养着吧!第二天一大早,

我揣着那块沉甸甸、用破布包了好几层的黄蜡石,怀里像揣了个烧红的炭,又烫又慌。

我没敢直接去最大的“聚宝轩”,怕露富被人盯上,拐进了城西一条专门收旧货杂物的窄巷。

巷子尽头有家不起眼的小铺子,招牌都褪色了,写着“老张杂收”。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

眼神贼精。我左右看看没人,才把破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那块温润凝重的黄蜡石。

老张的眼睛瞬间直了,像饿狼见了肉。他一把抢过去,枯瘦的手指在石头上反复摩挲,

对着门口的光线看了又看,还用指甲使劲抠了抠。“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

”他声音都哆嗦了,浑浊的老眼放光,“丫头,哪弄来的?”“河……河里捡的。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捡的?”老张狐疑地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像要把我剥开,

“这成色,这分量……丫头,说实话!”“真是捡的!”我梗着脖子。老张嘿嘿笑了两声,

透着精明:“行吧,捡的就捡的。丫头,这东西是好,可来路不明,放别处没人敢收。

也就我老张胆子大,给你个实在价。”他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二十两?

我差点跳起来!聚宝轩那块才拳头大就卖了二百两!我这块比他那个大多了!“你抢钱啊!

”我气得脸通红,“当我傻子?二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卖!”我伸手就要把石头抢回来。

老张手一缩,把石头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堆起假笑:“哎哟丫头,火气别这么大嘛!二百两?

那是聚宝轩卖给贵人的价!你这块……啧啧,水头是还行,可你看这纹理,不够通透,

里面还有几道小裂绺,值不了那么多!这样,”他又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顶天了!

”“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我咬死了价。“四十两!丫头,这价你去别处问问,

看谁敢收?”老张一副吃定我的样子。就在我们僵持不下、唾沫横飞的时候,

铺子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

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堵在了门口。那男人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眼神轻佻地扫过铺子,

最后落在我和老张争执的那块黄蜡石上,眼睛顿时一亮。“哟,老张头,收到好东西了?

”他一步三摇地走进来,目光黏在石头上,“这黄蜡石,看着不错啊。”老张脸色一变,

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哎哟,赵三爷!您老怎么有空光顾我这小破店?这石头……嘿嘿,

刚收的,还没谈拢价呢。”赵三爷?我心头一紧。城里最大的米粮商赵家的三少爷?

出了名的纨绔,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赵三爷用扇子拨开老张的手,

一把将那块黄蜡石抓在手里掂了掂,眼中贪婪更盛:“不错不错,水头足,够分量。老张头,

开个价吧,本少爷要了!”老张搓着手,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赵三爷,

赔笑道:“三爷,这……这石头是这位姑娘的,

我们正谈着价呢……”赵三爷这才像刚看见我似的,斜着眼上下打量我,

那眼神像在估量一件货物,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下流的兴趣:“哦?你的?

”他嗤笑一声,掂着石头,“开个价吧,丫头。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我知道麻烦大了。

这石头今天恐怕保不住,能拿点钱全身而退就不错了。我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和愤怒,

尽量平静地说:“一百两银子。”“一百两?”赵三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就你?一个捡破烂的丫头?也配要一百两?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发出哄笑声。“这石头是我的,值这个价。”我挺直了背。“值不值,

本少爷说了算。”赵三爷脸色沉了下来,折扇一收,“十两银子,石头留下,你滚蛋!

”他把一小锭银子随手丢在我脚边,像打发叫花子。“你!”我气得浑身发抖,“强盗!

”“嘿!小娘皮,敢骂三爷?”一个家丁上前一步,蒲扇大的巴掌就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吓得闭紧了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响起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像是什么东西被堵在了喉咙里。我睁开眼。那个挥巴掌的家丁,僵在了原地,脸色憋得通红,

眼珠惊恐地凸出来。他那只挥到半空的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手腕,

悬停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得,诡异地颤抖着。另一个家丁和赵三爷都愣住了。

老张头吓得缩到了柜台后面。“谁?谁他妈搞鬼?!”赵三爷又惊又怒,四处张望。

铺子里除了我们几个,就只剩缩在角落的老张头。我的目光猛地转向铺子外面。窄巷对面,

一个卖草鞋的老汉摊子旁边,阿烬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空荡荡的旧短打,

赤着脚,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他面无表情,

深紫色的眼睛冷冷地穿透人群,落在那只被无形之力扼住的手腕上。是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赵三爷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阿烬,见他衣着破烂,赤着脚,

