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法庭上哭得声泪俱下,控诉我狼心狗肺,掏空了他们老两口的养老钱。
我爸颤巍巍的递上证据,是我五年里取用他们养老金的银行流水。
周围是亲戚们鄙夷的目光和旁听席上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他们演得情真意切,
连我自己都快信了。如果不是开庭前,我亲耳听见我妈在走廊里对我弟说:别怕,
你姐的钱,就是你的钱。这官司一打,她不光得把我们的钱吐出来,
还得把她自己的积蓄也赔给你买房。1.接到法院电话的时候,
我正在厨房给我爸妈炖明天的鸡汤。对方公式化的声音清晰的报出我的名字、身份证号。
接着对方通知我,我被我的亲生父母,张建国和林桂芬,以财产侵占为由告上了法庭。
你们这诈骗也太不专业了我下意识的回了句,然后挂了电话。手机紧接着震动起来,
一条官方短信,带着案件编号和开庭时间,明晃晃的躺在屏幕上。我大脑嗡的一声,
空白了足足半分钟。随即,一股刺骨的冰凉从头顶浇到脚心。我疯了一样冲回我爸妈家。
可今天,钥匙被更换、大门紧锁,任我怎么砸门,里面都死一般寂静。电话拨到爸妈,
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我敲了足足半小时,隔壁邻居王阿姨才探出头,
宁宁啊,别敲了。你爸妈昨天就让你弟接走了,说是去享福了。享福?然后***我?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租的小屋,瘫倒在沙发上。我翻出手机,里面是我五年来的全部生活。
相册里,是我推着我爸在小区里做康复,阳光洒在他消瘦的肩膀。
是我一口一口给我妈喂她最爱喝的粥,她的头发因为治疗掉得稀稀拉拉。
是我半夜三点守在医院,监控着输液瓶里的点滴。我辞掉年薪五十万的项目经理工作,
五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耗尽我所有的青春和精力。最后,换来了一句冷冰冰的财产侵占
。2.我花了一天时间,终于从一个远房表姑那里问到了父母的地址。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高档小区,门禁森严。我跟着一个住户混进去,摸到门牌号前,
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我亲弟张涛,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名牌潮服,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你来干什么?他看到我,脸上立刻堆满了不耐烦。我没理他,
径直闯了进去。客厅宽敞明亮,高档的皮沙发上,坐着我的父母。他们看见我,
就像看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爸把头扭向一边,我妈则立刻竖起了眉毛。你还有脸来?
我问你,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金呢?你都花哪儿去了?我们可都记着呢!
我妈林桂芬率先发难,声音尖利。我气得发抖,妈,那钱是用于给爸买进口药,
是给你请护工,是交你们俩的住院费!每一笔我都有发票,你忘了吗?我妈拍着大腿,
脸涨得通红,发票?发票能当饭吃吗?我不管,那钱是我们的,你花了就得还!
张涛在旁边抱臂冷笑一声,姐,说那些有啥用?爸妈的钱就是爸妈的,
你花了就是花了。现在我要结婚,女方要求在市区买房,这笔钱你必须还回来。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彻底明白了。这场官司的原告,根本不是我爸妈,
而是张涛这个被宠坏了的的吸血鬼。3.几日后,所谓的家庭调解会在我舅舅家召开。
客厅里坐满了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家族的叛徒。张宁啊,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姨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你弟弟是咱们张家的根,是顶梁柱。
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跟你弟弟计较什么?就是啊!二舅妈嗑着瓜子,
你照顾爸妈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算起钱来了?
没听说过哪个女儿这么跟爹妈算的,传出去都笑死人。亲戚你一言我一语,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我试图解释,可我的声音很快就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没。
在他们眼里,我五年如一日的付出是天经地义,而我为自己的辩解,则成了大逆不道。
我爸张建国,全程沉默,最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打印好的还款协议,推到我面前,
语气不容置喙。签了吧。上面写得很清楚,你挪用的三十万,一年内还清。不然,
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我拿起那份协议,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把它撕成了碎片。我不签。我妈当场发作,
一***坐在地上,开始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没天理了啊!我养了个白眼狼啊!
