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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22

咸腥的海风灌进破船时,我正用碎瓷片刮脚踝上的海蛎子壳。甲板上的月光晃得人眼晕,

身后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响——是沉渊,他被钉在船底的龙尾又在挣扎,玄色鳞片蹭过木板,

像谁在数着我不多的阳寿。“冷。”我往火堆里添了把干柴,声音被风吹得发飘。

三个月前我在暗礁区捡贝壳,被他这头叛逃的黑龙卷进海里,醒来就在这艘破船上,

脚踝缠着他用逆鳞磨成的粉,说是能防海水腐蚀。锁链哗啦作响,他庞大的龙尾突然掀起浪,

卷来条银光闪闪的鱼。“吃。”他的声音像礁石摩擦,带着点龙息的烫。

我盯着他脖颈处的伤,是被天族钉进去的镇魂钉,此刻正渗着黑血,滴在甲板上,

晕开一朵朵墨色的花。涨潮的水声越来越近,他突然用尾巴把我圈进怀里。玄色鳞片冰凉,

却比海风暖。“今夜是九星连珠,”他低头用鼻尖蹭我的发,龙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天族会来斩龙。”我摸出他藏在我枕下的龙涎香,是他用舌尖一点点舔出来的,

据说能掩盖人的气息。“你放我走,”我把香塞进他嘴里,龙涎的甜混着血腥味漫上来,

“他们要的是你的龙丹,不是我这凡人。”他笑起来,震得船板发颤。去年在深海,

他也是这样笑,用龙尾为我挡过噬人的海怪,说:“我的人,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镇魂钉突然发烫,他闷哼一声,龙尾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肌理。

我想起天族的告示,说擒获叛龙沉渊者,可换十年阳寿——我那被海瘴掏空的身子,

刚好还剩十年。“我去报官。”我推开他的尾巴,脚踝的逆鳞粉突然灼痛,

像被谁在骨头上刻字。他的龙瞳猛地缩成竖线,镇魂钉的血珠滴在我手背上,

烫得像要烧穿皮肉。“你敢。”他的声音里淬着冰,却没再拦我。我跌跌撞撞往船舷跑,

身后传来龙尾砸甲板的巨响。月光里,他正用利爪撕扯自己的逆鳞,一片片扔进火里,

浓烟腾起时,竟幻出人间的模样——有我家老屋的槐花树,有卖糖人的小贩,

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踮脚够他手里的糖葫芦。是我小时候。

原来他说“认识你三百年”,不是骗我。海面上突然亮起天灯,是天族的追兵。

我转身往回跑,看见沉渊正用龙角撞向镇魂钉,黑血喷溅在我脸上,他却笑:“记得吗?

你说过龙血暖,比炭火强。”他的逆鳞碎成星子,落在我脚踝的伤口上,瞬间长出层薄甲。

锁链崩断的瞬间,他庞大的龙身突然腾空,对着天族的船队喷出龙息,

火光照亮他脖颈处的空洞——镇魂钉被他自己拔了,龙丹正从那里往外跳,

亮得像团烧红的铁。“走!”他嘶吼着用龙尾把破船往岸边甩,我看见他的龙丹上,

刻着我的名字,笔画里渗着黑血,“我把龙丹给你续命,记得……在槐花树下等我。

”破船撞上海滩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龙的悲鸣。回头望去,那团玄色的影子正被天灯撕裂,