顿时怒骂:“哪来的叫花子!是你搞的鬼?!给我打!”另一个家丁吼了一声,

拔腿就朝阿烬冲过去,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他面门!阿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那拳头离他鼻尖只有一寸距离时——“砰!”一声闷响。那冲过去的家丁,

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极其坚硬的墙!整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

狠狠砸在杂货铺的门板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巷子里瞬间死寂。

卖草鞋的老汉吓得连摊子都不要了,连滚爬爬地跑没影了。赵三爷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

变成了惊骇。他看着自己那个被无形力量扼住手腕、憋得直翻白眼的家丁,

又看看躺在门口不知死活的那个,最后目光惊恐地落在巷子对面那个沉默高大的身影上。

阿烬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他赤脚踩在肮脏的泥地上,没有声音。赵三爷却像见了鬼一样,

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黄蜡石“哐当”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指着阿烬,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妖……妖怪!你是妖怪!”阿烬又向前走了一步。

深紫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赵三爷彻底崩溃了,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家丁和石头,连滚爬爬地挤出铺子,

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巷子,鞋都跑掉了一只。那个被扼住手腕的家丁,

在赵三爷逃跑的瞬间,手腕上的无形力量骤然消失。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捂着青紫的手腕,惊恐地看着阿烬,连滚带爬地拖着昏迷的同伴,也飞快地逃走了。

杂货铺里只剩下我,缩在柜台后的老张头,还有地上那块孤零零的黄蜡石。巷子对面,

阿烬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头,深紫色的眼睛看向我。我腿一软,扶着门框才没瘫下去,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刚才那一幕……太可怕了!也太……解气了!

老张头哆哆嗦嗦地从柜台后面爬出来,看着阿烬的眼神像看阎王爷。他捡起地上的黄蜡石,

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我面前,声音抖得不成调:“姑……姑娘!您的石头!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收好!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我这就给您拿银子!

”他连滚爬爬地去后面取银子,生怕慢了一步。我接过那块失而复得的石头,手心冰凉。

看着巷子对面安静站着的阿烬,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非人的、冰冷的寂静。

一百五十两雪花银,沉甸甸地装在一个粗布钱袋里。我紧紧抱着它,像抱着一个滚烫的梦。

阿烬沉默地跟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赤脚踩在回城外的土路上,留下浅浅的湿脚印。

刚才杂货铺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那隔空扼住手腕的力量,

那撞上无形墙壁倒飞出去的家丁……还有赵三爷那见了鬼似的表情。

我偷偷回头瞄了一眼阿烬。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深紫色的眼睛望着前方空旷的田野,

空茫得像蒙了一层雾。好像刚才那足以吓跑恶霸的、非人的力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我的心。

但怀里沉甸甸的银袋子又散发着令人眩晕的热度。一百五十两!够我买地,盖房,

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阿烬,”我停下脚步,声音有点干涩,“刚才……谢谢你了。

”他脚步顿住,那双深紫色的眸子转向我,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紧张的脸。他看了我几秒,

薄唇微动:“……石头,你的。”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石头是我的,所以他出手了?逻辑简单粗暴得让我无言以对。“那……那以后,

要是还有人抢我的东西,你……你还会那样吗?”我试探着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他点了点头,非常肯定:“……会。”一个字,

像一颗定心丸,沉甸甸地砸进我心里。恐惧的藤蔓似乎被砸松了一些,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庆幸和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有他在,好像……安全了?

可这份安全,来自一个非人的、力量莫测的……怪物?我甩甩头,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管他是什么!能帮我保住银子,就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回到我那四面漏风的破草屋,我把银袋子藏得比上次那块黄蜡石还严实。兴奋劲儿过去,

肚子咕咕叫起来。有钱了!我豪气地掏出几个铜板,塞给阿烬:“喏!去村头王屠户家,

买半斤……不!买一斤肥膘肉!要最肥的!再打一角酒!今天开荤!”阿烬看着手里的铜板,

又看看我,眼神依旧茫然,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出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篱笆外,

长长舒了口气。有钱的感觉,真好!我盘算着,明天就去找里正买地!

买离村子远点、没人要的荒地就行,便宜!盖房子……盖个三间大瓦房!我和阿烬一人一间,

剩下一间当堂屋……等等,阿烬?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会一直留下吗?