这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张涛则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对准地上的我妈和我,
开启了录像模式。他甚至连视频标题都想好了,嘴里念念有词,不孝女拒养父母,
独吞养老金,天理难容!那一刻我懂了,什么叫人言可畏。你的牺牲,
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当然。你的反抗,在他们嘴里就成了大逆不道。
4.我被舅舅“请”出了家门,走在深秋冰冷的街道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家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手机***响起。是李哲,我的大学同学,
现在是知名律师。他也是这几年唯一个还偶尔会发信息问我最近好吗的人。张宁?
听你声音不对劲,出什么事了?他简单的一句问候,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攥着手机,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声音哽咽,李哲,我...我被我爸妈告了。
半小时后,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我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说到最后,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李哲静静的听着,递给我几张纸巾,等我哭声渐歇,
他冷静的问了几个关键问题。他们告你侵占的三十万,钱的去向有凭证吗?
你辞职照顾他们五年,这件事有无旁证?比如邻居、护工?你现在自己名下,
还有多少资产?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像一针强效镇定剂,
让我混乱如麻的思绪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李哲告诉我,眼泪不值钱,证据才值钱。
在他的指导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出租屋。这里是我为父母付出五年的战场,如今,
我要在这里搜集我的“弹药”。我打开储物间的柜子,里面是几个积满灰尘的大纸箱。
我把它们一个个搬出来,打开,里面是我五年来的全部“心血”。
、医院的缴费单、银行转账给护工的记录、甚至是我爸妈每天的用药清单和血糖血压监测表。
整理的过程,无异于一场漫长的凌迟。
每一张单据都在无声的提醒我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细节。这张泛黄的发票,
是为了给我爸买那款德国进口的靶向药,我跑了三家三甲医院才买到。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是为了给我妈挂上那个据说“一号难求”的专家号,我凌晨五点就去医院排队。
这张银行转账记录,是付给护工刘姐的工资,因为我妈嫌她手脚不利落,
一个月里我换了三个护工。我曾以为这些是我孝顺的证明,如今看来,却成了一个笑话。
我将所有单据按时间顺序分类、整理、复印,足足装了厚厚的五大本文件夹。
李哲过来的时候,看到客厅地上铺满的那些证据,眼神里没有同情,反而有一种锐利的光。
他拿起一本文件夹,翻了翻,然后看着我说。张宁,这不是你亏欠他们的证据,
这是他们欠你的勋章。现在,我们要让这些勋章在法庭上发光。5.官司还没开打,
舆论战已经铺天盖地。张涛深得我妈真传,把我不孝的事迹添油加醋,
写成了一篇声情并茂的小作文。发到了我们老小区的业主群和本地一个颇有人气的论坛上。
标题耸人听闻,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儿,竟是掏空父母养老金的白眼狼!