龙血落进海里,染红了半片潮水,像谁在海上铺了条红绸,一头系着他的命,

一头缠着我的余生。脚踝的薄甲越来越硬,像长在了骨头上。我摸出怀里最后半片逆鳞,

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背面刻着行小字:“龙活千年,不及凡人一顾。

”后来我在老屋的槐花树下等了十年。每年涨潮时,都会有片玄色的鳞片顺着海水漂到岸边,

落在我脚边,像他在说“我还在”。有年春天,槐花落在鳞片上,竟长出株龙血草,

根茎上缠着缕黑丝,像条迷你的龙尾。我突然想起沉渊最后看我的眼神,像把烧红的刀,

剖开自己的五脏六腑,只为给我留颗暖手的龙丹。如今我坐在轮椅上,

脚边的龙血草开得正盛。潮声从远处传来,像他当年卷着浪的呼吸。

有人说看见过一头无鳞的黑龙,总在月夜撞向礁石,龙血染红的海水里,漂着无数片逆鳞,

每片上面都刻着个姑娘的名字。我把新漂来的鳞片放进锦囊,

突然摸到片温热的——是他最后给我的那半片,此刻竟在发烫,像颗跳得正急的心。

远处的潮水开始涨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汹涌。我知道是他来了,用仅剩的魂魄,

来赴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约。轮椅碾过沙滩时,脚踝的薄甲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新鲜的皮肉,

像当年被他卷进海里时那样,带着龙血的暖。海水漫过脚背时,

我看见海底浮起团玄色的影子,正一点点往岸边漂。是沉渊,他的龙身只剩骨架,

龙角却还在月光里发亮,眼眶的空洞对着我,像在笑。“我来接你了。”浪声里,

仿佛传来他的声音,带着龙涎的甜。我往海里走,龙血草的花瓣落进潮水,

在我身后铺出条红路。脚踝的伤口接触海水的瞬间,突然长出新的鳞片,玄色的,闪着光,

像他当年裹着我的龙尾。原来他早就算好,龙丹续的不是我的命,是他的魂。

等我走进这片海,等龙鳞长满全身,我们就会变成同一头龙,在潮起潮落里纠缠,

再也不用分开。最后一口气息没入水中时,我看见他的龙骨架上,开出朵白色的槐花,

花心嵌着半片逆鳞,上面的名字被龙血浸得发亮。原来龙族的爱,从来不是赠你龙丹,

是拆了自己的筋骨,给你铺条回家的路,哪怕那路的尽头,是同归于尽的深海。

海水漫过心口时,鳞片突然顺着血管往四肢爬,痒得像有无数条小龙在骨血里钻。

沉渊的龙骨架就在眼前,空洞的眼眶里浮起两簇幽蓝的光,

像他当年在深海里为我照明的龙息。“怕吗?”浪声裹着他的声音撞进耳膜,

带着点熟悉的烫。我想摇头,却被涌进嘴里的海水呛得发颤,舌尖尝到龙血的甜,

和他最后喷在我脸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龙骨架突然动了,肋骨像张开的臂弯,轻轻将我圈住。

那些散落的玄色鳞片顺着水流聚过来,一片片贴在我背上,凉得像他当年圈着我的龙尾。

“三百年前你掉进海里,也是这样呛水,”他的声音在骨缝间荡开,“我叼着你往岸边游,

你却抓着我的逆鳞不放,说要当贝壳串。

”我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扎双丫髻的小姑娘坐在龙背上,手里攥着片闪着光的鳞片,

笑得露出缺了颗的门牙。原来那些被我当作幻想的片段,都是他记了三百年的光阴。

鳞片爬满脖颈时,天族的天灯又在海面亮起。沉渊的龙角突然发出嗡鸣,

骨架上的槐花纷纷炸开,花瓣裹着龙血草的根茎,在我周围织成个巨大的茧。

“他们来抢龙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但现在,

它在你心里了。”我摸到心口的位置,那里确实在发烫,像颗活的心脏在跳。

茧外传来天族的怒喝,还有刀剑劈砍的脆响,沉渊的肋骨却越收越紧,把我护得密不透风。

“记得槐花树下的糖人吗?”他突然说,“等出去了,我再给你买。”茧突然剧烈摇晃,

片龙鳞被劈碎,尖角扎进我的手臂。血珠渗出来的瞬间,沉渊的龙骨架发出悲鸣,

幽蓝的光暗下去大半。“阿清,”他的声音突然发虚,“要是……要是撑不住了,

就把龙丹吐出来,他们会放你走的。”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混着龙血的甜漫上来。

后背的鳞片突然全部竖起,像炸毛的兽,那些贴在骨头上的玄色碎片开始发烫,

竟慢慢长出新的肌理,带着鲜活的温度——是他在把最后的魂魄渡给我。“不准!