如果他恢复记忆了怎么办?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安心跟我种地的人。算了,

不想了!先吃饱再说!阿烬很快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条油汪汪的肥膘肉,

还有一个小陶罐装的劣酒。我撸起袖子,难得奢侈地舀了一大勺猪油下锅。油化开,

滋滋作响,浓郁的荤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破屋子。我把切得厚厚的肥肉片倒进去,翻炒着,

看着它们蜷缩、变黄、渗出更多油脂。大黄激动得围着灶台直打转,口水流了一地。

我把炒得焦香的肉片盛出来,满满两大碗!一碗推给坐在破凳子上的阿烬,一碗自己抱着。

又倒了两碗浑浊的土酒。“吃!”我夹起一大块油亮的肥肉塞进嘴里,

油脂的香气在舌尖炸开,香得我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多久没吃过这么痛快的肉了!

我满足地眯起眼,灌了一口辛辣的土酒,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浑身都暖了起来。

阿烬看着自己面前那碗堆得冒尖的肉,没动筷子。“吃啊!傻愣着干嘛?

”我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催促他,“可香了!”他这才拿起筷子。

那动作依旧生涩,夹起一块肥肉,慢慢放进嘴里。他咀嚼得很慢,很仔细,

像是在品尝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味道。深紫色的眼睛里,

那片空茫的迷雾似乎被这浓烈的油脂香气冲淡了一丝,

流露出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新奇的探究。“好吃吧?”我得意地问。他咽下口中的食物,

看着我,非常认真地回答:“……油。”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被嘴里的肉呛到。

这个回答,真是……朴实无华得可爱。“废话!肥肉当然油!不油能香吗?

”我又给他夹了一大块,“赶紧吃!以后跟着我,天天有肉吃!”他看着我夹到他碗里的肉,

又看看我油光光的笑脸,沉默地低下头,继续小口地、认真地吃了起来。昏黄的油灯下,

破旧的桌子旁,我和这个捡来的、身份成谜的男人,相对而坐,大口吃着肥肉,喝着劣酒。

屋外寒风呼啸,屋里却弥漫着久违的、带着浓重油荤气的暖意。大黄趴在桌子底下,

啃着我丢给它的骨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这捡来的“麻烦”,

或许……也没那么糟?手里有钱,心就踏实了。第二天,我揣着银子,

带着阿烬去找了村里的里正。里正姓孙,是个精瘦的小老头,捻着山羊胡子,

眯缝眼在我和阿烬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

尤其在阿烬那张过分好看却面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晚丫头,发财了?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里透着精明和探究,“要买地?还要盖房?”“孙伯,您看您说的,

”我陪着笑脸,“就是运气好,捡了点值钱东西卖了。想买块地,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哦?捡的?什么好东西啊?”孙里正显然不信。“就……河里一块怪石头,

聚宝轩的师傅说是什么……蜡石?给了点钱。”我含糊其辞。孙里正“哦”了一声,

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再追问。他慢悠悠地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发黄的册子,

摊在桌上:“村里现成的熟地是没有了。荒地嘛……倒是有几块。喏,村西头乱石岗后面,

靠山脚那片,有十来亩,全是碎石荆棘,没人要。你要不?”我凑过去看。那地方我知道,

离村子远,土质极差,石头比土多,长满了带刺的灌木,村里人砍柴都不爱去那边。

“多少钱一亩?”我问。“荒地,便宜。”孙里正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两银子一亩。

你要多少?”三两?我心里飞快地盘算。一百五十两,买十亩就是三十两,

还能剩一百二十两盖房子!够了!“我要十亩!”我果断地说。

孙里正似乎有点意外我这么干脆,山羊胡子抖了抖:“十亩?晚丫头,那地方可不好开荒,

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没事!能种点杂粮就行!”我心想,有阿烬那身怪力在,

开荒还不是小事一桩?实在不行,盖了房子,手里还有银子,买粮吃也饿不死。

交了三十两银子,拿到盖了红印的地契,我小心地贴身藏好。走出里正家,

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三分。我林晚,也是有地的人了!接下来是盖房。

我请了村里口碑最好的泥瓦匠李师傅,带着他的两个徒弟。“青砖大瓦房?三间?