配图是我妈坐在沙发上,以手拭泪的侧脸,角度抓得恰到好处,显得无比凄惨。
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的孩子怎么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种人就该曝光,
让她社会性死亡!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养出这么个东西。一时间,
我成了千夫所指的现代白眼狼。我戴着口罩出门买菜,
都能感觉到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和压抑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一天,
楼下那位平时最爱拉着我聊天的孙大妈,直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爸妈多不容易啊!我没解释,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转身就走。
电话里,我把这事告诉了李哲。他只是平静的问:你回骂了吗?没有。那就好。
李哲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别跟他们玩泥浆大战,我们要在法庭上,
用事实给他们洗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6.为了搜集更多证据,
我开始了一场艰难的故地重游。我按照通讯录,
挨个联系过去五年照顾父母时打交道的护工、医生和邻居。结果可想而知。
大部分人一听我的来意,要么直接挂断,要么支支吾吾的说记不清了,生怕惹上麻烦。
世态炎凉,我比任何时候都体会得更深刻。但天无绝人之路。
之前被我妈嫌弃手脚慢而辞退的护工刘姐,在接到我电话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见我一面。
在一家快餐店的角落,她压低声音告诉我。宁宁,你妈那血糖,一半是自己作的。
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让我去买炸糕和甜点心,还嘱咐我千万别告诉你。我心头一震。
更大的惊喜来自我的旧手机。我在一个抽屉底翻出了它,本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联系人,
却意外发现了一段录音。那是我爸一次小手术后,我怕他忘记医生的嘱咐,偷偷录下的。
录音里,医生的声音清晰无比。老爷子身体底子不错,恢复得很好,回家静养就行,
根本不需要那些死贵的进口营养品。而紧接着,是我妈急切反驳的声音。医生你不懂,
那得吃!不吃好的怎么行!我握着那部冰冷的手机,久久无言。现在,
我得靠着外人的一两句真话和被遗忘的回忆,去拼凑一个叫真相的东西。
7.开庭前一周,我妈的电话毫无征兆的打了过来。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尖酸刻薄,
反而软得像一团棉花。宁宁啊,妈想了想,咱们毕竟是一家人,闹上法庭多难看啊。
我没做声,静静的听着。这样吧。她清了清嗓子,终于图穷匕见。
你就当那三十万是借给你弟周转一下。我们呢,马上去法院撤诉。你弟做生意不容易,
你当姐姐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笑了,原来只是换个理由而已,换汤不换药。妈。
我轻声开口,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怎么了?你想通了?法庭上见吧。我一字一顿,
说得清晰无比,让法官看看,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爆发出气急败败的咒骂。我平静的挂断。他们终于不再演戏,开始谈交易了。
以前用亲情包装,现在直接明码标价。只不过本店已停止“亲情”交易,概不赊账。
8.被我拒绝后,张涛彻底狗急跳墙。他不知从哪儿查到了我辞职前公司的地址,
竟然跑到公司前台去闹,嚷嚷着项目经理张宁卷走父母养老金跑路。
搞得我前同事不得不打电话来向我核实情况,言语间满是尴尬。骚扰不止于此。
他开始在半夜给我打电话,内容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有时是恶狠狠的威胁,张宁我告诉你,
你别给脸不要脸,把我逼急了大家一起完蛋!有时又是声泪俱下的哭穷,姐,
我被人追债啊,高利贷!再拿不到钱他们要剁我的手了!你就救救我吧!
他颠三倒四的失态,让我和李哲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买房结婚、做生意需要急成这样吗?
还牵扯到被人追债?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顺着追债这条线查查,
说不定有意外发现。这可能已经不单纯是家庭纠纷了。我挂了李哲的电话,
看着窗外的夜色。一个男人能有多无能?大概就是搞不定外面的烂摊子,
就回家对自己姐姐磨刀霍霍。他是真的觉得,姐姐是比菩萨还好用的许愿池吗?
9.第一次庭前调解,在法院一间小小的调解室里进行。法官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
苦口婆心的劝我们。家事不应该拿到法庭上,伤了和气。我爸妈立刻进入了状态。
我爸低着头,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我妈则掏出手绢,一边抹泪一边控诉,
讲述着他们如何被掏空家底,老无所依。张涛则在一旁扮演着正义的儿子,双眼通红,
时不时插一句,指责我狼心狗肺,没良心。法官看我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不解。
我全程没有说话,面无表情。轮到我方时,李哲也没有急于辩解,
他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文件,递给了法官。法官,
这是原告方所谓被‘侵占’款项的部分支出凭证,包括医疗发票和护工转账记录,请您过目。
他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我清楚的看到,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爸猛的抬起头满脸错愕。而张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庭前调解自然是失败了,
但我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10.庭前调解失败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