”我用尽全力喊出声,鳞片突然刺破皮肤,在背后展开对巨大的翅膀,玄色的,

边缘泛着龙息的蓝,“要走一起走!你说过死也要死在你怀里!”翅膀扇动的瞬间,

茧突然炸开。我抱着沉渊的骨架冲出海面,天族的刀剑劈过来时,翅膀自动挡在前面,

发出金属相撞的脆响。月光落在翅膀上,映出无数细碎的龙鳞,

每片上面都闪着个画面:有他在深海里为我抓发光的鱼,有他化为人形在槐花树下等我放学,

有他被镇魂钉钉穿脖颈时,看向岸边的最后一眼。“是共生术!”天族里有人惊呼,

“她和叛龙融为一体了!”沉渊的龙角突然亮起,骨架上的裂痕渗出金光,

那些散落的逆鳞在空中凝成把长剑,剑柄缠着朵槐花,正是三百年前我攥着的那片鳞片变的。

“拿着,”他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劈碎天灯,它们靠这定位龙丹。

”翅膀带着我冲向天灯,长剑劈开第一盏时,我看见沉渊的脸在火光里闪了下:玄色的发,

墨色的眼,嘴角噙着笑,像他第一次化为人形,蹲在海边看我捡贝壳的模样。“阿清,

”他说,“这次换你带我飞了。”长剑劈开最后盏天灯时,海面突然掀起巨浪。

沉渊的龙骨架在我怀里开始发光,那些碎骨慢慢拼凑,竟长出了血肉,

玄色的鳞片重新覆盖其上,龙尾拍打着海水,激起的浪花里开满了槐花。他在我怀里睁开眼,

龙瞳里映着我的翅膀,像在看件稀世珍宝。“你看,”他抬手抚过我后背的翅膀,

指尖带着龙息的暖,“我们真的变成一头龙了。”天族的船队在浪里沉浮,有人想逃,

却被他喷出的龙息卷成火团。他衔住我的手腕,往深海游去,龙尾搅起的漩涡里,

漂着无数片逆鳞,每片上面都刻着“阿清”,像撒了一路的星星。深海的珊瑚丛里,

他化为人形,后背却还留着对翅膀的印记。我摸着他脖颈处新长的皮肤,

那里再也没有镇魂钉的痕迹,只有颗淡淡的朱砂痣,像我当年不小心用糖人烫出来的。

“以后不用等在槐花树下了,”他低头吻我的眉心,龙涎的甜混着海水的咸,

“深海里也能种槐花,我用龙血浇,比人间的开得旺。”我突然想起他刻在龙丹上的名字,

想起那些漂到岸边的鳞片,想起他说“龙活千年,不及凡人一顾”。

原来龙族的爱从不是轰轰烈烈的牺牲,是三百年的等待,是拆了骨架也要为你铺的路,

是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要把你融进骨血,再也不分离。远处传来涨潮的声音,

他牵着我的手往更深的海沟游去,那里有发光的鱼群,有会唱歌的贝壳,

还有片刚种下的槐树苗,在龙息的滋养下,正冒出嫩绿的芽。“你看,”他指着那株苗笑,

眼里的光比龙息还亮,“等它开花了,我们就成亲。”我知道,这次他不会再骗我。

因为我们的心跳在同个地方,我们的鳞片映着同片月光,我们的余生,会像这深海里的槐花,

在龙血的浇灌下,开得一年比一年旺,一年比一年甜。海沟深处的洞府里,

沉渊用龙鳞铺了张软榻,上面堆着我捡的贝壳,被他用龙息磨得光润,夜里会透出淡淡的蓝。

他总爱化出半条龙尾,卷着我的脚踝,说这样能暖着龙丹——那颗在我心口跳了十年的龙丹,

如今已经和我的心跳融成了一体。“今天天族又在浅海撒网了。

”他用指尖梳开我缠上水草的发,龙角在洞顶荧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柔的光,“不过别怕,

我在暗礁区布了蜃气,他们找不到这里。”我摸着他后颈新长的鳞片,比从前更亮,

却带着我的体温。上次他为了摘深海里的还魂花给我治旧伤,被毒刺扎穿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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