”李师傅叼着旱烟袋,围着我看中的那块靠山脚、相对平整的地基转了一圈,

又瞄了一眼我身后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阿烬,咂咂嘴,“晚丫头,这地方偏是偏了点,

地基还行。不过青砖瓦片可不便宜,加上工钱,没个七八十两下不来。”“钱不是问题!

”我豪气地拍出五十两银子做定金,“李师傅,您看着盖,要结实!敞亮!

”李师傅掂了掂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笑开了花:“成!包在我老李身上!

保准给你盖得漂漂亮亮!”盖房是大事,也是力气活。李师傅师徒三个忙活主体,

和泥、搬砖、砌墙。我负责打下手,递个工具,烧点热水。

至于阿烬……我本来没指望他能干什么。他大部分时间就是沉默地站在旁边看,像个局外人。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李师傅他们挥汗如雨地干活,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那天,

李师傅看着堆在空地上的一大堆刚运来的青砖和沉重的木梁,犯了愁。“这梁木……太沉了。

光靠我们仨,得抬半天。”他抹了把汗,“晚丫头,得再找两个壮劳力来搭把手,

工钱……”我还没开口,一直沉默的阿烬忽然动了。他走到那堆粗大沉重的梁木前。

那梁木需要两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一根。李师傅和他的徒弟都看着他。只见阿烬弯下腰,

伸出右手,抓住了其中一根梁木的一端。然后,他直起了身。手臂甚至没有明显的用力绷紧。

那根需要两人合抬的沉重梁木,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稻草,被他单手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稳稳当当,纹丝不动!李师傅的旱烟袋“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两个徒弟张大了嘴,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也惊得忘了呼吸。阿烬提着那根梁木,走到李师傅指定的位置,

轻轻放下。然后,他转身,又走向那堆梁木,如法炮制。一根,两根,

三根……沉重无比的梁木在他手里,轻得如同无物。他动作稳定而流畅,

赤着脚踩在碎石地上,连气息都没乱一下。不过片刻功夫,

那堆需要几个壮汉忙活半天的梁木,就被他一个人整整齐齐地码放到了该放的位置。

李师傅师徒三个,全程石化。“李师傅?”阿烬放好最后一根梁木,走回来,

深紫色的眼睛看向呆滞的老匠人,声音平静无波,“……好了。”李师傅猛地回过神,

看着阿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甚至带着点恐惧。他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了!好了!

阿烬兄弟……真是……真是神力啊!”他捡起地上的旱烟袋,手还在抖。从那天起,

工地上最重的活,几乎都被阿烬包圆了。几百斤的大石碾子,

他一个人推着走;小山似的沙土堆,他几铁锹就铲平了;需要搭架子才能砌到的高墙,

他直接提着装满泥浆的桶,轻轻松松就跃了上去,把泥桶递给上面的瓦匠徒弟,

吓得那徒弟差点从架子上摔下来。李师傅看阿烬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看神仙。

他私底下偷偷问我:“晚丫头,你……你从哪捡来的这么个……神人?

”***笑两声:“就……就路边捡的呗。力气大点而已。”李师傅摇摇头,

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但也不敢多问。工钱结算时,他硬是少收了我十两银子,

说是阿烬兄弟帮了大忙。房子盖得飞快。三间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带着一个小院子,

在靠山脚的荒地上拔地而起。虽然位置偏,但结实又敞亮,比村里大部分土坯房都气派。

搬进新房那天,我特意割了一大块肉,打了满满一坛酒,请李师傅师徒好好吃了一顿。

送走他们,我站在新盖的堂屋里,摸着光滑的墙壁,看着崭新的门窗,

闻着木头和石灰混合的、属于“新家”的味道,感觉像在做梦。我真的有自己的房子了!

再也不用住那四面漏风的破草屋了!我兴奋地在三间屋子里跑来跑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大黄也在新院子里撒欢,汪汪直叫。阿烬安静地站在院子中央,

赤着脚踩在新铺的、平整的泥地上。夕阳的余晖给他的侧影镀上一层暖金色,

也照亮了他深紫色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看着眼前崭新的房子,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新泥的赤脚,再抬眼看向远处暮色中起伏的山峦轮廓。“……家?

”他低低地吐出这个字,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询问。“对!家!”我跑出来,站在他身边,

看着我们的新房子,心里涨得满满的,“我们的新家!阿烬!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转过头,深紫色的眼睛看着我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晚风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然后,他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搬进新家,

生活好像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我买了厚厚的棉被,崭新的锅碗瓢盆,

甚至还奢侈地扯了几尺花布,给自己和阿烬都做了身新衣裳。

阿烬穿上那身深蓝色的粗布新衣,虽然还是赤着脚我给他买的鞋他死活***,说“闷”,

但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也少了点那种非人的疏离感,更像一个……特别好看的普通人了。

手里还剩几十两银子,我琢磨着做点小买卖。种地是不指望了,那块荒地全是石头,

开垦出来也收不了几粒粮。我决定重操旧业——捡破烂。不过现在鸟枪换炮了!

我买了辆结实的独轮板车,准备每天推着车去城里转悠,

专门捡那些大户人家丢弃的、还能用的旧家具、旧物件,收拾收拾,拉到集市便宜卖掉,

或者卖给收旧货的铺子。城里人多,大户人家讲究,丢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还挺好。

我兴致勃勃地跟阿烬说了我的计划。他正在院子里,用一根手指,

轻松地顶着一个我从城里旧货摊淘来的、足有几十斤重的石锁玩,

那石锁在他指尖滴溜溜转得飞快,看得我眼花缭乱。听完我的话,他放下石锁,

石锁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砸出一个小坑。他深紫色的眼睛看向我,没什么表情,

只说了两个字:“……帮你。”有阿烬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得像揣了个铁秤砣。第二天,

天蒙蒙亮,我就推着崭新的独轮板车出发了。阿烬跟在我旁边,依旧赤着脚,步履沉稳。

城里果然不一样。大户人家后巷的垃圾堆,简直是宝藏!半旧的雕花木椅,

只是缺了条腿;掉了漆的梳妆台,镜子还是完好的;甚至还有几匹被虫蛀了边角的绸缎!

我像掉进米缸的老鼠,两眼放光,指挥着阿烬:“这个!这个梳妆台!还有那几匹布!

小心点搬!”阿烬成了我最好的搬运工。别人需要几个人才能抬动的大件旧家具,

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扛上了板车,码放得整整齐齐。板车很快堆得像座小山。

我推着满载的板车,哼着小调往集市赶。阿烬在旁边帮我扶着车,

那高大的身影和沉默的气势,让路上想找茬的地痞流氓都绕着走。集市口,我交了摊位费,

把东西卸下来。刚把那张缺腿的雕花木椅摆好,还没等我吆喝,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就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椅子。“哟,

这椅子……看着是榆木的?雕工不错啊!”他蹲下身仔细看,“就缺条腿?多少钱?

”我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您识货!榆木的好料子!就缺条腿,找木匠配一个就行。

您看着给个价?”管事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银子?”我差点乐出声!

这椅子我捡来一文钱没花!但我强忍着,摇摇头:“三两?您看这雕工,这料子!至少五两!

”管事皱皱眉:“四两!不能再多了!配条腿也得花钱呢!”“成!四两就四两!

”我爽快地答应。开张大吉!管事痛快地付了钱,又叫来两个伙计把椅子搬走了。接下来,

那几匹虫蛀的绸缎也被一个裁缝铺的老板娘看中,虽然边角坏了,但中间大块好料子不少,

被她用二两银子收走了。掉漆的梳妆台被一个老婆婆买走,说给她孙女当嫁妆,

打磨上漆就能用,卖了一两半银子……不到一个时辰,我那一板车“破烂”竟然卖了个精光!

净赚七两半雪花银!我捏着还带着体温的银子,感觉像在做梦。

以前累死累活捡一个月烂菜叶子,也挣不到半两!这……这钱也太好赚了吧!“阿烬!

我们发财了!”我激动地抓住阿烬的胳膊摇晃。他低头看着我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脸,

深紫色的眼睛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微微弯了下唇角:“……嗯。

”就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我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我揣着银子,推着空板车,

感觉脚下都轻飘飘的。“走!阿烬!下馆子去!今天吃肉!吃大肉!

”我拉着他直奔城里口碑最好的“刘记”饭庄。点了满满一桌子硬菜:油汪汪的红烧肉,

整只的烧鸡,肥美的清蒸鱼,还有一大盆白花花的大米饭!饭菜上桌,香气扑鼻。

我甩开腮帮子,吃得满嘴流油,幸福得冒泡。阿烬坐在我对面,动作依旧斯文。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深紫色的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

又看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里那片空茫的迷雾似乎又散去了一些,

多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好吃吗?”我鼓着腮帮子问。他咽下食物,点点头,

非常认真地评价:“……甜。”红烧肉是甜的?我尝了一口,咸鲜浓郁,哪里甜了?

这个怪人!吃饱喝足,我摸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阿烬。

阳光透过饭庄的窗户,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低垂着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专注地对付着碗里最后几粒米饭。那一刻,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包裹了我。有房子,有钱赚,有肉吃,

还有这么个虽然怪但能干的阿烬在身边挡风遮雨。这日子,可不就是“躺赢”吗?

日子像抹了油的车轱辘,飞快地往前滚。有了独轮板车和阿烬这个“人形起重机”,

我的“破烂王”生意越做越红火。城里几条后巷被我摸得门儿清,哪家大户哪天倒垃圾,

哪家铺子淘汰旧家具,我都一清二楚。捡回来的东西,经我挑挑拣拣,稍微收拾一下,

拉到集市总能卖个好价钱。手里攒的银子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在院子里盖了个小仓房,

专门堆放暂时卖不出去的“精品”,还托李师傅打了几个结实的大木架子。生活富足了,

心思也活络起来。我看着阿烬天天光着脚在院子里和新房子光洁的地面上走来走去,

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阿烬,”这天收摊回来,

我拿出早就买好的一双厚底千层布鞋递给他,“试试?总光着脚,踩到石子多疼。

”阿烬看着那双崭新的布鞋,深紫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抗拒。他摇摇头:“……闷。

”“闷什么闷!穿习惯了就好了!”我有点霸道地把鞋塞他手里,“试试嘛!就试试!

”他拗不过我,慢吞吞地坐在地上,拿起一只鞋,像研究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翻来覆去地看。

然后,他尝试着把脚往里伸。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步的孩子。好不容易把脚塞进去,

他皱着眉头,试着走了两步。那样子,别扭极了,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脚。

“怎么样?”我期待地问。他停下,低头看着脚上的鞋,眉头皱得更紧。然后,

他非常果断地弯下腰,三下五除二把鞋子脱了下来,丢在一边,

赤脚重新踩在坚实温润的土地上,脸上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不舒服。

”他言简意赅。我哭笑不得。算了,赤脚就赤脚吧,他高兴就好。反正他皮糙肉厚,

也没见他踩破过脚。日子平静而富足,直到那天傍晚。我和阿烬推着空板车从城里回来,

远远看见我们新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黑漆马车。拉车的马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车辕上坐着一个穿着绸缎短褂、面无表情的车夫。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马车,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谁会找到我们这山旮旯里来?推开院门,

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负手站在院子中央,

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墙角阿烬平时练手玩的几个大石锁。他身形挺拔,气质沉稳,

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威势。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一张方正的国字脸,

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直直地落在阿烬身上。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里面的骨头。我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阿烬身前,

警惕地问:“你找谁?”中年男人没看我,目光依旧锁着阿烬,

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自然是找……这位朋友。”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阿烬站在我身后,没有任何反应。

深紫色的眼睛平静地回视着对方,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一丝波澜。空气仿佛凝固了。

中年男人见阿烬毫无反应,眼神微动,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丝试探:“久闻大名,

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烬赤着的双脚,“只是没想到,

阁下竟会屈居于此,与……”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市井女子为伍。”我心头火起,刚要开口。阿烬却突然动了。他越过我,

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踏出,他身上那股懒散的、甚至有些呆滞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沉重的压力,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院子里觅食的几只麻雀惊叫着扑棱棱飞走。大黄夹着尾巴,呜咽着缩到了我腿后。

那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眼中瞬间爆发出惊骇的光芒!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仿佛被无形的巨浪迎面冲击!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车夫,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阿烬停下脚步,距离那中年男人还有五六步远。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站在那里,深紫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对方,里面不再有茫然,

只有一片漠然的、俯瞰蝼蚁般的沉寂。“滚。”一个字。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

却像一把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院子里,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那中年男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额角青筋跳动。他死死盯着阿烬,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狂热?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阿烬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下来。

中年男人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猛地一拱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狼狈,

转身就朝马车快步走去,脚步甚至有些踉跄。那个车夫更是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跳上车辕,

扬鞭催马。黑漆马车像逃命一样,飞快地驶离了我们的小院,扬起一路尘土。

院子里的沉重压力,随着马车的消失,也瞬间消散了。大黄从腿后钻出来,

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空气。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冰窟窿里,连呼吸都困难。那个阿烬……陌生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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